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月下独酌

回到县衙已经是夜幕降临了，楚小妹她们还在等着王显吃饭，在这里也没有什么食不能言的规矩，饭桌上楚小妹总是问个不停，好像是因为要去华阳书院，趁这几天先将想问的都问了。

王显也是耐心的解答，并且他会发散开来讲，一个问题往往会引申很多东西，这让沈伽音听得也是很有兴趣。

饭做上唯一的另类可能就是楚小二了，这家伙向来都是只知道吃，埋头干饭比谁都认真，似乎在学问上是没什么天赋了。

对此王显也不强求，毕竟楚小二的先天气运是‘劈柴好手’，让一个劈柴的去做学问本就强人所难。

一顿饭几人是吃了许久，当然大半时间都用来说话了，最后还实在是时间太晚了才散去。

现在收拾洗碗都是楚小妹的事，王显也没有和她抢，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县令，还是要有县令的样子。

不过等楚小妹收拾完厨房，大家都睡下后，王显又独自一人悄悄来到了厨房。

他轻手轻脚的，好像生怕吵醒了旁人，只见王显又是和面又是剁馅的，又不是在制作药糕。

“还有两天就是中秋了，既然不能和她们一起赏月，便亲手做几个月饼，这几个都是孤儿也怪可怜的......”王显手上做着嘴里还低声嘀咕着，原来他这是偷偷的在做月饼。

王显厨艺自然没得说，加上另一世的经验，做出的月饼也是很别致的，他忙活了一夜看着眼前精致的月饼脸上也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将月饼做好之后，王显装进了一个食盒，还在食盒上留了一张纸条，因为是放在厨房的，这纸条肯定是楚小妹最先看到。

做完这一切后，王显又忙活了许久，最后天还没亮，他竟然就离开了县衙，临走时还牵走了几天前买的毛驴，肩上还搭着一个包袱，这明显是不辞而别直接去成都了。

王显不辞而别，主要是怕自己受不了离别的场景，加上沈伽音也让他敬而远之，现在两人感情本来就微妙了，他真怕最后分别搞出什么幺蛾子。

华阳到成都不远，当天夜里王显就到了成都，不过他没有直接去节度使府见苏芹，而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在成都找了家客栈住下。

另一边华阳县衙中，楚小妹看到了王显的留言，当天夜里她们三个就没忍住，直接开干吃起了王显做的月饼。

“你们县令臭毛病一大堆，但这下厨的手艺是真不错哈，这月饼不错很好吃。”吃着月饼连沈伽音都由衷的赞赏王显手艺。

“就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还是佳音姐姐好，能留下来陪我们过中秋。”楚小妹也跟着声讨起王显来，此时她也不忘捧一下沈伽音。

接下来场面一度失控，直接变成了对王显的批判大会，沈伽音和楚小妹一人一句，简直把王显说成了世界上最不负责，最无赖，最不要脸的人。

而一直存在感极低的楚小二，则一脸享受的吃着王显做的月饼，只是不时的跟着点头附和。

“好了，留几个明天晚上赏月再吃吧。”沈伽音到底是大人了，眼看王显留下的月饼没剩几个，这都还没到中秋，便停止了这场声讨会。

到了第二天夜里，这才是真正的中秋，沈伽音三人在后院石桌上颇有仪式感的赏月，今晚的月亮确实特别圆特别亮，三人吃着月饼闲聊着，不过今日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到王显。

“明日一早我也走了，或许这一走便是永别，楚丫头真不再考虑下跟我去修仙？”沈伽音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要走了，不过最后还是问了楚小妹一次。

楚小妹没有回答修仙的问题，而是反问沈伽音：“佳音姐姐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吗？你们修士不是能日行万里，要回来看我们很方便的啊？”

“我这次回去是要突破元神境的，若是失败便会魂飞魄散，至于成功之后，元神境就是稳固壮大元神，这个时期一次闭关都是以数十年乃至百年记，或许我闭关一次再出来，你们都已经不在了。这也是修士与凡人最大的隔阂......”沈伽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她说的都是实话，修士和凡人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尤其是高阶修士一次闭关世俗可能已是沧海桑田。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楚小妹也没有再接话，随后三人也就各自回了房间，谁都知道明日沈伽音离开后，大概真就陌路了。

沈伽音回到房间后并没有睡下，到她这修为睡不睡觉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她这次入世也算圆满，父亲的大仇得报，冰魄神草也找到了，凝练出元婴几乎板上钉钉，未来的仙途也一片平坦。

但是即将回归熟悉的修仙生活，沈伽音心中却莫名的有些失落，她坐在床边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这些日子与王显在一起的一幕幕。

“佳音姐姐睡下了吗？”就在沈伽音沉浸其中时，忽然被门外楚小妹的声音拉回到现实。

沈伽音连忙起身回应道：“还没呢，楚丫头进来吧。”

楚小妹推门而入，手上还提着一个锦缎包裹，这包裹四四方方的并不大，与寻常的首饰盒大小差不多。

沈伽音看了一眼包裹就问到楚小妹：“这么晚了还不睡，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日我和弟弟也要离开县衙去书院了，原本是打算弟弟睡下后收拾行装的，可是我去收拾时发现，原来大人早就为我们收拾好了，另外还有这个，里面有个纸条是留给佳音姐姐你的。”楚小妹明显有些绷不住了，这是被王显感动的。

虽然王显没能留下来陪她们，但是在离开前又是做月饼，又是为楚家姐弟收拾行装，其实他早已将一切都想好了。

“给我的？”沈伽音也很意外，她连忙接过，迫不及待的当着楚小妹的面就打开了锦缎。

打开之后沈伽音看到，里面是一片片的用牛皮纸包裹的糖糕，这个她也不陌生，正是王显平日吃的‘锻体糕’，而在最上面果然还有一个纸条，上面是王显留下的一行字。

“修行之路漫漫，比之世俗更凶险千万倍，这条路上荆棘满布，定然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苦和累。临别了我也没什么送你的，你带上这些糖，觉得苦了累了就吃一块，希望这糖的甜味能冲淡那些苦涩。天涯路远，望君安好！”

沈伽音一手拿着锻体糕，一手拿着纸条，要不是楚小妹还在，恐怕她都要感动的哭了。不过这也是位好面子的主，她当着楚小妹的面还埋汰了王显一句：“就他一天事多，送个糖还搞这么麻烦，干嘛不当面给我？”

楚小妹心里都还没感动完，这时候自然不会接沈伽音的话，道了句晚会后便独自回房去了。

只是这一夜除了楚小二外，沈伽音和楚小妹都没有睡，楚小妹是趴在窗前看着天空明月发了一夜的呆。

而沈伽音则独自坐在了屋顶，她提着一壶酒在月下独酌，脑海中全是不久前和王显在屋顶喝酒的情景。

此时沈伽音才意识到，那夜王显说两人喝酒的一幕是他人生中值得记忆的时刻，现在那一幕同样成了沈伽音值得记忆，甚至永远挥之不去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