第179章 再推盟主

夜，河南信阳县衙后堂内。

整个县衙张灯结彩，笑语喧哗。

鞭炮的碎屑铺满一地，像是铺着一层红红绿绿的地毯。

高桂英顶着红盖头静静地坐在床沿上，听着前堂传来一阵阵猜拳行令声，禁不住微微摇头。

醉醺醺的刘宗敏，搀扶着略带醉意的李自成进来了。

刘宗敏一进门就高声嚷嚷：“桂英嫂子，我知道你早就等急了，所以不由分说从一群醉汉当中把成哥抢出来，送到这儿。说说吧，怎么谢我？”

高桂英低笑道：“兄弟，过几天给你找个漂亮婆姨，好不？”

刘宗敏大笑：“好啊，我先谢谢嫂子。你们一对新人说说悄悄话吧，我走了。”

李自成看着刘宗敏踉踉跄跄的脚步，在他身后叮嘱一句：“兄弟，少喝点儿酒。”

刘宗敏头也不回，扬扬手说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兄弟心里高兴，千杯不醉。”

李自成扭过身来，见高桂英自己一把把红盖头扯下来，笑问：“别人家的新娘子都等着新郎官儿来挑盖头，你怎么自己动手了？”

高桂英爽朗地笑着说：“那些新娘子从未与婆家人接触过，怕别人看；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又一同出生入死，不怕任何人看！”

李自成扶住高桂英的肩膀，痴迷地左看右看了半天，才说：“今天，你比任何时刻都漂亮。”

高桂英把脸一扬：“看吧看吧，今天让你看个够！”

李自成紧紧搂住高桂英：“咱们两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能有今天，都得感谢高闯王。”

高桂英依偎在李自成怀里，轻声说：“我叔叔无儿无女，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是把我当做亲生女儿、把你当做亲生儿子对待的。”

李自成：“我又不是不知好歹，高闯王的天高地厚之恩，我没齿不忘。”

高桂英：“叔叔这次约请陕西、山西、河南等地的英雄豪杰，请来参加婚礼，真是给足了咱们面子。”

李自成笑笑：“我估计叔叔还有更重要的安排。”

清晨，信阳县衙后堂小院内。

刘宗敏一步跨进小院，就看见李自成手执宝剑，将一套六和乾坤剑法舞得眼花缭乱。

刘宗敏大喝一声：“好剑法！”

李自成闻声收势，问刘宗敏：“大清早晨你不在家里睡觉，跑这儿来干嘛？”

刘宗敏反问：“新婚之日，你不在炕上睡觉，跑到院子里干嘛？”

李自成笑笑：“多年早起的习惯，一下子还真改不了。”

刘宗敏：“既然起来了，就随我走吧。”

李自成问：“去哪儿？”

刘宗敏：“高闯王命我来唤你，说是有大事商量。”

李自成：“快走吧。”

信阳郊外农民军大帐内。

闯王高迎祥、八大王张献忠、曹操罗汝才、闯塌天刘国能、闯将李自成、扫地王梁军、黑煞神邢永、点灯子田见秀等三十多人围坐成一圈，随意闲谈。

高迎祥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即提高声音说道：“我的侄女与自成成婚，蒙各位兄弟深情厚谊，从各地赶来贺喜，我高迎祥感激不尽。”

高迎祥站起来深深一躬。

座中人乱纷纷答话：“高闯王义薄云天，我们来贺喜义不容辞。弟兄们凑这个机会聚聚，也是好事。”

高迎祥：“戎马倥偬，招待不周之处，请各位兄弟原谅。”

罗汝才说道：“高闯王别客气，咱们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

张献忠眯着眼看看高迎祥，又看看李自成，才说：“高闯王，有什么话直说吧。”

高迎祥：“献忠老弟，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若说出来，也不知合适不合适。”

张献忠：“你说说，大伙听听。”

罗汝才、刘国能同时说：“说说呗，别客气。”

高迎祥：“天顺皇帝在世时，咱们各家起义军团结在他的大旗下，倒也能够令行禁止统一行动。如今，几乎是各自为战了。”

张献忠：“各自为战没什么不好嘛，倒能灵活机动地打击官军。”

罗汝才：“八大王的意见，愚兄不敢苟同。”

张献忠笑眯眯地盯着罗汝才：“说说看。”

罗汝才：“就一时一地的战斗看来，也许你是对的；但若是官军集结力量攻打你一家，你需不需要别的义军增援你？”

张献忠一愣：“当然需要。”

罗汝才：“这就看出以前咱们共同服从天顺皇帝的好处。”

大家纷纷点头：“对呀，是啊。”

张献忠问：“依高闯王和曹操大哥的意思，该怎么办？”

罗汝才抢先说：“咱们大家再推举一位盟主，指挥各家统一行动。”

刘国能等二十多人齐声叫好。

张献忠沉思一下，说道：“咱老张赞成大家的意见。”

罗汝才看了看高迎祥、李自成、刘国能，说道：“既然大家都赞成推举盟主，我就推举高闯王。”

座中十几个人立即响应：“赞成，赞成。”

高迎祥却摆手推辞：“不行，不行，高某才疏学浅难以胜任，还是献忠老弟合适。”

张献忠眨着眼睛看着大家不表态。

有三四个人参差不齐地说道：“八大王行，张献忠可以。”

李自成站起来说道：“按说，我李自成只是高闯王帐下的一名将军，人微言轻。可推举盟主，事关全体起义军的生死存亡，请大家允许我说说心里话。”

罗汝才：“说吧。”

刘国能：“别讲究什么言轻言重的，说嘛。”

座中人七言八语：“别客气。说说无妨。”

李自成：“高闯王是自成的叔岳丈，按俗礼我应该避嫌。但古人说过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我只论德才不论亲疏。先说德行。自从咱们起义以来，在座的各位，无论是钱粮辎重还是战时危机，哪一家只要提出来，高闯王不是慷慨相助？再说才能。高闯王的韬略和武功，当今义军队伍里，何人能及？当日天顺皇帝派遣大军远征，并提拔张立为为内务大总管，是高闯王预先就看出不妥，只因反对无效，才勉强同意。大家想想，若是天顺皇帝采纳了高闯王的意见，何来杀身之祸？”

大家纷纷点头：“是啊，是啊。”

李自成：“自成以为，为了团结更多的起义军共同奋斗，为了早日推翻腐朽的朝廷，解救水火之中的黎民百姓，只有推举高闯王为盟主。”

绝大部分头领喜形于色，赞道：“说得好，好极了，高闯王，高闯王！”

只有张献忠等三四个人低头不语。

罗汝才：“献忠老弟，有话就说出来嘛。闷在肚子里，可不是你的风格。”

张献忠抬起头来：“自成兄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咱老张服气！”

那三四个人也随声附和：“服气，服气。”

罗汝才高兴地宣布：“高闯王为义军盟主，大家一致同意。请高闯王正座，接受各家头领拜见。”

李自成、张献忠搀扶着高迎祥，坐到大帐正中帅椅上。

罗汝才站到左前方喝道：“吉时已到，各家头领拜见盟主！”

三十多个头领，站成三排。

罗汝才高声喝道：“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三十多个头领恭恭敬敬跪拜行礼。

高迎祥不等大家站起来，立即离座拱手回礼：“各位兄弟，快快请起。”

高迎祥等大家站好，立即吩咐左右亲兵：“大摆酒宴，我要与各家头领痛饮！”

三十几位头领笑逐颜开：“谢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