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取帽子
李福臣家就离这一百米外的道南,一条纵向的小巷在他家的西边穿过。
赵守志跌跌撞撞地进屋后,李福臣的妈妈很是惊讶,又有些关心地问:“干啥这么着急,呼哧带喘的?”
赵守志平复了一下说:“我的帽子落学校了。”
李福臣的妈妈忽然大笑起来道:“屁股大丢心了。”
背面柜跑儿上的“火匣子”里正播着小说:张乐天呵呵地笑起来,送他出了门……
赵守志没再听下去,因为小说不打仗。他捅李福臣道:“走吧啊。”
从李福臣家的院门出来,他们两个一直向东,在经过供销社门前时,孙成文由门内探出身子叫道:“赵守志,你过来。”
赵守志和李福臣慢慢地近到孙成文的面前,仰脸儿看他。孙成文问:“你大姐干啥呢?”
李福臣茫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赵守志,不明就里地咬着下嘴唇。因为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他索性直接说道:“你、你大姐梅春干啥呢?”
赵守志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没干啥呀,我都好几天没上我大姐家了。”
这样的回答让孙成文有点儿失望,他张开嘴呵呵地笑了一笑说:“你俩干啥去?”
李福臣抢着回答说:“上学校看他帽子落没落那。”
孙成文点头,不再说什么。想了一会儿,转身回到柜台里。守志和李福臣对望了几眼转身跑掉了。
“哎,他不是回家了吗?”守志过了一会儿说。
“那不会再回来,人家有腿的。”李福臣笑呵呵地回答。
从学校的大门向里走,在前栋房的东数第二间教室的窗下,他们停下了。由北窗子向里看去,守志那顶浅绿色的狗皮帽子真的倒挂在桌子的横梁上。李福臣抹了一下鼻子说:
“走吧,没人要你帽子。”
李福臣说过后并没有回转身,而是向西到五年级的窗子下伸着脖子向里张望。赵守志也过去和他一样向里张望。李福臣很是羡慕啧啧赞道:“看人家班,全是、桌子全带格。”
守志附和着,目光从前面四一直看到后面。
“他们班掌长可厉害了,谁要回头说话上去就一个大撇子,啪啪的。”守志由听到的传言再进一步联想。
李福臣不服气地撇嘴道:“吹呗,打我试试!卵子给他捏化喽。”
赵守志相信他的话,他还有一个外号:老狠。他常常把大拇指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再攥成拳头去打人,所以班上没有谁敢招惹他。
他们一个班级一个班级得看过去,到了最西边后又绕到后栋房子前,接着一个班一个班地看。他们的简单的乐趣延续着,一直到办公室的窗下。
办公室里十几张暗红的桌子成对摆放着,屋里正中的炉子似有余火,好像刚刚有人从这里离开。李福臣突然间大笑起来,指着办公室里东北角的一把椅子说:“啊哈,那个狗皮帽子下扣着个球,好像董老师。”
赵守志看过去,却并没有笑,他觉得有点儿恐惧。去年春天有一只黄皮子掉进屋里的小水井中,那口井就费了。黄皮子会迷人,还能变成人形,说不定那顶帽子就是黄皮子扣上的。他想到这儿,浑身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之后,他转身撒腿跑起来,好像有人拿枪在后面追赶他一样。李福成在后面大喊道:
“你跑啥呀?”
赵守志跑了十几米后慢慢停下来,他感觉到心在剧烈地跳,胸口憋闷嗓子干热,如果再跑下去就得吐血。他怕吐血,吐了血就会死人了,这是赵守林大哥的说法。他坐在向阳的墙下,大口大口地喘气。赵守志没有理会屁股下的雪及墙根儿下那裸露出来的潮润的土,更没有发现一米外一溜新鲜的猪粪和凌乱的猪蹄印。李福臣气喘吁吁地赶上来并对他说有粪后,他才手拄着雪地起来。他扭头看过去,然后有迅速回转头,并“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李福臣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手臂在半空中挥舞着,样子夸张而滑稽。他问守志道:
“你见着鬼了?”
赵守志现在的气喘的匀了,小声地回答:“那个帽子咋戴球了?”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李福臣不屑于回答,所以他只上牵了一下嘴角。过了一会,他说:
“学校真有鬼,那天老张八斗子说傍黑天时,学校值宿室里有人哭。真的!”
李福臣这样一说守志立刻想起一年级时在办公室里看到的脑瓜骨,于是他惊惶地说:
“我爸说篮球架下原先有个坟。”
李福臣点头,证实他说的是确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