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反击（一）
罗杰与海洛在莫尔的临时住处碰了面，二人决定先将莫尔送到城防营躲一躲。芬奇兄弟与穆迪有固定的住所，海洛早就将消息传递给了他们，而那三个家伙对此完全有恃无恐——穆迪家里边有好几个保镖，芬奇兄弟的老爸拥有二级斗气，海洛都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他们也没胆量独自出门了。
“敌人在暗处，我们总躲着肯定不是个办法……”安顿了莫尔，海洛将罗杰送出了城防营，忧心忡忡地说道。
罗杰点头道：“只是这事情急不来。城防营立案了么？”
“立了。”海洛回答：“不过明天才能安排人手。”
“明白。你尽量争取参与其中吧。”罗杰回道。城防营与镇警厅抢生意是为了争地盘，跟“保境安民”毛关系都没有。这件事，只有自己人才能真正上心。
“这个没问题。”海洛说道：“案子是我发现的，凶器是我上交的，只要我不主动放弃，组里边肯定有我。不过你有什么打算？”
罗杰摇摇头，现在两眼一抹黑，能有什么打算？“先将那五个被我们放倒的法师名单拿到吧，连他们的名字都不清楚，还怎么查？”停了一下，罗杰又补充道：“尤其是那个被我的闪电放倒的，最好能搞到他亲朋好友的名单。”
“我也是这么怀疑的。”海洛应道：“记得恩岚说他弟弟比较楞，说不定能干出来什么出格的事儿。”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杰尔曼。明天早上你和莫尔来找我吧。”罗杰说道：“城防营人多口杂，不便商议事情。”
“没问题。”海洛说：“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罗杰摆摆手：“你回去还有的忙，我酒早就醒了，不用担心我。”
海洛也不矫情，摆摆手回了城防营——有着戒备的罗杰，连他都不容易对付，自然也不必担心了。
海洛返身，罗杰给自己加持了个加速的魔法，将魔法岗哨的监控距离控制在三十米，向杰尔曼的方向奔去。
……
回到杰尔曼，罗杰打开房门，一股寒气迎面扑来，让跑的一身汗的他打了个冷颤。“大晚上不睡觉么？”罗杰嘀咕了一声，将手中两个没用上的卷轴扔到桌上。他能猜到萝莎琳德正在练习魔法，导致屋内的气温比外面低很多。罗杰习惯性地向右手边的墙上望去，但却没看到那个简陋的挂钟，他也就不知道具体时间了。
脱掉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罗杰有些想念自己的小楼。不说别的，那一口能用来冲凉的水井就足够诱人了。他觉得，没事儿的时候，还是回自己的窝比较舒服……悻悻然躺倒在硬板床上，罗杰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今天他受的刺激有点儿大。
辗转了几次，罗杰索性翻身坐起，拿起那本无名小册子看了起来。
册子中记录的魔法并不复杂，没用太长时间，罗杰就摸清了它的关键。归根结底，它也不过是一种解除魔法陷阱的手法而已。使一个魔法陷阱失效，大多数手段都针对陷阱的触发模块，使其丧失触发的能力，这种方法省时省力。而册子中记录的魔法则采用另一种手段——将陷阱中存储的能量有序散去。
这种方法相对麻烦，但是胜在安全系数更高一些——毕竟谁也不知道一个陷阱是否有多个触发点，而放光了能量的陷阱，有多少个触发点都没用。
大略看了一下小册子，罗杰伸手召唤了一阵轻风，将最小的一个冰封球送到自己面前。轻风散去，那枚蓝色的冰球弹了弹，便又恢复了球形。罗杰将一点魔力汇聚在手中，轻轻地拂在冰球的表面，一丝凉意通过手心送上了心头。
按照册子中的记录，冰封球外是一道气系魔法形成的封印，罗杰需要做的，便是将这层封印打开一个小小的口子，然后将水系魔力送进冰球之中，引导其内四处冲撞的寒冰魔力形成一个有序的涡流，最后将冰封球的魔力缓缓引出。在引导的过程中，如果能够保证外层封印的完整，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罗杰懒得仔细研究册子之中的详细手法，他一向对自己施法的灵巧性颇为自信。了解了外层封印的属性，罗杰便轻易地打开了一个缺口，随即一道气旋环绕手掌，将他的左手变成了冰球外围封印的一部分，如此，他便可以通过掌心将自己的魔力送入球体内了。
外层封印开启的一刹那，几缕寒气突了出来，打在罗杰的手掌上，有点疼，又有些刺痒，罗杰抖了一下，赶紧凝聚起水系的魔力，将其导入寒冰球的内部。
外来的力量与冰封球内的魔力格格不入，转眼间便被冲击的四散而去。罗杰摇摇头，加大了力道，想要强制束缚球内四处冲突的力量。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可以强拉球内的魔力进而形成涡流，但是涡流旋转产生的力道肯定会冲破外层封印。
看起来解除冰封球的关键，还是要使球内魔力自发的形成涡流，外力只能作为一个引导。而且，在涡流形成的时候，要尽快撤去外力，否则外层封印便有可能在双重压迫下破损。
引导冰封球内魔力的方法记录在册子中，占了整个书册的三分之二还多，一时半刻也看不完。罗杰不知道如何修复封印，他又不能一直举着左手，于是干脆捏爆了手上的冰封球。球内的魔力失去了束缚，在屋内四下冲突。
相对较强的魔力转眼间便将四周的水汽凝成冰晶，在空气中拉出一道道白痕，而较弱的只能激起一道带些锋锐感觉的寒气。罗杰拦截了一道较为强力的魔力，感觉了一下它的力道，略略放下心来：按照他的估计，即便是最大的冰封球爆开，也顶多会释放出数十根寒冰箭，只要做好防护，远不至于受伤。
罗杰重又翻开书册，这次看得认真了很多。
书册中记录的方法没有出乎罗杰的预料。不能使用外力驱动、裹挟冰封球的魔力，但却可以同化它们。罗杰需要做的，便是寻找到其中一道魔力的运行规律，将自己的一缕柔和的水系力量附于其上，进而与其融合，然后夺得对它的掌控，最终再利用它去同化其他魔力。
当所有魔力都被同化，便可以将外层封印打开一个缺口，引导寒冰力量缓缓释放出来了。
罗杰心中有了底，又招来一个冰封球，同样的方法破开了外层封印。然后用拂在上面的左手凝聚出一道水系力量，在四下冲突的魔力之中随意挑选了一缕，将其附了上去。没有灵智的寒冰魔力根本挡不住罗杰水系力量的侵蚀，很快，它便被罗杰俘虏了。
一道魔力被俘虏，罗杰能够调用的力量便更大了，没用太长时间，整个冰封球内的魔力都汇聚成一道，在封印内旋转起来。按照书册中的记录，下一步罗杰便需要将外层封印开一个口子，然后在旋转过程中将寒冰魔力缕缕散去。但是罗杰突发奇想，为何不控制所有的魔力静下来，让它们仍旧待在封印之内？
想了便要试试，罗杰稍微增大了自己的水系力量，拉着旋转的寒冰魔力减速。效果确实出现了，然而两厢拉扯的力量却不容易控制，一个不小心，罗杰的水系力量被扯断，旋转于冰封球内的魔力猛的一冲，第二个冰球也告破碎。
凝聚在一起的寒冰魔力转眼间便在空气中冻出来一个怪模怪样的冰枪，“咚”的一声砸在了屋内的木板墙上。没有魔力控制的“冰枪”没什么速度，不过罗杰还是倍感庆幸——要是这么一个大冰坨子砸在自己脑袋上，就算不头破血流，也至少得起个不小的包……
“咣”，木板墙另一面的那位表示了她的不满。罗杰翻了个白眼，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敢说什么，只裹起来一条毛毯躺下了——这么一闹，屋子里边的温度又低了不少，光着膀子的罗杰有点扛不住了……
……
直到日上三竿，海洛和莫尔才赶来杰尔曼。与他们一起的，是穆迪这个胆小的家伙，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虎背熊腰的保镖——估计是他跟自己老爸申请的。罗杰将几个人让进屋子，却向穆迪使了个眼色。穆迪明白，把他的保镖打发到“第八天”去了。
关上房门，别人还没说话，莫尔先嚷嚷起来了：“操他奶奶的，到底是什么人敢在他爷爷脑袋上嘚瑟？！咱们可不能饶了他！”这就是莫尔的风格，甭管有没有实力，先过过嘴瘾再说。
罗杰踹了莫尔一脚，就没再搭理他，转向海洛问道：“那五个人的情况搞到手了？”
海洛点了下头，拽过一把椅子先坐了下来。“那五个法师的资料搞到了，都是杰尔曼的人。其中三个家族有些势力，另外两个就是跟班。”说着，海洛掏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羊皮纸，站起身来递给罗杰。
罗杰接过来看了一眼，五个陌生的名字，后面跟着的是家族的简介。
“被我放倒的那个叫什么？”罗杰问道，又得把羊皮纸递还给海洛，这一站一坐的挺麻烦的，于是他递给莫尔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早早抢了椅子坐在海螺对面的莫尔被罗杰看得有些发毛，嘴里边骂了一句“妈蛋”，但是很顺从地把椅子让了出来。
海洛懒得搭理那两个不靠谱的朋友，指着羊皮纸上的一个名字对罗杰说道：“被你击伤的法师名叫霍伊特·希尔，是个中级法师。他弟弟叫哈伯特。这个‘希尔’是个大族姓，不过根据我拿到的情报来看，其主要力量都集中在曼兴城。埃姆镇这里，只是他们的一个旁支。另外两个人的家族重心都在埃姆镇，换句话说，他们两家的家族没什么力量。”
罗杰知道曼兴城是帝国内的一个大城，在埃姆镇以西，大概十几天的脚程。“这么说，也只有希尔家族才有胆量、能力与萨维德拉家族对抗，进而摆平‘买凶杀人‘这个级别的案子了？”罗杰问。
“看起来是这样的。”海洛点头道：“前提条件是，希尔主家愿意协助埃姆镇的这个分支。”
“还是说不通，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罗杰摇头道：“城防营那边，有人阻挠你立案么？”
“没有。”海洛回答地很肯定：“我有意将这个案子弄得大张旗鼓，营长不仅没有阻挠，相反，他给了这个案子调查特权。现在，几乎半个城防营都为这个案子出力。从今天早上起，以小队为单位的士兵已经开始巡城了。多少年了，埃姆镇也没什么大案子，看起来营长想借这个机会巩固镇上的治安权，甚至更进一步，再拿来点司法权之类的。”
“那问题就出在镇警厅了。”罗杰点头道，随即转向莫尔：“你能从镇警厅搞到情报么？”
莫尔撇了撇嘴道：“没有老子搞不到的情报！只要有钱……”
“要多少？”
“这么大的事儿，两个金币起。”莫尔说道。
海洛看了一眼罗杰，罗杰摇摇头，于是两个人一起转头盯着穆迪。穆迪看到那两个人暧昧的眼神，一下子慌了：“别啊，哥们，又让我去偷我爸？”
“为了兄弟，你就再牺牲一次吧……”莫尔凑过来“谆谆善诱”。
“为啥总牺牲我啊……”穆迪挺委屈的：“我爸现在防我跟防贼似的……”
“你他妈的本来就是个贼！”莫尔一针见血……
“别忘了，‘做事儿’的时候你也有份。他们弄死罗杰之后就轮到你了。”海洛也过来劝说。罗杰对海洛翻了翻白眼，显然对“弄死”这两个字颇为不满。
“不是我不想偷，是我偷不到啊……”穆迪哭丧着脸说：“看过外面那家伙吧？我爸新雇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着我，守着钱柜……”
“嗯……”莫尔思索了一下，支招说：“那你赶紧溜回去！那头狗熊还在灌马尿呢！”
“我爸雇了三个……”穆迪说道。另外两个在哪儿不言而喻……
众人哭笑不得，这么个老爸遇上这么个儿子，也真是够欢乐的。看起来这条钱路是没指望了。罗杰想了想，对莫尔说：“既然没钱买情报，我们先卖点情报。”然后转头看海洛：“我们把城防营大动干戈的事儿通知镇警厅如何？”
他必须先跟海洛商议一下。城防营还指望用这个案子挤兑镇警厅，一旦被对方知道了具体布置，让镇警厅有了针对性的准备，效果就差多了。
城防营能抢到多少地盘，海洛丝毫不关心，为了他的这个兄弟，搭上整个城防营都在所不惜。所以海洛毫不犹豫地点头。
“莫尔，想办法将这个案子的消息通知给镇警厅。不要太详细。”罗杰对莫尔说道：“随后打探一下镇警厅的后续动作。”
“小事儿一桩！”莫尔答应得很痛快——他就是干这个的！
跟莫尔确定了一些细节之后，罗杰说道：“宜早不宜迟，你先去办吧。”然后从身上摸出来几个大子儿扔给了莫尔。
莫尔接了银币，说一声“哥几个放心！”转身出去了。
“你的保镖，能指使到什么程度？”海洛话题一转，问穆迪。
“除了保证我不被砍死，其他的没指望……”穆迪继续哭丧着脸。
“那只好把你扔出去挡刀了……”海洛面无表情地说。
“卧槽，别这么不仗义！”穆迪赶紧叫。罗杰摆摆手，没打算搭理他，继续对海洛说道：“镇警厅方面传回来消息之前，我们也不能干坐着。有什么打算么？”
海洛回道：“已经想好了个计划。跟你一样，思来想去，我也觉得只有那个希尔家的人是最大嫌疑，我们最好能把那个愣头青弟弟给弄到手。不过城防营没有审问、搜查以及审判的权利，只能逮捕那些已经威胁到埃姆镇安全的人。得挖个坑让他跳进来才成。”
罗杰皱皱眉头说道：“不担心打草惊蛇？”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海洛笑道：“这次刺杀失败，凶手肯定在忙着准备后手，还有什么‘惊不惊’的说法么？不管是不是他干的，都越早动手越好。”海洛在办案子方面比罗杰有经验多了。
“嗯……”罗杰想了一下，觉得没错。“可是怎么挖坑？”罗杰又问。
“刚才不是说了么？”海洛不怀好意地看着穆迪，说道：“让他去挡刀！”
罗杰想了一下，没太明白了海洛的意思。“详细说说？”
海洛的计划很简单，找到哈伯特，让穆迪凑上去找点事儿。等到双方大打出手的时候，以城防营的名义，将两个人一起抓走。
“好主意，就这么定了！”罗杰拍掌较好，一点没考虑当事人的感受……
“事不宜迟，边走边说！”海洛看罗杰答应了，毫不迟疑地站起身来，准备立即动身。穆迪连个意见都没来及提出来，便被海洛给拎了起来。三个人匆匆忙忙摔门而出，向着哈伯特·希尔的住所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