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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碧眸是魔

晌午过去,漆黑的乌鸦带着霉气飞翔在苍穹村四周,仿佛将恶魔注入苍穹村,明亮的四周。

远处的明亮渐渐模糊!

风声呼呼作响,云朵扑扑而来。孤立无援的太阳被傲娇的乌云遮挡住,大地被蒙上层黑布。

上午暖阳阳的风此刻变得冷漠,变得让人愤怒和不安。

乌鸦惊醒了在噩梦中挣扎的孟巨纹,那血流成河、遍地横尸的场景又一次在梦中浮现。除了些许惧怕与不安,此时还参杂着对当时死难者的懊悔。

一个春风得意的人,致死都不会明白悲伤者的孤独。那是种陡然间不惧怕死亡的力量,那是超越常理的存在。

穿着好衣服,揉揉眼睛,穿好业已破烂的青鞋。

即使他有钱,也不愿意去换一双使人称羡的漂亮鞋子。世界本就这样,人也本就不同。

推开房门,恶风迎面袭来,丝毫不留情面、自然就是这样,任你皇权富贵、腌臜白丁,在自然面前尽是一视同仁。

而此刻,即使是把寒光闪闪的钢刀抵在孟巨纹,脆弱的脖颈上,也仿佛风吹落叶一般。

院落里三五处小旋风挂起树叶,转来转去,自由自在的。

微微转动脑袋,看见一位面如白玉似的人儿。

他身子倾斜在门框边上,安静地闭着双眼,嘴巴微微开着,仿佛在念着咒语,亦或者梦话。

平日养尊处优,习惯将身边之人看成奴隶,孟巨纹喊道:

“嘿!你是干什么的?”

声音并不是很大,而盛雪花却习惯性的抖擞精神,先拍拍身上的灰尘。

孟巨纹对他起了兴致,上前问道:

“你莫非是困了吗?”

盛雪花紧了紧腰畔的破斧头,哈着腰笑道:“老板见谅,小人并非困倦,为的是替人帮忙罢了!”

孟巨纹惑然道:

“这个忙我倒要听听是什么了,毕竟我是个爱听故事的人。”

盛雪花言道:“听说村里来了三个大老板,自然是为了帮大老板的忙了呀!”

孟巨纹精神一怔,淡然问道:

“既然是大老板,自然万事顺利,还需要你帮忙吗?”

盛雪花此刻却变了一副模样,仿佛他自己就是大老板似的。傲慢的说道:“挣钱小人不如马韩云,打仗我不如将呗,刷碗我不如家妇,捉鸟我不如孩童。但是……。”说着话,将单腿翘起老高,“这脚可也踏过沼泽,越过深沟的。”

孟巨纹淡然道:

“一句话!”

盛雪花将要说的话全咽到肚子里去了,在斟酌再三之后,才谨慎地说道:“小老板初来宝地,自然要观赏风景,而我是个很不错的向导。远了咱不管夸海口,就是三江六岸、樊关内外和蜀中胜地,小人都略知一二。”

孟巨纹看着狂风起伏,问道:“这种天气也可以吗?”

盛雪花正定自若地点头,像一位老学究在判断一道题目似的,实际上他只在乎孟巨纹口袋里的钱,因为那是让自己五脏府邸平息干戈的最快捷径。

人到了极点总会倒行逆施,大舌头在生死存亡之际,也能变得口齿清晰。

曾今作皇子时,春来踏青,暮雪狩猎,本就是常事。那些渐渐淡出他世界的东西骤然浮现,使孟巨纹不免有些心动。

噗通噗通地跳动着。

人不疯癫枉为人,更何况游赏风景只会增加对慕容老贼的憎恨。这是中变态的理解,而孟巨纹恰恰就是这种变态一类的人,很遗憾。

孟巨纹随着盛雪花出了农家旅店,道路两旁坐落着普普通通的院落。欢声笑语不时传出,让孟巨纹不禁地有些伤心,即使是农妇在教训自己顽皮的二儿子,那种揪心的刺痛在心底蔓延开来。他再也不能体会到这种快乐了,一句话也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虚幻宝石一般。梦触手可及时,是珍珠宝石都如粪土,而梦不在了,往昔的一块泥巴都价值连城。每每念及此处,孟巨纹总是撇开目前的一切,去观赏抖动的树苗,去观赏在腌菜缸抓狂的棕黄色大肥猫。

村子确实和旁的村庄不一样,这里繁荣些,商品铺子随处可见,虽然此刻都紧紧拴住了门。

孟巨纹边走边问道:

“为什么要叫我小老板呢?”

盛雪花回头笑道:“您年纪绝对超不过十六岁,所以称呼为小老板。”

孟巨纹又问道:

“你又是如何得知今天苍穹村来了三个老板,而我正是那三个人中的一个呢?”

盛雪花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半饷之后才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却把郁郁寡欢的孟巨纹逗乐了,便只好三缄其口,默默跟随盛雪花的步伐。

尽显轻佻,举止言语如市井流民板,这使孟巨纹所不喜的。然而自己已成屋檐下飘落的灰尘,还会将谁看轻呢?

二人交谈,起先寒暄客套,渐渐对语如流。其中谈论到贞国灭亡一事,盛雪花的观点是:天下有四个天皇老子,哪怕他们身边的一条狗归天都是一件大事。日子过得舒坦久了也该添些霉运,至少,在我穿不暖衣服时,高高在上的天王老子并未看我一眼。

孟巨纹闻言心生憎恨,当面却不可说破,只好再施礼请教,问道:

“贞国皇帝以天地为本,未伤害世间丝毫之物,难道他不该被世间仁慈的人群所同情吗?”

挺起胸膛,扯了扯嗓子,一口痰从盛雪花两片红唇中飞出,竟分毫不差地落到了喇叭花瓣上。这一点,使孟巨纹更加厌恶盛雪花了。

只听他故作学究模样,咬文嚼字地说道:“跟我有个屁关系呢!”

孟巨纹心如刺扎,却停顿一忽儿,顺势而笑,意在融入其思想中。

孟巨纹突地又说道:

“我尝尝在思量个不是问题的问题,想来我站的位置并不适合解答这个问题。”

盛雪花失声痛笑,说道:“小老板可真有意思,既然都不是问题了,怎么又是个问题呢?不过,我很好奇,这问题是什么了。”

孟巨纹如坠冰窟,脸色僵直,只淡淡地说道:

“这是睡梦中产生的问题,有顽童引火烧花,而花朵错杂相连之势,必然将一片明艳的花朵幻化成一片火海。然而今有一株幸免于难、得留活路,试问这株花朵该何去何从呢?”

一只不太聪明的苍蝇落到盛雪花右边耳尖,他缓缓伸出手指,向耳夹靠拢,心不在焉地说道:“既然已然成灰,就该比较自身实力,徐图后计。”

孟巨纹接口道:“要报仇?”

手指疾飞,却扑了个空,苍蝇闻风而逃快若闪电。盛雪花晃了晃脑袋,说道:“一族灭亡,昔日玩伴良师益友与父兄长辈在顷刻间化为灰烬,自身的愤恨自然到达了顶端。而在此时,最该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孟巨纹疑惑地说道:

“修炼自己的本事!或者行刺,亦或者剖腹自尽。”

盛雪花冷冷哼了一声,嘲讽道:“剖腹自尽那是没有骨气之人所作行为,为不可取之法。一个人既然连死都不惧怕,难道还害怕面对世间的磨折吗?”

一所茶寮浮现在二人眼帘,在狂风中这茶寮岿然不动,别有一番这人世间的滋味在其中。

“三清寮”

有两句话分刻寮子两旁,右侧是“千面心否倒”,左侧为“鹪鹩落平地”。

忽然,在狂风黑云中,一道神灵飞入盛雪花七窍内。这道神灵乃“元享九大真人”之一元朗真人驾临,为找寻九师弟,故而落此。

元朗真人目注茶寮,淡然说道:

“解决一切烦恼的办法,最好的莫过于寻一间茶寮,喝上一杯好茶了。”

孟巨纹略略得些清雅陶醉意,随声附和,应声相随。孤房矗立在偏僻场所,远离苍穹村繁盛圈外。因水分不足而半枯萎的黄叶在茶寮四周瑟瑟发抖。说来也怪异,茶寮四周干枯得可怕,寻常中总带着一两分诡秘,然而孟巨纹情游天堂,深难察觉异样。

茶寮主人皓首银髯,却眼珠子精光四射,显出活力满满不亚于青年之岁。

热情谈不上,全出于主客而已。寒暄三言两语,元朗真人和孟巨纹早被引于席中。

长者睿智,一眼便看出盛雪花举止同往常有云泥之别,便故意问道:“村西头那头公母给杀了,是也不是?”

元朗真人自斟自饮,猛然间听这试探言语略感奇特,停杯注目细细打量长者。那长者如阳下沐花,刚正至极,正色问道:“小盛,你这是怎么了?莫非被妖邪入侵根本?”

元朗真人正色道:

“本道非邪道,却在邪魔道。根差本道源,去住无心山。”

长者面部抽搐一下,在短促的刹那间转换成了笑容,抚髯笑:“妙啊!妙啊!”转而问道:“这位小公子,欲干何事?”

孟巨纹漫声应道:“因为有人说,来这里可以杀掉一个穷凶极恶的坏蛋。”

长者继而说道:“那他一定是位变化莫测的高人能士,希望有缘能见识见识。好让我乡野农夫领略正道圣光。”

孟巨纹笑了笑,不再言语。那笑容,苦涩滋味更大些,在不经意间透露着冷淡。他多希望茶几上不是苦涩的茶,而是浓烈的酒。

元朗真人忽然冷然问道:

“加门巫山六瓣,老翁得几何?”

言语平淡,威力却无穷。狂风卷片叶破门而入,骤然发生措不及防,孟巨纹跌个大跟头滚到角落。灰尘盖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一个苍凉的声音响彻屋宇。竟有些侧耳,孟巨纹陡然抖动身躯,单手撑地,觉得有一物咯手。本能回头,压低身躯,隐隐约约一个白骨。陡然间,一股冰凉的寒意穿入孟巨纹本已坍塌的心房。

……

……

鲜红的梁木被汹涌的火侵蚀着,在摇摇欲坠下,一位少不更事的少年哭泣着。

整齐的石阶上沾满了鲜血,尸体暴露在宫巷阙门,眼中一片深红。

乌鸦“啊啊啊”地叫声,绕梁不绝。敌人血肉躯体里仿佛住进了恶魔,赤刀红剑往来翻腾。

然而……

冰封的圣剑终将瓦解,石缝的花朵终有盛开之日。此刻的少年早已百炼成钢,一颗坚毅的心将面对人生海洋的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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