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新天地
11月初的天气有点凉,早上九点多,一一起床过了一个多小时,看够了文章,才不紧不慢地从家里出来,她在白色短袖衬衫外面加了件黑白格子外套,没走几步又有点出汗,她怕着凉,热了也不脱。
她没有吃早餐,按以前的经验,办离职手续很简单,要不了多少功夫,她准备等到办完手续回来再吃。
不知怎么的,一一在地铁上就感到肚子一丝丝地胀痛,她以为只是饿久了胃不太舒服,没太在意,以前也会这样,没什么问题的。
但这次好像不同,她走出地铁,在椅子上坐了几分钟,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不但没有消失,还越发厉害,等到她过了马路,走到银行附近,轻微的胀痛升级为阵阵剧痛,痛得她一步也走不动了,抱着手里的包,就地坐下。
这种古怪的阵痛时而袭来,时而缓解,跟一一玩捉迷藏似的,她感觉它消失了,要站起来时,它又跑出来,让她再次痛得弯下腰坐回地上。
她像个刺猬一样蜷着身子,心里大叫痛死了痛死了痛死了!肚子痛得好像被刀劈,痛得她眼泪鼻涕直流,可她没有办法,只能抱紧手里的包,这样也缓解不了疼痛。
她反复问自己:怎么了啊?这几天一切正常,出门前也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
一股热流从腿间涌出,一一稍稍安心了点,是痛经,不是突发急病或中毒,她要做的事是去全家买一包卫生巾,到公司上个厕所,换上卫生巾,这事很紧急,不然她就会在大街上丢人现眼,可她肚子实在好痛,痛得她根本走不动路。
要是有个人能抬着她去全家买卫生巾,去公司上厕所就好了,一一手放在包上,想打电话,通知谁来接她一下,可是她能找谁?一一把公司同事的面孔在脑海中排序,又一个个否定了,她一个就要离开公司的人,有谁愿意放下手头工作,来帮一个跟日后就会跟自己无关的人?
她无助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都很忙,没有人看见她痛苦地在地上蜷着,她很怕,怕自己就要这样死掉了,以狼狈丑陋的姿态,死在路边。
每到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是她孤独感最强烈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不舒服都没有人照顾,说起来,也挺忧伤的。
她脑海中出现了晴空斯文的脸,而海景,她还没有看过他的照片,从他的文字风格,她猜想他是个不太帅气,温和沉稳的人。他们要是看到她这么软弱无力地瘫倒在路边,肚子痛得要死,会说什么?会怎么办?
天气那么晴朗,路边仍绿的树叶被风吹得片片飞舞,有几片落在她的包上,不冷不热的秋日,本应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快起来!你可以的!快!站起来!快!
一一似乎受到鼓舞,坚强的她不断呼喊着脆弱的她,咬紧牙关,手撑着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走进全家超市买卫生巾,旁边就是物业公司,进电梯,上楼,在厕所门口扔下包,十几分钟后,一一走出厕所,刚才剧烈的肚子痛,已彻底消失了。
她以为离职手续很快就可以办好,但人事部的文员荟荟不在办公室,其他人说是体检未回。
唉,她怪自己笨,出门前就该跟荟荟确定好时间,要是荟荟体检像她上上个星期那样,快下午才回来,那又得等到下午,万一荟荟又有事不回来了,那她今天不就白来一趟,白等一场了吗?
一一在休息室坐的位置从沙发的角落换到桌前的椅子,手机放在膝盖上,同事们从外面进来又出去,在门口排队,似乎有人奇怪她怎么没出去跟他们站在一起,谁在回答:“她都要走了,你以为她还和我们一样吗?”
一一没留意听他们说话,也没听经理和小康开会讲注意事项,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她吃完了同事给她的早餐店卖剩的炒粉,白粥留到走的时候才喝,不想再跑厕所。
到了午饭后的休息时间,同事们都进来午休了,一一还坐在桌子前面,大量地复制粘贴保存着晴空和海景的文章,不时看看企业群,她发出的信息,荟荟没回复。
就等着吧,反正她不急。
当她第三次进办公室的时候,荟荟总算体检完回来了。要是不算上路上肚子痛加上上厕所的时间花了近四个小时。办离职手续还挺快的。
一一把工作用的对讲机、杂物柜和厕所纸巾盒的钥匙交给小康,他挺感慨的,“走了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你就找文职工作也好呗。”
年底将近,他们一定很忙,走了她一个,又招来两个新人,他们不会太忙太累,一一用这个想法压住心里浮上来的罪恶感。
每个单位都这样,来来去去的员工太多了,没有人会特别留意其中一个普通员工的。
三年前她从通往街上的台阶走下来,今天她又沿着这条路离开,一步步走向她的未来。
要跟物业公司说再见了,她不兴奋也不忧伤,工作了三年的地方,说不留恋是假的,但不利于自展和进步的地方,还是果断离开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