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大势已去

夜，辽阳济尔哈朗宅内。

济尔哈朗瞪大眼睛质问阿敏：“二哥，你答应他了？”

阿敏一笑：“你以为二哥傻呀？我只说回来和你商量。”

济尔哈朗放心了，问道：“你以为阿济格的胜算有多大？”

阿敏：“他把希望寄托在咱们兄弟俩身上了。”

济尔哈朗站起来，有些洋洋得意地说：“现在双方都把希望寄托在咱们兄弟俩身上，咱可是身价百倍！”

阿敏亲切地训斥他：“你少给我耍贫嘴，坐下来好好说话。”

济尔哈朗这才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说：“大主意你拿，我惟命是从。”

阿敏慢慢分析道：“阿济格自以为有传位诏书，有大妃支持，有两个旗加十五个牛录的官兵，力量不小。其实，他们三兄弟只是靠大妃得宠，靠大汗溺爱，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若是大汗活着，大部分人都巴结他们。现在时移事易，说到底，很多人对他们骤然富贵心怀妒忌，没大战功却手握大权，怨声载道。唉，还是年少无知、资望太浅，人缘儿不广啊。”

济尔哈朗明白了：“二哥，照你这种说法，咱们可不能把身家性命押在他三兄弟身上。他们和代善、皇太极、莽古尔泰是亲兄弟，即使翻了脸，总还有所顾忌。咱们终究只是他们的堂兄弟，犯不着跟他们蹚浑水。”

阿敏高兴地说：“老六，你真是成熟了。”

济尔哈朗问：“咱们往下怎么办？向代善、皇太极告发阿济格？”

阿敏摇摇头，深沉地说：“不，他们亲兄弟争夺大位，咱们何苦做这个恶人！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等着看好戏！”

辽阳阿敏府外。

阿济格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亲兵，站在原地。

阿济格的一个亲兵跑到台阶上，与门卫交涉：“我家贝勒前来拜会阿敏贝勒，请你通报一声。”

门卫翻了翻白眼，问：“你家贝勒爷是谁？”

亲兵想发脾气，眼珠一转又陪着笑脸，向那边一指，说：“看，是先大汗的爱子阿济格贝勒。”

门卫这才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说道：“哎呀，真是不巧，我们家贝勒爷一直在大汗的灵堂前守孝，根本没空回家。”

亲兵说：“不对吧，刚才阿敏贝勒明明是从灵堂出来了。”

门卫辩解道：“也许是先去别处了。”

亲兵悻悻地回到阿济格身边，没等他说什么，阿济格便失望地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夜，辽阳阿济格府密室内。

阿济格一走进来，多尔衮、多铎立即迎上来，急切地问道：“阿敏怎么说？”

阿济格气恼地说：“什么怎么说，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多尔衮问：“他不在家吗？”

阿济格：“在家，故意躲着不见。”

多铎嚷嚷道：“躲什么躲，有话直说嘛！”

阿济格：“唉，十五弟，咱们太年轻，不知道人心到底有多复杂。”

多尔衮问：“十二哥，咱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阿济格：“我本来尽量不去驿馆见梅之焕，现在看来必须尽快去见他一面，商量对策。”

多尔衮：“现在就去吗？”

阿济格：“不行，等到夜深人静再说。”

夜，辽阳驿馆高档客房内。

驿卒打扮的梅之焕亲随，提着一壶开水在门外问：“梅大人，还要开水吗？”

梅之焕一听便答：“麻烦你送进来吧。”

亲随进来了，把开水放在桌上，低声说：“梅先生，大事不好。”

红霞走过来。

亲随继续说：“我今天盯着阿济格，见他在阿敏门口碰了一鼻子灰，门都不让进。”

梅之焕立即说：“我明白了，你带咱们的人马，在西门附近时刻准备接应我们逃跑。”

亲随快步出去了。

红霞问梅之焕：“大势已去了？”

梅之焕：“萨哈廉已被判处圈禁十年，阿敏又不敢与阿济格见面，估计咱们的努力是白费了。但不与阿济格见一面，问个清楚明白，我不死心。”

红霞坚决反对：“那太危险！”

梅之焕：“梅之焕既然敢身入虎穴，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红霞一笑：“我就陪你搞个水落石出。”

梅之焕：“只要萨哈廉、阿济格不出卖咱们，咱们就是堂堂正正的吊唁特使，等到努尔哈赤下葬之后，自然会正大光明地离去，谁敢无礼？”

红霞：“我看萨哈廉、阿济格都不像卑鄙下流之人，只要不对他们酷刑折磨，他们不会轻易招出咱们。因为，让代善、皇太极知道他们背后与咱们有联系，有百害而无一利。”

梅之焕：“但愿吧。他们是努尔哈赤的嫡系子孙，没人敢酷刑折磨。”

深夜，辽阳阿济格府内。

鼓楼上的更鼓刚刚打过三下，一个黑衣蒙面人就翻过高墙，悄悄贴近阿济格的卧室，轻轻敲了敲窗子。

阿济格在屋里警觉地问：“谁？”

黑衣人答道：“梅之焕。”

卧室门开了，梅之焕轻巧地闪进去。

梅之焕拉下面罩，阿济格却担心地说：“梅先生，情况紧急，你不该冒险前来。我本打算四更天去驿馆找你。”

梅之焕轻松地说：“我来了，贝勒爷就不用辛苦一趟。”

阿济格打开房门，出去四下观察一番，走回来才说：“代善他们也许已经怀疑我，咱们的计划泡汤了，你赶快走吧。”

梅之焕坦然地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问：“真有那么危险？”

阿济格焦急地说：“那天宗族大会上，代善要杀萨哈廉，估计就是为了震慑我。现在，恐怕在我的府邸四周，日夜会有人监视。咱们该怎么办？”

梅之焕问：“贝勒爷，你敢不敢破釜沉舟干一场？”

阿济格犹豫半天，才说：“若是阿敏、济尔哈朗兄弟同我站在一起，还有五六成把握，现在……”

梅之焕紧接着说：“现在，只要你在辽阳城里闹起来，打开城门，我们的大军冲进城来，你照样稳操胜券。”

阿济格却说：“恐怕代善、皇太极的两红旗两黄旗，已经严密监视住两白旗，稍有异动，他们就会猛扑过来。”

梅之焕还想再劝说，却听得大门被拍得山响，还有人高喊：“开门，快开门！”

阿济格脸色大变：“不好了，他们想动手抓我。”

梅之焕镇定地说：“他们没证据，不敢抓你。”

阿济格惊惶地说：“你就是活证据！若是发现你我私下接触，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阿济格一下子推开桌子，掀开地毯，拉开一块木地板，露出一个洞口，急急忙忙地递给梅之焕一块腰牌，说：“这是一条暗道，直通附近的小河边，你赶快去驿馆，带上你的人跑吧。到城门口出示腰牌，就说有急事出城，没人敢拦。我想办法拖住他们，天亮后，怕是一切都晚了。”

梅之焕见阿济格是一片真诚，便拱拱手道：“贝勒爷，后会有期！”紧接着跳下暗道。

阿济格手脚麻利地收拾停当，迅速换上睡衣，打着哈欠，装出睡眼朦胧的样子，拉开房门。只见管家领着巡防营的几个官兵，站在院子里。

阿济格勃然大怒，恨声骂道：“混蛋，深更半夜的，闯进十二爷家里，想找死啊？”

巡防营军官陪着小心说：“贝勒爷，奴才的一个手下，刚才看见一个黑衣人翻墙进了宅院，怕有人图谋不轨，所以奴才们不得不来提醒贝勒爷。”

阿济格立即换上一副笑脸：“哦，原来是尽心尽力当差呀，十二爷就喜欢你这样的奴才。哎呀，让你们这一吵闹，黑衣人早就翻墙跑出宅院。十二爷也不困了，管家，整几个菜，弄两瓶好酒，十二爷请这几个好奴才喝一顿。”

管家应声去了，阿济格不由分说，拉着军官走到凉亭里坐下，亲昵地招呼那几个当兵的：“你们搅了十二爷的清梦，十二爷还赏你们喝酒，还不快滚过来！”

军官推辞着：“贝勒爷，奴才们还得去巡夜呢。”

阿济格又亲切又蛮横地说：“不准再说了，喝完两瓶酒，就放你们走。以后，上心上意地护卫着十二爷的宅院，十二爷还赏你们喝酒。”

深夜，辽阳驿馆高档客房内。

梅之焕急忙走进来，招呼红霞：“快走！”

红霞问：“随身东西呢？”

梅之焕：“都不要了，快走吧！”

深夜，辽阳城西门。

梅之焕带着几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举着腰牌高喊道：“军机大事，快开城门！”

守城军官带着几个士兵，举着灯笼火把挺枪举刀拦在马前，高声命令：“把腰牌拿过来。”

梅之焕伸手把腰牌扔给军官，军官凑到亮处仔细辨认腰牌，没发现什么破绽，又把腰牌扔给梅之焕。开口问道：“请问，各位是那个衙门的？要去哪里？办什么事？”

梅之焕张口大骂：“混蛋，十二爷的亲随，办什么事还得向你禀报吗？是不是要让十二爷亲自来跟你说说？”

军官气馁了，陪着笑脸说：“不敢不敢，快开城门！”

城门打开，梅之焕等一行七骑快马加鞭，跑得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