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纵横中文（上）
董千寻加入了神鹰文学社。她在高二就在《少年文艺》发表小说《兰花草》，不够精致而已。刘一凡也加入了神鹰文学社，她没有发表过作品，不过以2000级中文三班团支书的身份加入文学社，毫无阻碍。
她俩都极力邀请沈立涛加入，好话说了一大堆，他就是不听。刘一凡讽刺他是嫌神鹰文学社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他唯一的理由是身份太多，重任在肩分身乏术，只好忍痛割爱。
神鹰社计划在11月出版作品集，鼓励会员踊跃投稿，其他会员都迟迟不肯行动。唯独董千寻是个实心肠，消息公布后，第3天就投了一组名为《奇异草》的诗，蛮以为会一炮打响。
谁知道副社长谢春生次日就找到她退了稿，理由是学生气息太浓，有点像高中生的大手笔。董千寻据理力争，但不等说完，谢春生已扬长而去，留给一个肥胖臃肿的背影。
她为此难过了一周，却不敢对别人启齿，毕竟有林黛玉的心高气傲却没有她的伶牙俐齿。
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沈立涛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她知道他是大忙人，班上的同学一点小事都要找他，学生会也少不了他的身影。没准有点气质的女生也会黏上他，企图火中取栗一举拿下，但他是不会轻易爱上某位女生的。
他说他想女朋友都想疯了，但她一听就知道这是玩笑。咱们的沈少侠智勇双行、火眼金睛，怎么会如此急不可耐呢？
周五下午，她正一个人低头吃着碗里的素炒红萝卜，心里在盘算周末怎么过，是泡图书馆，还是用刚刚领到的助学金，上街买一套好一点的新衣服。早就想买一套白色的牛仔服了，但一看价码就吓坏了，牛仔裤也不是穷女生穿的上的。
此时有一双温暖的手拍在她的肩上。随即她听到了沈立涛久违的男中音：
“hi，nice to see you again my god，又是红萝卜，你能不能换点花样啊？董大小姐！”说着他就挨着她坐下了。
董千寻一下就感到了帅小伙的体温和热度，心里暖和极了。现在还是金秋九月，这种温暖的感觉为什么如此倍儿酷爽呢？是异性相吸还是情有独钟？也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才会有答案。
此时沈少侠又露出灿烂的笑容，少天尊独特的微笑，可以俘获无数神仙妹妹的芳心。
“nice to see you again，你知道我喜欢吃红萝卜，一周多吃几顿也无妨，再说本周我都吃过好几顿肉了，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oK！”立涛稍稍抬高声调，讥讽的意味很明显，“吃过好几顿肉了，你是说这一周吗？而且还会包括一个肉包子，你真不烦呀，我的千寻妹妹。”
“就算是吧，但吃蔬菜完全不算吃苦，我是说见到你真高兴，你好像长高了一公分。”
“没错那是。那是因为我买了双新皮鞋，我说你最近开心吗？有没有遇到烦心事？”
“没有啊。我挺好的，托你的福助学金到了我的卡里，5000元整一分也不少，我取了100元，说真的，摸到那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时，我有一种放声痛哭，任泪水奔流的冲动，而且······”
“而且什么？你真的流泪了，我的天！生活如此残忍，现实如此丑陋，我简直要向上帝控诉了。”
“何必呢！凡事都有一个过程，也许将来有一天面对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我都能无动于衷的。money is the same thing，we don't need desperately(钱是我们无需死命追求的东西）”
“yes，you are right你投稿了吗？听刘一凡说你们要出作品集，上下两册足足500页呢，这可是大好机会，大容量意味着大舞台！”
“未必！”千寻话语很干脆，按下了向沈立涛倾诉满腹委屈的冲动。
“哦，这么说你投稿了而且被退了，我操，这叫什么事呀？”
“你小点声！整个食堂的人都听见了，真是的，你还说粗话。”
“说粗话怎么了？我还没骂娘呢，妈的，林镇东你够狠，等着瞧！”
“不是林社长的事。”
“到底是谁，你快说嘛。”
就这样立涛搞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一下子就看透了谢春生的嘴脸。这小子明明是看董千寻穿着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和中学校服，对她有偏见。以为穷女孩写不出好诗，好文章，投上好诗也是抄来的。
他一边跟董千寻聊，一边在心里盘算如何收拾谢春生，这个不长眼的畜生。等到吃完饭时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当天下午就收拾谢春生。
一切准备就绪，下午3点多，沈立涛陪同刘一凡走进了神鹰文学社。办公室林镇东不在，只有谢春生和另两位女生在。其中一位正是学生会文艺部副部长袁燕仪，原来她也是文学爱好者。以她的高挑身材和秀外慧中的气质在文学社应该是女一号。
她俩正低头整理散落在地上的文学社作品集，沈立涛冲谢春生点了点头，笑说：
“你好谢社长，我们是来投稿的，这是我女朋友刘一凡，我们是同班同学。”
“嗯······沈部长您也是······”谢春生站起身笑容僵硬，心里直犯嘀咕。什么情况？这尊大神好像不该在这里出现啊。
不等他说完，袁燕仪从地上蹦起来一脸兴奋的说：
“沈立涛你也来了，还带了女朋友，我的天，逛文学社投稿也要成双成对呀，你道这是逛街吗？”
“没你的事，你一妙龄少女懂什么？一凡还那个干啥？行动呀！”
立涛用胳膊肘捅了捅刘一凡，那亲密不言而喻。一凡只觉得全身酥麻，一阵幸福的眩晕，半天才缓过劲来。递上几页薄薄的装订好的a4纸，上面是打印好的诗。
“这是我的组诗《回眸明星草》，你看合不合适，够不够格入作品集。”
谢春生装模作样的双手接过稿子，喃喃自语道：
“我很期待！”
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然后抬头对两人说，先放这里吧。
刘一凡略显生气的说：
“谢社长，诗看了，可你还没发表意见呢，你知道吗？你是学长，您的意见对我很宝贵。”
“我想看看沈立涛的作品，然后一并评论。”
“不好意思，我不是文学社成员，没资格投稿。”
立涛夸张地耸了耸肩，把谢春生都看呆了，好像他是土生土长的Abc。
“那就赶快加入呀，手续很简单，只要递交一篇作品，无论发表与否无论长短，经编委审核通过即可加入，我相信······”
“我知道，但是我恐怕有心无力，首先是时间和精力不允许，其次是我的作品风格与神鹰迥异，恐怕难入社长的法眼。”
“怎么会这样说呢？我们编委会是有相当的审美眼光的，只要是好作品一定能入选并脱颖而出，没准还能向出版社推荐，正式出版印刷，面向全国读者呢。”
“嗯，我知道社长此言不虚，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实诚人，是君子也是博学多才的文学精英，你先评评一凡的作品到底怎么样？”
谢春生故作沉吟：
“嗯，挺好的，首先立意新颖，题目也很有意思，契合作者的大学生身份又有一种淡淡的诗意，其次全诗以春夏秋冬的时令为框架，结构紧凑，语言清新活泼，灵动飘逸，真的是诗如其名，名如其人，闪耀着晨露的明星草，奇异草！”
“这个评价还挺高的。”
沈立涛与刘一凡交换了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但是立涛并不着急，他还想继续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但是请你至少给一点批评意见，这诗虽然好，缺点肯定有，对吧，谢社长。”
“嗯，也对，不过我一下子也说不清楚，最好，等林社长来了一起讨论。精益求精，优中选优是我们神鹰社的宗旨。简单说就是某些地方不够挥洒自如，整首诗缺少了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大家风范。”
“好的，那你表个态，这个组诗可以入选神鹰社的作品集吗？你知道一凡挺心急的，这种事她很在乎，所以·····”
“放心，稍加修改即可成为主打作品。我们会把它排在醒目位置，并给予恰到好处的编者按，相信······”
“社长来了。”
三位女生异口同声地说。林镇东一进门就握住了沈立涛的右手，双眼放光，一脸诚恳：
“立涛你也来了，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你是想加入——”
“不，只是陪一凡过来投稿。你不妨现在就瞄一瞄一凡的这组诗到底合不合适？”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林镇东看了也连连说好，但他又说很遗憾，结构方面有点瑕疵，感觉缺少一种气势。
“对社长，我也是这么觉得，缺少一种大家风范，但总体格局和诗意是很好的，稍加修改即可入选作品集，你的意思是······”
“没错，先放这里吧，我们再讨论讨论，提出修改意见，你看如何？”
“好的。”
沈立涛冲刘一凡使了使眼色，她立即绷起脸来说：
“算了，我还是拿回去给同学修改吧，不必费心了。”
“为什么？”谢春生瞪大了眼睛。
“稍安，勿躁，我的意思是文学社有鬼，而且就在我们中间。”
“什么？”
除了沈立涛和刘一凡，另外四人都惊着了。
“一凡，你就叫千寻上来。”沈立涛吩咐道。随即对林镇东和另两名女生说明原因。
原来这所谓《回眸明星草》实际上就是千寻的组诗《奇异草》，只不过开头两句改了，其余一切包括标点，完全未改动。
谢春生这才明白沈立涛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为董千寻打抱不平的。但他已没有退路，很快董千寻进来了，她向林镇东说明了情况，并质问：
“谢社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同一组诗只是改了名字，结果却截然不同。我承上来你不屑一顾，根本不听我的解释，而刘一凡交上来你却大加赞赏，请你给个合理的解释。”
“我······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拿错了稿子，也许······”
“也许你个头！”立涛大吼道，“你就是个人渣，狗眼看人低！你看不起董千寻，所以她交上来的作品你不屑一顾，甚至只看标题，这就是整个事情的奥秘吧。你就是神鹰文学社的内鬼，你赶快向董千寻道歉，否则······”
“我······道歉······是可以，但这件事也不能全赖我，你们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让你出个大洋相？因为正义因为公道！因为董千寻无法对抗你这种人渣，所以我只能出手相助，你道不道歉？”
谢春生不敢对视沈立涛的怒目，他朝林镇东看了看，林社长的神情更为严峻。与此同时，董千寻已泪目。
“对不起千寻，是我······错了······你的作品是好的，我正式道歉，请你谅解。”
沈立涛没有把事情捅破天。也许他太善良敦厚，也许他不想让师大学子都知道他和千寻亦情人亦兄妹的尴尬关系。不，他俩不是情人，可谁知道旁人怎么看。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一种智慧，沈少侠堪堪做到。
他可以纵横中文，却不可叱咤宁都师大。少天尊的翅膀还未长硬，更别说丰如大鹏，扶摇直上九万里。但他也不是孙猴子，无须历经艰辛去西天取经。桃花运连连，这是不是好兆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