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袭营
匈奴大军浩浩荡荡来袭。
刘琨内心充满忧愁,表面却毫无惧色,谈笑风生,一如往常。
一切准备妥当。
他着人将诸僚属,唤到刚修葺好的官衙大厅。
官衙修葺虽不完善,但已然成势。
这也给城中众人心中,竖起一处象征。
官衙不倒,就还有坚持!
并州诸僚属,草创的班子,也组建成形。
一部分是刘琨自己部曲心腹,一部分是一路相随,一部分来自原晋阳势力,一部分是最近新投。
如族弟刘希为长史,杨桥为主簿,王宏为治中,如绥为从事中郎等。
并州兵马也编成军制。
原各部势力的首领,不管出身,坞主也好,匪首也好,也都授予帐下军职。
如督护令狐盛,都尉张倚,护军黄肃、韩述、龙季等。
文武僚属聚集大厅。
与刘琨表现的气定神若不同,他们的表情肃然,使堂内气氛凝如冰霜。
刘琨先不言语,环顾众人,上下打量。
时过数十息,才缓缓道:“匈奴贼兵来犯,看诸君表情,皆怕了?”
“豪言壮语,吾等已然说过。”
“那一日立于官衙火焚之处,吾等言志聚义,历历在目,犹言在耳。”
“方今,是生是死,是真保卫乡土,还是虚言,实乃贪生怕死,就看这第一遭!”
“诸君有何想法,尽言之!”
“此时走,吾不怨!若临阵怯弱,不敢应战,吾之兵刃可就不认那日聚义之情!”
令狐盛等人闻言,面面相觑,双双对望。
令狐盛脾气耿直,只觉自己被言语侮辱。只见他挺胸吼道,“吾,令狐盛,誓死保卫乡土!百死无悔!”
“使君在上,旦有差遣,绝无二言!”
“为保乡土,虽以卵投石,以指探沸,如赴水火,盛皆死而无憾!”
刘琨闻言,见其他人都被令狐盛这情绪有所带动,大赞道,“好!”
“子兴,真乃勇义之士也!”
他再朝向其他人,“汝等呢?”
众人也不再迟疑,纷纷出言。
“誓死保卫乡土!”
“百死无悔!”
“……”
一句句誓死誓言喊出。他们内心的惊惧也一扫而空!
刘琨面色一整,振臂高呼,“好!”
“便让吾等如韩淮阴,也来一次背水之战!”
“不过吾等背后,不是那滚滚不绝的河水!而是站着我们亲族!”
“绝不允许,胡贼踏入我们身后半步!”
令狐盛大吼,“杀贼寇,保乡里!”
众人异口同声,“杀贼寇,保乡里!”
当天,城内遍地喊着“杀贼寇,保乡里!”
……
很快,探马回报。
匈奴大军到达城外三十里。停下后,驻兵扎营。
刘琨马上询问扎营情况。
“贼军初至,兵营不整,队伍散漫!”
刘琨眼神一亮。他马上唤来令狐盛等人。
“贼兵如此,可见彼等轻视于我!”
“我欲遣奇兵趁夜袭营,可有敢者?”
“再于一队伏兵,埋伏退路山隘中,何人愿领?”
诸将有异议者,出言道,“使君何必出兵?”
“我方之利,在于坚城。且已遣使求援,待援兵至,匈奴自退!”
“若不退,便内外夹击!”
“在此之前,驻守城池为战,当为妥也。”
刘琨摇摇头,“贼兵初至,正是挫其锋锐、扬我勇威之时!”
“兵无常势,焉能一概而论?”
“贼兵长途跋涉,久劳疲惫,又心怀轻视,正是天赐良机!良机天授,焉能不取?”
“君等不必复言,我意已决!”
此时,令狐盛出言附议道,“使君所言极是!”
“干彼母也!”
“匈奴胡儿,敢看不起他阿耶!狠狠杀他一遭,才叫痛快!”
令狐盛此言,顿时激起一些人的敢战之心,纷纷请命出战!
刘琨见此,暗自点头。他出此策,非一言堂之故。实乃也是迫不得已。
他也想筑城以守。但仅仅坚守,乃向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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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内心忧如火焚。
城内物料,仅仅靠他带过来的,还有这些时日,周遭剿灭不从所得。能守到何时?
匈奴围兵可以劫掠周遭,以战养战。
他们据守呢?
徒等死耳!
至于援兵,他实则不抱希望。
向南上党,那里情况他知晓,哪有援兵可派?
向东、向北,乐平郡、新兴郡、雁门郡都生活着众多羌胡部落。本地郡守估计自顾不暇,哪敢轻举妄动?
越过并州,向冀州、幽州求救,一来时间来不及,二来他们就会派援兵么?
洛阳,更不必期盼!
如今之计,只有主动出击,挫其锋芒,再图坚守!
后续再寻时机,多加袭扰。若能令其军心自乱,再一战而决,方有活路可言!
刘琨坚持,又有令狐盛等人附议。其余诸将没有再言。
刘琨立即调兵遣将,一一细致部署下去。
…
匈奴大营。
刚扎好营寨,主帅刘景就唤人煮肉拿酒。一顿吃饱喝足后,久行军的疲惫顿时袭来。不一会儿,就躺着呼呼大睡起来。
他手下诸将熟知他的脾气,都不敢劝。
这刘景作战勇猛,但性格暴虐,嗜好杀人。一言不合,就会取人性命。
故此,在他帐下做事,个个都胆战心惊。
此次,刘景被派来攻打晋阳,他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
刘琨之辈,无名小儿!他可不认识。
之前,刘景已不知劫掠过太原郡多少次,都来去自如,毫无阻挡。这次一路来,依旧如是。
起兵这几年,最大的敌手就是司马腾。
他率兵与司马腾大战多次。都胜而败之,最后那司马腾灰溜溜地带着并州民众逃跑了。
这让刘景志得意满。
他越发感觉。这并州,实无与他可一战之军!
得知晋阳刘琨有五六千兵马,他还吓了一跳。最后,了解一下,才知道,原来都是些流民新募集而成。
刘景大怒,直接把那个探子给手刃。
…
深夜。
夜黑风高。
天赐佳时,正是袭营放火良机。
“阿兄,如何?”
“再等!”
令狐盛小声答道。旁边问话的,是他同出一乡的同姓小弟。
这带领袭营的,正是令狐盛。
他向刘琨请命,得到允许,于是择选了两百敢死队。
众人饱餐一顿后,抱着一去不归的心态,朝匈奴大营进发。
一路摸黑慢行,人含草马衔环,最终潜伏至匈奴大营外侧。
令狐盛一直担心有探马斥候。但谁料竟未碰到!
他哪知道刘景行军疲惫,饮酒饱餐后就睡过去,什么都没安排。
其他人,没有刘景的下令,丝毫不敢动,生怕第二天醒来,被刘景知道后不满,给杀了。
时间到下半夜。
营寨悄然无声,正是睡意最浓的时候。
令狐盛悄悄向旁边挥手,旁边人得令,再朝其他人传达。
很快,一些人摸到营中。
多人多处放火。顺风一刮,火舌撩起,火势顿时凶猛起来。
营寨随即大乱。
埋伏起来的一些人,候到跑出营帐的匈奴兵,一刀下去,将其等砍翻在地。再朝心口,猛戳一刀。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见火势蔓延开来。
等在营外的另一部分人,拉掉马环,骏马立即嘶鸣,他们翻身上来,吆喝着,直冲营寨而入。
一入营中,见人就砍,一顿好杀。
火光之中,只见高大魁梧的令狐盛,满脸血迹,形同恶鬼。他骑术精通,抢过一匹马,跃身而上。就冲向匈奴兵最多的地方,借着马力,环首刀乱砍乱劈,每一次都是飙血和惨叫相和。
距此一里地外,刘琨亲自带领着五百兵马,候在此处。此时,探得火起,知道令狐盛得手。
于是,他立即翻身上马,振臂呼哨,骏马飞奔,一行人朝匈奴大营急行而至。
赶到时,只见敌营大乱。他看不到令狐盛等人身影,也无暇寻找,立即带兵冲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