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出征（一）
距离宣战书发出去两个月，帝国终于有了大动作。苍狼团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地越过边境，直扑蒙斯特第一道门户——萨尔诺城。
而第二集团军的四万众紧随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压了过去，开启了这场波及整个大陆的战争的序幕。
苍狼野战军的法师团坠在主力后面，一路走得不急不缓。随行的是苍狼团唯一的一支骑兵团，共有一千五百余骑。法师体力大多弱于士兵，所以每一名法师都配了一匹代步马，以减少长途跋涉的疲劳。
恩岚的法师中队与亲卫营夹杂在其中，一路走得也算惬意。毕竟，这八十二个中级法师算是兵团的宝贝，享受的待遇远比普通法师要好。
罗杰身上穿着军团配置的皮甲，上面套了夜精灵斗篷，外面又披上了一层防水的厚重斗篷，手上戴着一对牛皮护手，腰间则挂着那柄伊希尔丁金属打造的短法杖。法杖之中押着一只破魔弩箭，两根绷簧则处于松弛状态。
罗杰觉得，在大军之中，应该遇不到什么意外，所以用不到短法杖这个应急手段。
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将这件冰冷的武器挂在腰间，虽然在这个天气下，他一点都不愿意触碰它……
有马匹代步，征途并没有罗杰想象中的那么艰苦，让他能够抽出时间来阅读恩岚给他的魔族资料，让他对魔族能够了解个大概，估计出来两年前战死爱维山的魔族大王子的地位。
魔族是个统称，泛指魔界之内所有的智慧种族。其中魔皇一族是位于统治地位的种族，其与人类几乎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能与人类生出孩子来。
萝莎琳德便是人类跟魔皇一族的混血儿。
皇族以下，则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智慧生物，比如能够将体态模拟成妖娆女子的魅魔、力大无穷的深渊领主、凶残的角魔、成群结队的小恶魔等等。
据书中介绍，原本魔界并没有所谓的魔皇一族。智慧水平较高的魔族会雄霸一方，奴役其它魔族，并且与外界征战不休。
魔皇一族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在魔界出现后不久，便依靠强横无匹的魔法力量在魔界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随后数十年的时间之内，通过连年的征战以及政治手段，将整个魔界统辖起来，并建立了严格的等级制度。
魔皇一族究竟是如何出现的，书的作者并没有断言，但是顺理成章的，他猜测那所谓的皇族，是从人界通过静寂之门进入魔界的一群人类——并且是一群魔力强横的法师。
静寂之门是传说中的，人界与魔界相互连通的地方。
光明教廷的《圣典》之中，对静寂之门不吝笔墨，将它描述成吞噬世界的巨口，传播邪恶的脐带——在人类尚且懵懂的年代，数不尽的魔族从此门蜂拥而入，妄图占领众神赏赐给人类的世界。
当然，邪恶肯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魔族最终被赶了回去，静寂之门也众神封印，并且牺牲了无数天使将其永远镇压，彻底断绝了魔界与人界之间的连通。
然而此书的作者却做了另一种解读。他认为不是魔族从静寂之门蜂拥而入，而是远古时代，强大的法师们与教会发生了一场战争，最终战败的法师们从静寂之门逃入魔界，然后从另一端将静寂之门永远封印了起来，以防止教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从这本书就能看出来，万神殿消失之后，人类对光明教廷的敬畏已经所剩无几，都敢大张旗鼓地质疑《圣典》了……
既然魔皇一族本就是人类，那对他们的特点就容易解释得多了。比如他们与人类几乎一致的样貌，与人类繁衍后代的能力，使用相似的元素魔法，推崇相似的社会结构等等……
至于魔皇一族远超人类的长寿，异常俊美的外表，则可以归结到他们强大的魔法文明对身体的改造上……
罗杰将这本书看了两遍，终究不能区分其中哪些是事实，哪些是作者的臆想。毕竟，他没有其它资料进行比对。
将书放回背囊，罗杰有些无聊，便随口向走在前面的恩岚问道：“你对魔族有什么印象？”
恩岚正在思考这一仗该怎么打，无间炼狱还有什么需要完善的地方，以及如何能尽快将亲卫营的指挥权拿到手，根本不会在意罗杰这种无聊的问题，便转头对纳维说道：“告诉他我有什么印象。”
纳维看了罗杰一眼，缩缩脖子，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
萨尔诺是一座石城，通体灰白，如一座门闸一般，将进入蒙斯特的唯一一条大路拦腰斩断。城前一片平整，并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形。
而城下一射之地，早就被横七竖八地挖了无数陷坑与沟壑，也难为蒙斯特人了，在深冬时节与硬得跟钢铁似的冻土较劲。
法师团抵达的时候，苍狼团已经在城前扎好了营寨，升起了防御设施，架上了投石机，铺好了魔法弩车。一切井井有条，只等着军团长的一声令下，便要进攻萨尔诺。
高空中一直监视着法师团动向的角鹰兽骑士早就将情报传入城内。与苍狼团交战了数十年的蒙斯特人当然知道对方法师的强大，在法师团入营之前便已经调动起大部分空中力量，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狂轰滥炸。
萨尔诺城头上，不时能看见狮鹫兽与雪地飞龙起起落落，巨大的羽翼激起阵阵劲风，倒也声势不小。只是苍狼团的战士们早就见惯了头上那些飞来飞去的家伙，他们有弩车的防护，有法师强大的对空力量，对那些鸟儿也不甚在意。
战斗是在第二天的清晨打响的。苍狼团的战术中规中矩，首先使用投石车超远程打击，同时派出巨盾士兵以及工程车去填平壕沟。
萨尔诺的应对也没有出人意料，弓箭手以及城头的弩炮对工程车进行远程压制，并派出雪地飞龙对投石机进行骚扰，狮鹫骑士携带投矛对雪地飞龙进行护卫。
苍狼团出动了部分法师与强弩手，对天空中的狮鹫骑士进行拦截，而架设好的弩车则集中火力处理皮糙肉厚且魔法抗性强大的雪地飞龙。
第一阶段双方你来我往，斗了数个回合，以苍狼团丢下百余具尸体，填平了萨尔诺城前大部分壕沟与陷坑而告终。
苍狼团的投石机被雪地飞龙攻击，损失了一小半，剩下的大部分都退入后营去维护了；蒙斯特方面，则被射下来一头雪地飞龙。
法师们也有些战果，打下来十余头狮鹫兽。
尽管“激战”了几个小时，双方各有损伤，但实际上，这些连开胃菜都算不上。填平壕沟之后，苍狼团收回尚且能运动的工程车，没有丝毫停顿，开始了对萨尔诺的强攻。
攻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修整后的几台投石器装载着冒着浓烟的火球，不断向要塞掷去，用以遮蔽对方弓箭手的视线。数轮打击之后，弓箭手与强弩手在巨盾的掩护下逐渐向城前推进，指令下，无数羽箭依次射上城头，形成火力压制，随即举着小皮盾、负责架设攻城梯的士兵开始加速。
守军对苍狼团的远程攻击不予回应，但是在攻城梯冲出后军，进入射程之后，才从掩体中闪身而出，用箭雨回应了苍狼团的挑衅。
攻城士兵的防护不足以护得自身周全，瞬间便倒下一片，但是补充兵力源源不断，使得数十架攻城梯很快便到了城下。此时，苍狼团的一些火系魔法师也加入了战斗，在巨盾士兵的掩护下，向火力密集的城头处抛射火球。
而蒙斯特的狮鹫部队也随之升入高空，在魔法与弓弩的射程之外，向魔法师小队的所在投射标枪，虽然如此距离之下，命中率十分低下，但是数十上百的标枪对着一小片地方倾泻而来，杀伤力仍旧惊人，法师们不得不随时变换方位以躲避空中随时可能落下的“标枪雨”……
虽然在罗杰这些外行看起来，战斗在一瞬间便已经白热化了，但是双方都知道自己并没有使出全力。
苍狼团在对城头一阵“猛攻”，在滚木沸水的反击下，很快便交出了一百来具尸体，随即苍狼团便发出收兵的讯号。
负责攻城的第三步兵团有条不紊地退了回来，弓弩手将随身的羽箭抛射出去，大多数也达到了体力的极限，在掩护第三步兵团撤退到对方弓箭手射程之外以后，也撤到了后军进行修整。
随即，刚刚被维护过的投石机再次被推了出来，开始了对萨尔诺城头的狂轰滥炸。
一阵箭雨，一次冲锋，当冲锋的部队被击退，便再进行一轮投石器的轰炸。如此循环往复，苍狼团始终没有攻上萨尔诺要塞的城头，只能“无奈”地在城墙下留下一片尸体。
这场攻城战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才在苍狼团的收兵信号之中落下了帷幕。
“该我们了。”恩岚一直在观察战场上的变化，看到苍狼团收缩了攻击队形，转头对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罗杰说道。
罗杰本以为今天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了，却没有想到他们却要在入夜时分投入战场。今天晚上，第一月还没有升起，只有朦胧的第二月挂在地平线上，几乎提供不了多少光亮。
他有些怀疑恩岚的判断，但是还没来得及张嘴，便听见传令兵呼喊起恩岚的名字。
“走吧。”恩岚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现在很紧张，毕竟这是他的第一场战斗。
罗杰也有些惴惴，他转头看了一眼纳维与另外两个亲卫，前者微微向罗杰点了点头，转身跟上了恩岚。罗杰咬咬牙，也跟在了纳维的身后，然后从随身箭囊中拿出两只破魔弩箭，用有些哆嗦的手给自己的假冒法杖上弦……
“别担心。”恩岚看到罗杰有些恍惚的样子，说了句安慰话。
罗杰心说：“你说不担心就不担心了？”但是却很清楚现在不是扯淡的时候，便只是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了心头的不安。
“别担心。”恩岚又说：“你会看到我们有多受重视，军团不会让我们出事的。”听起来有些像自言自语，或者恩岚也想自我安慰一下吧……
后军，法师团中的数百法师已经就位，分成八个小组，成环形将中级法师的集结地围拢起来。环内，六百亲卫营的剑盾卫士三三成组，组成一个虽然小了一圈，但是更加密集的环形，拱卫着核心。
恩岚等中级法师带着随身亲卫进入环中，依照无间炼狱的列阵要求依次站位。每个法师的两名亲卫一人持盾，侧重防御，而另一人则略略偏向攻击，一左一右拱卫着自己的主人。
这一千余人全部站定位置之后，号旗摇动，两个剑盾大队，约两千名战士从左右列队进入场地，组成两个方阵，拱卫在无间炼狱的侧前方。随即，三名高级法师带着自己的亲随入阵，成倒三角守护在法阵的周边。紧接着，十余名高阶武士散入亲卫营的六百名剑盾战士之中，隐藏了自己的行迹……
以无间炼狱为核心的大阵组成完毕，在一阵号角声中，缓缓向萨尔诺方向推进。
本来阻挡在前方的数个大队徐徐向两侧退开，然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开始跟随大阵一起向前推进，并且在一射之地扎住了阵脚。
无间炼狱大阵稍稍停了一下，号旗翻飞，向大阵外围的法师们发送了讯号。很快，八个法师小组中分别腾起一个略略放出青光的护罩。随着法师们投入更多魔力，护罩逐渐长大，很快便连成一片，将整个无间炼狱法阵、连带着侧前方负责拱卫的两个剑盾大队一起防护在内。
当护罩完全成型之后，青光连闪几下，向指挥处发出一切就绪的讯号。
苍狼团的军团长弗朗西斯·克拉克看到法师团发出的讯号，轻轻挥了挥手，发出了进攻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