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蟠龙有侠
风箱作响,火星激溅。
日头毒辣的当口儿,本不适合修补马掌铁蹄,可惜大汉南宫井佑得吃饭,吃饭就必须勤勤恳恳的工作。
南宫井佑极度讨厌这个名字,他祖父在世时就觉得,这名字与他暗中相合。他祖父的解释,“这娃娃小时就喜欢躲在枯井里,希望能得到井神的庇佑吧!”
顾客出手也大方得出其不意,这笔买卖让南宫井佑半个月都不用工作。
他心里自然嘲讽现在的年轻人,太过浮躁。
他本人是个不铺张浪费的人。
顾客是位剑眉星目的少年郎,脸庞极端稚嫩,一身长衫沾满灰尘,正狼吞虎咽吃着凉透了的梅干瘦肉包子。
梅干瘦肉包子最关键自然是“梅干”二字——你若能发现超过三块肉,那你就该虔诚的到菩萨庙里烧香。
南宫井佑淬炼着断了的铁掌,动作娴熟老道,好奇问道:
“我说年轻人,你这火急火燎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要成名,成名就必须打败刘裕。听闻他就在这附近,是以不远万里前来,一较高低。”
南宫井佑眉头一皱,问道:“哪个刘裕?可是颠倒乾坤霸至尊,神功百步无对手的那个?”
少年人道:
“一点不错,我只要踩在他身体上,就能出名。”
南宫井佑戏谑道:“你能打得过他吗?”
少年人斩钉截铁道:
“没把握,但既然来了,就没有退缩的余地!”
少年也也算诚实,毕竟这年头,诚实的人不大多了,几乎快灭绝了。
南宫井佑劝解道:“以我之见,你还是原路返回吧!”
少年人动容道:
“难道你就是刘裕?或者认识刘裕。”
南宫井佑噗嗤一笑,道:“我若真是刘裕,那祖坟昨夜一定被雷给劈过。哎!现在拖欠别人一大笔钱,四个孩子好比四个吃金山的妖怪,我天天忧愁烦闷,哪里是那傲世天地的刘裕呢!”
少年人质问道:
“那你为什么说,要让我原路返回呢?”
南宫井佑擦了把汗,问道:“你认为祁连山中的九虎如何?你又能胜的过几人吗?”
少年人哑然道:“你是说刘裕都能胜过这九个人吗??”
南宫井佑道:“准确的说,是九个人联手。当时打得正激烈,就在我们村后甸子上。”
少年人淹了口唾沫,问道:
“他真有这么厉害?”
南宫井佑竖起大拇指道:“名下不虚,是我们这里出类拔萃的英雄豪杰。”
于时,一名驼背老者信步而来,南宫井佑迅速将靠在墙根的榔头递过去,并道:“路老爷子,您这榔头可费功夫呀!让你女婿再买个,不就好用些了!”
路老者叹气道:“儿孙那是指望不上了,别给他们添堵,就已经万事大吉。”
而后道:“刚在我听你们在说刘裕,是吗?”
南宫井佑点头道:“这位公子想要成名,找刘裕决斗。”
路老者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努力睁大,仔细端详少年郎,连连摇头。
少年郎怒色横脸,单飞出去,功起膻中,双臂震向山丘,霎时爆炸声起,响彻云霄。
“老头,就凭我这一手,他刘裕就能胜我吗?“”
路老者道:
“年轻人心气高我理解,但更应该戒急戒躁。先不论武功,单就论品行,你若父母健在,可曾嘘寒问暖端茶倒水吗?”
少年郎摇头。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看你衣着,想来家世非凡,可曾救济穷困,除难去困吗?”
少年郎摇头。
“刘侠客言行如一,说一不二,处事公允,深受黎庶爱戴,这点你做到了吗?”
少年人摇头。
“刘侠客强悍得并非其功法招式,而在于以人为本。一个人功法达到极致,心地不纯,不就类似于夏桀商纣那样,众人喊打,难以善终。”
少年郎沉吟良久,躬身拜道:“谢老先生教我以解惑,铭感五内,没齿不忘大恩。”
南宫井佑见他要走,追问道:“你的武器还没打好,不要了吗?”
少年郎道:“我还不配拥有他,留给你自己用吧!”
老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郎道:“白城王瑜。”
言讫,大踏步而去,姿态脱略,仿佛身上禁锢着的枷锁全部解开。名和利是世间最为巨大的枷锁,王瑜能斩断枷锁,用他那沉稳而又轻快的步伐,踏破前路凶险。纵然前途迷茫,他也不至足入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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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首领业已智珠在握,成竹在胸,最后一击,必然能将前路打开。
一击必定成功!
“滚地刀”杨松,“隐君子”霍骏双双败下阵来,浑身伤痛,躺在翠绿草坪上调息。
除非有奇迹!
奇迹却很凑巧的来临了!
西面风声响起,一中男人翻飞而来,笔直站定,普攻显然深厚绝伦。
众人脱口道:“乘风剑客!”
女首领双瞳瞬间放大,眉头紧紧挤在一块儿,死死瞪着刘肃腰间插着的一面五色小旗。
她不怕来人,却对旗子有种怪怪的目光,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面小旗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能将一个人的怒火在瞬间被点燃,让原本温顺的绵羊变得暴躁难安。
隐君子那模样像快死了似的,可他却是个活人,立刻看到苗头不妙,拼劲全力嚷道:
“师弟小心!”
乘风剑客压根没听到,问道:“劝你速速下山,免得惹火烧身,自讨苦吃。”
女首领沉声道:
“这面旗子你是如何得到的?”
乘风剑客不假思索道:“在一个岔路口看见的,挂在树梢上飘着,是以我取下,有何不妥吗?”
女首领道:
“没有什么不妥,只不过,在我眼前摸过这面旗子的人,必须去下地狱。”
乘风剑客冷笑道:“女娃子大言不惭,你也太蛮不讲理,比我那口子还要绝,回去我得说道说道她。可惜你没有这个能力,你该为你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言讫,“乘风剑客”刘肃起手式,以一招“破门迎客”击出,长剑上撩,身形闪向女首领。
女首领甩臂而去,长袖如矛,直扎乘风剑客心窝。
乘风剑法的起手式,看似破绽百出,下三路难防中路,胸口同两翼不能兼顾。实则正是此招奥妙所在,正是以静制动,虚胜于幻。
刘肃迅速下沉左半身,以“烂蚤飞雪”,用剑柄挡开长袖,长剑顺势,剑开灵光自下而上,如流行划破天空,划向女首领小腹。
女首领以袖当矛,长于速度,变招快捷。不避反攻,直削刘肃左臂,后者权衡利弊,施展“画地成牢”,身形晃过袖矛,倒退三步,心中付道:“变态的攻势,实在不容小觑。”
女首领目光宛如饿狼见到绵羊,冷然道:
“不和你玩了,既然你拥有这面彩旗,早早注定你必死无疑。”
——这面彩旗到底对女首领有什么心里暗示呢?
众人见她双臂舞动,霎时天昏地暗,头顶形成一朵巨大的黑色莲花,透着无穷无尽的邪魔之气。
雷电在周遭现身,上古魔兽的影子来回飞舞,煞气摄人心魄
心智不坚的人霎时七窍流血,死于当场。
更多人则是浑身难受,在地上直打滚,哀嚎连天。
轻轻一掌推出,似有泰山之力,压向乘风剑客。
势如破竹,坚不可摧。
乘风剑客功起膻中,右掌画个椭圆,进步拍去。
“啪!”
只一掌,打得乘风剑客倒飞八尺,躺在地上哆嗦,深吐口鲜血,登时毙命。
大众愕然失色,女首领毫无收势,左手一压,上撩拍向滚地刀和隐君子。
“纵然一死,也得护住我山门气魄,虽九死而不悔。”
滚地刀想罢,强挺住身体,勉强站起。
功起膻中,以紫刚真气去招架,已然视死如归。
漂亮姑娘七小悠然道:“何必呢?萤火之光怎敌天空皓月呢?白白送了性命,这买卖不划算,可惜,可叹呀!”
任何时候死其实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战胜心中的恐惧,而以心中追随的执念彻底消灭恐惧。
人真能消灭恐惧吗?
为什么国破家亡时会有这么多汉奸卖国贼?是因为他们被恐惧所折服了吗?
滚地刀显然业已消灭恐惧,只这一点,纵然失败,他也是一位让人可歌可泣的英雄。
何况他还不会殒命。
女首领施展幻荧掌,力道诡谲,难以捉摸。
二掌相对,女首领只觉对方有源源不断的能量奔袭而来,恰似铜墙铁壁。
纵使幻荧掌无坚不摧,也难打倒这堵难以逾越的墙壁。
女首领双眉深皱,哑然吃惊时,对方一股力道径直杀入女首领左腕。
女首领面露惊色,落荒扯掌,翻飞到己阵中,迅速将左手放入背后,抬凤目瞧见。
滚地刀直觉一只厚重的大手抵在背后,猛然回头一看,赫然又是一位刘裕。
众弟子迅速将前者刘裕团团围困住,隐君子喊道:“休要放肆,这位极有可能是大师兄的胞弟盛霸天。”
刘裕目光透着坚毅,冷冷瞪了一眼盛霸天,而后施掌给滚地刀疗伤。
女弟子们大都听过刘裕事迹,佩服刘裕的为人,更加佩服刘裕的功法,是以不约而同倒退一步。
小七偏不服气,摸摸鼻子,上前言道:“既然中州侠客响彻寰宇,难道就能多管闲事,来趟我们花派和蟠龙山的纠纷吗?”
有人方欲解释,刘裕摆手止其言,肩膀一震,滚地刀瞬时长舒一口气,面色渐佳。
刘裕道:
“第一,我本名盛渡天,乃龙老帮主的大弟子。第二,你们无缘无故欺凌蟠龙山,还冒充花派的身份,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女人,果然是一种很无耻动物。”
小七气得面红耳赤,气愤道:“你身上一身的行头,难道是臭男人缝制的?你怎知我们不是花派的人,简直信口开河,正宗的幻荧掌,难道你是瞎子?”
刘裕沉声道:“我说的话就是证据,女人向来都喜欢胡说八道,哼!”
小七怒不可遏,挤眉跺脚,忽然将自己外衫脱掉,甩在草地上面。
香肩下罩着绛紫色百花肚兜,艳丽非常,蟠龙山众人看得早已神游天外,有的人哈喇子直流,丑态毕露。
小七娇笑道:“我要用你最为自信的东西,打败你,你记住今天说的话,千万不要忘记今天。”
刘裕自始至终双眼望着旁边灌木丛,面色凝重,不置一词。
小七言讫,双膝下沉,猛然用力,弹飞而去,消失不见。
女首领淡然道:“原来是中州侠客,能见到你的金面实在让小女子心情舒畅。能和高手比较本事高低,实在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刘裕淡道:“无论你们出于什么目的,今天一切,我都不追究。”
女首领道:“中州侠客果然识大体,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未免把天下英雄当成臭虫了,未免让小女子有些觉得自傲了些。”
刘裕见她话锋转变,冷然道:“你还想吗?刘某自然奉陪,可是若想让我手下留情,那你可就想错了,我素来不懂得怜香惜玉。”
女首领鼓掌道:“非常好,我也早已不把自己当成女的了。甚至,我有时都有点鄙夷我自己的女子身份。”
刘裕目光一闪,复道:“你虽假冒花派,但必定同花派有千丝万缕的干系。凭这一点,我今天放过你。快走吧,趁我还未改变主意之前。”
这不单单是一场比试,更像是一场赌博。只不过在赌桌上赌的是金银,而此刻却赌的是命。
这本就是一场破天荒的豪赌!
她将刘裕的仁慈。看成刘裕的懦弱,这便是赌徒最显着的特点。
你若想将一个赌徒规劝成正道,那简直痴心妄想,比摘星拿月还要难上千倍万倍。
她要赌,淡然道:“方才我并非防备你,可这次,你也休想能够出其不意。”
刘裕叹了口气,沉声道:
“我非常讨厌麻烦,可麻烦总像苍蝇一样纠缠着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