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雨林（五）
红龙团第二天入夜时分就将一片狼藉的营地扔在了身后，偷偷摸摸地杀向了法斯安。根据几个前任苍狼团的哨探回报，阿迪娜追兵被击溃后，已经退到了法斯安背后的伦尔托。
当时佣兵团以打乱对手节奏为主，击溃追兵后并没有追袭截杀，所以阿迪娜数千残兵也退得从容。如果给他们足够时间整顿，再联合伦尔托守军一起向雨林进逼，法斯安就成了他们的后盾。
所以，即便不为了勾引树精灵出手，法斯安也是红龙团必须要除掉的钉子。
现在的法斯安大概只有两千守军，也就是埃尔斯特一个步兵大队的程度，雷蒙德估计其中的高阶战力不超过三人。对于红龙团这种一名圣域配上超过十名高阶战力的奢华配置，完全构不成什么威胁。
只是阿迪娜自古富庶，彼处又是帝国直辖而非贵族私有之地，且是常年与树精灵对峙的一座军镇，肯定不会弱了。雷蒙德说到底不过是个学过一些军略的教廷侍卫，对如何攻城这种高深学问实在没什么研究……
不过好在这支佣兵团中有的是来自苍狼团的中低阶军官，雷蒙德将经验丰富的老兵们凑了凑，很快就给出了方略。
而在那些老兵看来，他们这支挂名的佣兵团能杀穿阿迪娜的一个中央军团，怕个毛的边陲小城？结队开了防御阵，配上神眷者的圣衍术与圣佑术，顶着远程火力压上去，在对方全力进攻之后的断档期派出剑圣以及高阶武士，把领头儿的砍了，这仗不就赢了？
实力相差如此悬殊还瞻前顾后？在苍狼团的**眼里，雷蒙德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光头糙汉子，心里边肯定住了个娘们……
雷蒙德倒不在乎**们怎么想，他知道以后的战斗多着呢，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计划制定阶段多谨慎都没错。毕竟罗杰这家伙救活不救死，要是被一箭穿心，他就是把源海整个搬来也白搭……
红龙团出发之时，树精灵哨站派出来近十个德鲁伊，一言不发地为佣兵们在雨林中开路。据恩岚说，这就是树精灵能给的所有支持了。想让他们派兵派粮，再加十个佩克·杜兰德的面子也不好用……
罗杰觉得这样其实挺不错的，至少抢了战利品也不用分他们……
……
法斯安距离红龙团的前进营地不过大半天路程。在罗杰圣衍术的加持下，近千人毫不停歇，在夜半之前便已经兵临城下。
常年与树精灵作战的法斯安守军可不像那些少经战事的老爷兵一样懈怠。红龙团一出雨林便已经被他们的斥候发现了。讯息层层传达，在佣兵团看见法斯安城墙的时候，守军早就做好了准备。
此刻，城中牧师的光球扔得满天都是，将城前照得亮如白昼……
佣兵们在远离城防弩射程的地方立住了脚，开始勾连彼此的斗气组成防御阵。有些无所事事的罗杰抬眼看了看天上，觉得那些白亮的光团有些碍眼，于是向其中一个扔了支闪电箭。
闪电箭瞬息而至，几乎毫无阻滞地穿过光球，最后消散在天空中。那团光球却只是抖了一抖，继续散发着光亮……
“咦？好像不是圣辉术？”罗杰愣了下，对那些光球产生了一点兴趣。他学的神术不多，前后不超过二十个，所以不太明白生成它们的原理是什么。
想了想，罗杰用了圣焰术。这是个杀伤神术，专门灼烧目标的源力。圣光团这种纯粹源力凝聚的玩意，大概会被圣焰术克制吧？
这一次，罗杰的目标不再若有若无得毫无所伤，转而燃烧起来，变得更加明亮。只是看起来，似乎燃烧很不猛烈，用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噗”地湮灭在了夜空之中。
然后又有三个光团慢条斯理地从法斯安城头升起，飞到了罗杰头上……
“嘿！这是跟我叫板啊！”罗杰笑了，作为一个有源海支撑的神眷者，他可从来不怕跟别人拼源力。于是他左右手各一个圣焰术，就要甩过去……
蒙莉莎看了看起了好胜之心的罗杰，用剑柄戳戳他，指着前面说道：“唉，别把它们都打灭啊。照照路也挺好的。”
被提醒了的罗杰顺着蒙莉莎的手指望过去，满眼都是一排排削尖的类似于拒马的木桩子。他努力回忆了下，不过没想起来树精灵是不是有骑兵……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见过用骑兵攻城的么？
不了解树精灵战斗方式的罗杰自然不知道，拒马不光能用来阻挡骑兵，极度灵活的树精灵也很讨厌那些闪避路径上的尖刺……
罗杰跟圣光团较劲的这点时间里，佣兵团的防御阵已经组建完毕。与树精灵快捷飘逸的战斗方式不同，近千修炼出斗气的武士则是以碾压一切的厚重之势向前推进的。
斗气在武士们的催动下喷吐、融合，不仅仅能够阻挡城上的投射物，甚至就连地面都被推掉了一层土石，一时间草木砂石四下飞舞……
至于那些拒马一样的尖木桩，在斗气护罩的压迫下就跟牙签一样脆弱。
雷蒙德好整以暇地指挥着防御阵一路直线突进，完全视对方的封锁线于无物。佣兵团很快就推到了对方城防弩的最佳射程内，于是四支加持了圣力的巨箭呼啸而至，准确地命中了防御阵的光罩。
早就有准备的雷蒙德长刀出鞘，牵引起防御阵的斗气。光罩瞬间变得凝实，刺入斗气之中的巨箭被包裹缠绕，立刻失去了冲击力。而箭头加持的圣力也仅仅抵消了少许防御力量，距离刺破防御阵还差得远。
雷蒙德无惊无喜，这本就在预料之中。红龙团的防御阵能够抵挡圣域强者的倾力一击，对付阿迪娜南部边陲一个小小哨镇的城防弩，完全是大材小用。
他抬起左手向罗杰示意了下，然后长刀一斩，牵引众人的斗气斩出去报复性的一刀。
刀光裂空而至，爆发出的光芒一时间甚至盖过了天空中的圣光团，华丽地斩向法斯安的城头。汹涌而至的力量激发了城上布置的防御神术阵，无数细小的神纹骤然明亮起来，汇集成一道精纯的源力长矛，准确无误地刺向夜空中斩来的长刀锋刃。
矛与刀相交，似乎神术阵的威力更胜一筹。长矛尽管暗淡了许多，但是仍旧破空而去。雷蒙德挥手斩出的刀气却被炸成无数能量湍流，四下里席卷而去。被这些零散刀气扰动，刚刚触发的神术阵再次闪耀起来，神纹勾连，一道乳白色的光晕扩散开来，将所有散溢的力量一扫而空。
雷蒙德一击不中，便没有再出手，只是用自身斗气控制着防御阵的运转，毫不停歇地继续向法斯安杀去。
而此时，身在阵内的罗杰已经让精神体纵身一跃，全身上下都浸在无边源海之中。随即他处在现实中的身体展开双臂，顿时浩浩荡荡的圣力便汹涌而出，转眼间便将阵中所有佣兵环绕。
圣力之河冲击在防御阵的护罩上之后回卷而来，与前行的圣力碰撞出几乎肉眼可见的浪潮，澎湃之声回荡不已。
佣兵们感受到了圣衍术的加持，用于维持防御阵的斗气几乎在转瞬间便被圣力补充了回来，顿时一个个精神亢奋，斗气释放得不遗余力。眼看着这近千人组成的防御阵就像一块无坚不摧的巨石一样碾向了法斯安……
跟随着防御阵一路小跑，不断向前推进的罗杰有些得意。他最喜欢这种施展难度很低但是对圣力总量要求非常高的神术了，绝对是彰显他这个神眷者价值的完美体现……
……
红龙团这边高歌猛进，法斯安的守将自然就一脸愁容了。
法斯安虽然被称为军镇，但实际上更像一个大型军事哨站，像一颗尖牙一样咬在雨林边缘，用于给树精灵施加压力。镇中一个平民都没有，只有两千余守军。
作为直属中央军对抗树精灵的最前沿阵地，财大气粗的阿迪娜自然不会吝惜为这区区两千人武装到牙齿。城中守军人人都拥有一套神术加持的制式油鞣革全身甲，一架强弩。部分老兵甚至配有根据战场情况而随意替换的数套兵刃。
而这些让普通部队垂涎的军械，不过是基础装备而已。
在这座小城中，除了守军，还有足够打一场围城战的炼金战具，以及一套在内陆只有人口超过十万的大城才能用上的应激式城防神术阵。虽然迫于城小池浅，这套神术阵的威力远不及那些纵横数公里的大阵，但是其中任何一个神纹都毫不掺假，全部来自于南方教廷阵法大家的亲手绘制。
按理说，坐镇这样一座城，守军应该很有底气才是。不过法斯安守将却满心忐忑，因为他早已收到情报，对这支以野蛮人为主力、斩杀了神意刀的“悍匪”很了解——地方战阵中很可能隐藏着圣域强者。
按照法斯安的设计，它是能短暂抵御圣域强者的攻击的。不过迫于城池的尺度，城防阵能够存储的圣力不多，顶多能防住一名圣域十分钟的全力攻击。
其实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程度的防守已经过饱和了。毕竟树精灵的圣域也不是不值钱的大白菜，会对着一个没多大价值的军镇大动干戈。他们顶多是飞过去的时候嫌下面的钉子碍眼，顺手丢过去一个大火球罢了。
对于这种程度的攻击，法斯安的应激式防御神术阵应付起来轻松加自如。
而如果树精灵的圣域真对法斯安展开全力攻击，非得打爆这套防御阵的话，那就意味着大战开启，阿迪娜的圣域是会做出相应动作的。
可是，谁会料到，虽然树精灵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大动作了，但是北面埃尔斯特帝国却派出来一波深入敌境的亡命徒，打破了这片地区的战力平衡？
所以法斯安城头的这位叫做布卢默·罗德尼的高阶武士很愁——后方军部还在扯皮，他申请的圣域力量尚未协调到位……
“弃城而逃？还是坚守待援？”
那支由野蛮人与人类组成的精英战斗团出现在布卢默视野中的时候，这两种想法就在他心中冲突。而当他看到对方组成防御阵，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的时候，这两种想法的斗争更剧烈起来……
不过布卢默很快就不做心理斗争了，因为雷蒙德那随手一刀让他明白，就算对方没有圣域在，他想跑也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