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完美犯罪
门“彭”地一声闭合，一见到这个昔日嚣张跋扈的孙家小姐，青鸾心里窜出一股子无名怒火。
上一年的接风宴，青鸾在徐元身侧侍候，孙思怡对自家少主的冷嘲热讽她听得一清二楚，那时候的徐元只是笑呵呵听着，装作毫不在意，回家后也不哭不闹，只是人愈发颓废自卑，时常一个人反锁在屋子里，笑容也少了很多。
青鸾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很清楚徐元的生性善良，并不会以此为由报复个少女，眼下好不容易能出一口恶气，青鸾怎能错失机会？
“哼，孙小姐想想自己以前对我家少主说的话吧！现在才发现少主的优秀已经晚了！少主恕不接客！”
隔着木质的门扉吆喝，青鸾暗爽不已，心想昔日高贵自负的孙家大小姐、堂堂当朝首辅之女，也有今日这般落魄啊，嗯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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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思怡闻言陷入沉默，随后语气柔软下来，低声道:“你是徐元的侍女青鸾对吗？麻烦能通告一下，我有事想跟你家少主谈一谈。”
青鸾冷笑:“我家少主最近心情不好，不方便接客，小姐请回。”
孙思怡何时受过今日这般侮辱？她一人默默站在紧闭的门前，纤细手指交缠，小嘴向上一撅，美眸中弥漫起腾腾水雾，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
一旁跟随的小婢女胭脂看不下去了，劝道:“小姐，咱不受这个气了，改日亲自给九少主下帖，约好地点相会一面，到时想必他也会给个面子……”
孙思怡摇了摇头，轻咬嘴唇，眼圈泛红，表情却是倔强般的认真:“以前是我错了，如今落得个吃闭门羹也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他。”
她还是不肯扭头走开，若是放在从前，这位从小娇生惯养的孙家小姐早就口出恶言，可莫名其妙的，她并不想对徐元这般态度。
孙思怡以后不要当搞笑女了，搞笑女没有爱情，她要走温柔淑女人设！
青鸾透过门缝看去，看到孙思怡依旧红着眼圈立在门外，心竟有些软了下来，心想，自己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过一想到徐元从前受过的委屈，她心里就一阵刺痛，连带着对府里人的痛恨，也无意中一并发泄在了孙思怡身上。
这时在屋里修行的徐元无奈开口，声音透过屋子钻入青鸾耳中:“别闹了，让孙小姐进屋一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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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这才不情不愿的开了门，仍没给孙思怡好脸色看，但也没再多加为难，扭过小脸领着孙思怡和胭脂穿过那堆满了修行资源的小院，进了屋子。
徐元这时已经砌好了茶水，朝孙思怡笑了笑，后者俏脸唰得红了。
两人对坐在窗前，旁边则侯立着青鸾与胭脂。
待孙思怡小心翼翼的落座，正要先寒暄一番展现自己的体贴温柔，徐元却直切正题道:“孙小姐前来，寒舍蓬荜生辉，请问有何事？”
孙思怡猝不及防下一愣，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问道:
“九少主先前所作诗句才气纵横，豪迈奔放，从前是跟随徐州主参过军吧。”
徐远想到了那首从前世抄过来的诗，杜甫的《江城子·密州出猎》，是一手夹杂遗憾的壮志未酬诗。
这首名垂千古的诗句，也被摘抄在蓝星的中学教材，一代一代接续下去。
他思绪一转，顿时明白过来，孙思怡是下意识将这首诗代入到当下的大周，以为徐元将自己比作了想要收复北境蛮族侵占疆土的将军，壮志满怀而未酬。
雍州是大周北疆，与蛮族接壤，双方常年战乱不断，而主掌雍州军队的是徐家，自己又身为徐崇峰之子，有如此豪情壮志，倒是也十分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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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当时并没想那么多，只是手里恰巧缺一把趁手武器，脑中便不由自主的冒出了这首诗，这首自己前世吟诵不下千遍的御敌名诗。
旁边的胭脂掩嘴轻笑道:“我家孙小姐对九少主这首诗可是喜爱得紧呢，凭着记忆誊抄在宣纸上，时常赞叹不已，日日诵读不断……”
孙思怡小脸顿时红得如熟透的苹果，愤愤的剐了自家这口无遮拦的小婢女一眼:“就你长着一张嘴。”
接着孙思怡有些急切的问道:“可否问一下，这首诗的诗名是……”
“江城子·密州出猎。”
徐远并没有将诗名中的密州改成雍州，就连诗句里的一些意象都没改动，他是文抄公不假，但认为要给原作者最起码的敬畏感。
孙思怡心中泛起疑惑，在她记忆里大周十四州中并没有密州，还有诗句里的“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是什么典故？倒是史书上有位叫赵唐的使节曾出使过大齐……
日子还长，以后慢慢再问……压下心中疑惑，孙思怡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早已打好腹稿的话一股脑说出：“我最近动用自己的关系，暗中调查徐璈背后的那位老师，却发现线索到了某个地方就断了。”
徐元闻言有些惊诧，他没想到孙思怡这样高傲的心气，会亲自为自己的事情费心。
“线索断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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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思怡沉声道：“我的人通过对徐璈的婢女、侍从问询打探，抽丝剥茧，得知一年前的某一日，徐璈曾孤身一人出府，来到了大烟城一座位置偏僻的医馆，与一位‘王先生’彻夜挑灯交谈。
可当我的人来到当年那座医馆时，所有人却说根本没有这号人物，但的确有一个医师的岗位存在空缺。
而最为诡异的是，有人说那曾经的医师是个悬壶济世的老神医，有人则说是个绝美的女人，甚至有人说是个爱吃酥糖的小孩子.....仿佛所有人的记忆都被篡改，却并不统一，这意味着施术者修为并不精深，无法做到统一篡改所有人的记忆。”
徐元眉头紧蹙，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了医馆，断在了那位或许是伪名的“王先生”身上.....他低头沉吟，孙思怡又道：“你们主府的王统领也在派人调查这件事，但与我的人遇到了相同的情况，背后那人心思相当谨慎，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和把柄。”
“不过我推断，徐璈那位老师或许是瞻星台的人。”孙思怡抬起头，平静的眸子与徐元对视，语气带着笃定。
“瞻星台？直接由当朝皇帝控制的占卜机构，掌天象预警之事，掌管者是当朝国师？”徐元最近在恶补这个世界的知识，也了解过瞻星台，但发现所有书籍对这个神化机构的记载都极为欠缺，只有笼统的几句话一笔带过，仿佛这些书籍的撰写人彼此的好招呼，回避关于这个神秘机构的一切。
为数不多的有用信息，便是瞻星台成立于大周立国之始，由历代国师掌管，而国师又听命于当朝皇帝，实际上是个直属于大周皇室的机构。
“读取记忆、消除记忆、篡改记忆，是瞻星台的天象师掌控的能力，也不排除是其他的异术神功，不过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孙思怡抿了口茶水，道：“想要加害你的那个人，背景异常恐怖。”
“若想杀你的人是位修为通天的天象师，他便喜欢用拐弯抹角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你抹杀。或让某位亲近的婢女对你产生狠意，或是某位朋友突然与你反目成仇.....你会死得不明不白。”
徐元竟有些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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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因果叠加’制造一个人的死亡，又不会察觉到背后的操控者，这正是天象师的看家本领。
比方说，制造徐璈与你的矛盾，促使徐璈对你下毒，这正是因果叠加的体现。”
听完孙思怡的话，巨大的恐惧在徐元心头蔓延。
说实话，这种诡异的杀人手段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相比与武者间的明杀，天象师的手段更像是前世的“完美犯罪”，作案细节一丝不苟，不留下一丝蛛丝马迹。
“一群老阴比。”徐元忍不住唾骂一声。
同时一个疑问在他心底浮现，为什么瞻星台想要自己的命？
或者说，自己一个普通的九品、连庶出都算不上的州主弃子，真的值得让瞻星台这种层次的机构派出一位天象师布局杀掉自己？
“因果叠加太过诡异莫测，恐怕连徐崇峰这样的武道大能都没信心保住你，”孙思怡注视着徐元，神情认真，一字一句道：“但若是做我的夫婿，我孙思怡保你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