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使节（四）
本源被灼伤，这种伤势即便是圣疗术都无能为力，只有依靠伤者的本源自我修复。好在罗杰的大部分圣力攻击都给了那老者，并没有完全破坏年轻刺客的思维根基，假以时日，他总能恢复过来。
席琳的心思还纠结在圣城与信仰的关系上，竟然没有注意到地上醒来的刺客。她揉了揉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罗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头更来气，咬着牙说道：“你以后要跟在我身边。我保护你的安全，而你要帮助我找到这次神眷者出现在圣城之外的原因！”
姑娘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她想找的答案……
罗杰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道：“我堂堂一名神眷者，用得着你保护？”
随口回绝了席琳的提议，他掂量着长剑，心里却一直在考虑如何炮制这个刺客。罗杰从那老刺客的话语中猜测，这个年轻人技术虽然糙了点，但是地位却不低，似乎可以用用？
席琳看罗杰拿出一副“老子不稀罕”的面孔，心中先着急起来，下意识脱口而出：“那我就跟着你好了，反正你也打不过我，还能跑了不成！”
罗杰耸耸肩，无所谓道：“你是圣女，你是剑圣，我们都打不过你，所以你愿意不讲理那就不讲理好了。”
“你！”席琳气结，但是又对罗杰无可奈何。
看到席琳纠结的表情，罗杰撇撇嘴，在心里嘀咕道：“小丫头片子，跟着我？看我不把你忽悠死！”不过当然他不敢将这话说出声。
罗杰逗弄席琳的时候，那刺客终于缓过了神。本源被灼烧的痛苦与肉体的伤痛又有不同，它会让伤者神志不清，与此同时伴随着头痛欲裂的感觉。
罗杰曾经体验过一回，那是佩克尝试将萝莎琳德的本源从他身体中扯出来的时候。罗杰觉得，没有人会愿意反复体验那种感觉，所以他有信心从年轻刺客口中掏出来点有价值的消息。
“嘿，我想问你几个问题。”罗杰狞笑着对那刺客说道。
刺客挣扎着揉了揉脑袋，眼前恍惚的影像逐渐有些凝实，然后他就看到了满脸恶毒的罗杰。或许是罗杰的那张脸太有杀伤力，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手脚并用地就要往后退。
“啧啧，害怕什么？”罗杰笑道，在手中凝出一团麻痹电火，还很贴心的调整了魔力的强度，保证其只会麻痹肢体，而不是伤害神志，然后将它弹到了那刺客身上。
刺客浑身抖了抖，嘴角涌出一点白沫，然后便不再挣扎了。一旁的席琳看到罗杰的举止，眉头皱了皱，伸手拦住正要逼上去的罗杰道：“你想做什么？”
罗杰回头诧异地看了一眼席琳，用惊讶的语气反问道：“严刑逼供啊！我还能做什么？”
“这是不人道的！”席琳没忘记她在圣城所受的教导。
“人道？”罗杰差点笑出声来，对席琳说道：“你觉得，要是我被他们抓了，他们会对我人道么？”
“没有发生的事就不要随意假设！要知道，事实上，你没有被他们抓住，他却被你抓住了。你是神眷者，神眷者必须奉行我主的‘慈爱’行为准则，不可残暴！”席琳的神态很严肃，似乎想辩倒罗杰，小脸上满是亢奋带来的潮红。
“难道你不觉得，作为一名神眷者，我的一举一动都是神所允许的，甚至是鼓励的么？否则我为什么会得到神的眷顾呢？”罗杰笑道，他觉得对付席琳这种虔诚教徒，神眷者这个身份简直太好用了。
果然，席琳又被罗杰给噎了回去。记录在《圣典》之中的行为准则，又怎会敌得过“获得神眷”这种大杀器的简单粗暴？
罗杰笑笑，扔下了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的席琳，拖着破魔剑走向了那刺客。被席琳打断了审讯过程，罗杰觉得需要点时间来重新酝酿感情。于是他走得很慢，脸上肌肉调整着，努力做出最自然的狞笑。
“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罗杰说道：“不过我只相信严刑之下的供述！所以我要先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罗杰·克里兹曼！你给我住手！”听了罗杰的话，席琳一跺脚，再也忍不住了。她作为教廷圣女，是绝对无法容忍这种残暴在面前发生的。
罗杰只觉眼前一花，脖子便被席琳卡住，然后他的后背“咚”的一声撞在了墙壁上。对于席琳来说，她只是在盛怒之下略略使了一点力气，但是对罗杰来说，这一击却不亚于后背朝地从二楼摔了下去。碰撞将罗杰震得两眼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操”，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罗杰感觉有一只铁钳卡在自己喉咙上，使得他双脚有些拖离地面，而喘不过气的感觉让他脸色涨红起来。
罗杰艰难地将双手握在了喉咙间那只能拧断钢铁的素手上，为脖子减轻了一点负担，然后挣扎着从喉咙中挤出来几个字……
“要……死……人……了！”
席琳看着罗杰要死不活的模样，咬了咬牙，终于没有一狠心拧断那家伙的脖子。她猛地收了手，然后一甩胳膊，还跺了跺脚，就好像受了委屈的是她一样……
随着席琳松开手，罗杰“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能够重新喘气的感觉很好，但是罗杰却来不及仔细调匀呼吸，而是着急败坏地在手上凝了一个圣疗术，一个疾奔，然后按在了那刺客身上。
刺客一动不动，口中灰黑色的吐沫也停止了向外翻涌。圣疗术对毒素的作用不大，并且那刺客所服用的毒素起效相当快，罗杰圣疗术还没凝成的时候，他便一命归天了。
对于已经死掉的人，即便是教皇亲自救助也是无力回天了……
罗杰叹了口气，瘫坐在地上，然后剧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当回复过来的时候，罗杰将怨毒的眼神投向席琳，阴阴说道：“你知道么，你害死了他。如果不是你，我完全可以阻止他服毒自杀的。”
席琳看到刺客惨兮兮的模样，心中也是巨震。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大活人就在自己眼前变成一具尸体，惊恐之下，几乎是下意识地辩解道：“可是，他是听你说要挑断他手筋脚筋，才要自杀的！”
罗杰哼了一声道：“我只是说说，我做了么？你不是说‘没有发生的事就不要随意假设’么？”停了一下，罗杰又补充道：“就算我做了，我作为神眷者，难道还治不好他？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死啊！”
“可是……”席琳还想辩解，罗杰却打断她，连珠炮地骂道：“这两个刺客前来探查我们使者团的底细，我本可以让他交代出幕后指使，现在却被你掐断了线索，你可知道这对我们以后的行动会产生多大的阻碍作用？你不分忠奸好坏，不考虑背景前提，一味套用《圣典》中‘仁爱’的论断，你跟那些狂信徒有什么区别？你怒火攻心，对一个完全不是你对手的人下手，差点将我掐死在当场，更何况我还是你的教友，你还算是个合格的教徒么？你身为圣者，做错了事却不知认错，只想推卸责任，对得起你这圣者的身份么？”
罗杰这一番数落，让那姑娘眼圈一红，眼泪差点又落了下来。罗杰看了看她那表情，感觉自己的气出得差不多了，这才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他踢了两脚地上那刺客的尸体，转头对席琳说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哭，一点都没有圣域强者的觉悟么？手脚麻利点，帮我搜搜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也算是你将功补过了。”
席琳被罗杰这么一说，才终于把要落下来的眼泪给止住。那姑娘红着脸，都不敢跟罗杰的眼神对上，默默弯下腰，准备去解开刺客的胸甲……
“哎哎哎！你轻点！”罗杰看着那姑娘伸手就打算撕开刺客身上不知道价值多少金币的魔防甲，赶紧把她给扯到一边。
他所谓的搜证据是假，将刺客身上的甲胄占为己有才是真正想法。只不过，亵渎尸体也是《圣典》中的一项重罪，罗杰不想再被那姑娘抓住小辫子，所以编出了这个理由。
席琳本来就被骂得挺憋屈，刚一上手帮忙却又被罗杰给扒拉开了，这心中的委屈汹涌澎湃，眼泪怎么也挡不住了。
一旁偷眼旁观的罗杰看得很乐呵，心说别看你是剑圣，老子照样治得了你！让你丫的让我不舒坦！
罗杰手脚麻利地将刺客的衣甲给剥了下来，然后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刺客身上很干净，一点能标识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罗杰想了想，感觉问题有些棘手，不是他能搞得定的，于是转过头去，对眼泪跟珠子似的席琳说道：“行了行了，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干点你能干的吧，把这具尸体给维库卫队送过去。死尸对我们没用，他们说不定还能查出点什么。”
席琳抽了抽鼻子，用衣袖仔细擦掉脸上的泪痕，然后一言不发地拎起刺客的尸体出了门。罗杰看着席琳的背影，心中郁结一扫而空。
“剑圣都能被我指使得团团转，这辈子真是值了！”罗杰得意地想着，随即收拾起那套皮甲跟那柄长剑，准备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可是等他出了席琳的房门才想起来，自己的房间已经被打得全是窟窿了，今天晚上去哪里睡觉这件事儿，还得找野蛮人们商量商量……
……
依靠神眷者的身份打发了席琳之后，罗杰躺在新房间的大床上，“指使剑圣”带来的快感却逐渐被担忧压了下去。
两个刺客都死了，既然那个年轻人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标志，想必他的老师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那么追查他们身份的事情就难办了。那个不知名组织一下损失了两个重要人物，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罗杰感觉以后得让雷蒙德贴身保护了。
想到这里，罗杰心中一动，他想到席琳说过要保护自己，以便追查神眷者从未在圣城诞生的原因。一个剑圣主动送上门来，岂有不用之理？
“嘿嘿，小姑娘，你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呢！”罗杰忽然又开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