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披着月光奔跑的人
“再留一会儿吧！刚好我今天还约了皮斯托，你的到来，能让我们久违地再享受一次像上学时那样悠闲自得的下午茶——
而且，相信我，其实你们俩也很有必要再见一面的。”
这一趟，丽贝卡颇有些来去匆匆的感觉，这便使得门诺不得不主动出言挽留。
“或者说，你还有什么急事要去办？”他问道。
“不，那倒是没有，只是……”
丽贝卡此时正站在往门口走的途中。
她手里捏着她那已经完成了此行任务、从而显得颇有些空瘪的背包，看看叫住了自己的门诺，又下意识地回头看看门口。
“其实今天我过来这件事，最好是谁都不知道的。据我所知，这事情要说严重的话，它也可以很严重。
不过……嗯，好吧！起码在爸爸下班回家之前——”
她原本是想拒绝的，可不知怎么了，说着说着却就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那可太好了！”
门诺笑着又接过她手里的背包，顺手放回了沙发上，随即便推着她往厨房那边走去。
“我跟你说，前天社区的福利物资里有淡奶油，原本我还打算放几天再说呢！今天你来了，正好，我们可以做个苹果派——
还记得烹饪课上老师给我打了满分的那个做法吗？
来，今天咱们做个大号的！”
“噢，是用灶台就能做的那个吗？”
“是啊是啊，想亲手试试吗？那我负责去搞定苹果，调蛋奶面糊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两人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就到了厨房那个角落。
很快，锅碗瓢盆声便成了屋里的伴奏——门诺敢打赌，这会儿爷爷肯定又一个人在房间里想些有的没的了。
但是看着丽贝卡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他也不禁觉得，偶尔这么折腾一下大概也是值得的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皮斯托也过来了——他就像是知道丽贝卡今天会来似的，提了一大篮子的新鲜葡萄过来。
这小子在厨艺方面是一点儿天赋都没有，连打下手的资格都没有。可就因为这样，他反而成了那个最悠闲家伙。
瞧他在一旁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溜溜达达看着门诺与丽贝卡忙来忙去的模样，仿佛一个黑了心肠的资本家。
待得苹果派做好，三人一起去给门诺的爷爷送了一块。
等爷爷吃完，他们才搬着桌椅到后门去，晒着太阳慢悠悠地吃起了下午茶。
这一个下午，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翻阅了很多上学时的回忆。
皮斯托无疑是个很感性的小子，说着说着，趁门诺与丽贝卡不注意居然偷偷抹起了眼泪。
那或许也正是引爆了大家心底那份触动的导火索。
直到那一刻，内心更为成熟的门诺和丽贝卡才真正认识到，曾经三人皆为平凡同学的那段时光，可能就真的已经回不去了。
以至于，最后连门诺也不由得有些情绪低落。
而后傍晚时分来临，门诺和皮斯托一块儿送丽贝卡去了车站，随即返程时，门诺又看着皮斯托回了公寓。
当门诺自己也重新回到家，披着夕阳收拾完三人这一下午折腾留下的残渣后。
这一天，才终于在日落西山之际，彻底告一段落。
然后。
便是又一个月圆之夜，即将到来……
“就是今晚了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吸血鬼与狼人，二者多少是有些相似的。
尤其是“流淌在他们体内的力量，似乎都甚得月亮青睐”这一点。
而两者的区别，大抵也就在这里了。
失控的力量，显然是不能算作自己的实力的，世上有众多狼人便因此而饱受困扰；
但吸血鬼则不同，他们的力量虽然大多数都不如变身后的狼人，但至少，那都是他们能驾驭得住的实力。
因此，相比于狼人而言，吸血鬼一族无疑会更享受月圆之夜的魅力。
于是今晚，吸血鬼们就将依照惯例，举行一场并不对外公开的“盛大”晚宴。
可是……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才刚安顿完爷爷睡觉的事情，正在厨房这边清洗毛巾的门诺就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奇怪。
刺啦——
忽然间，他搓动毛巾的幅度稍大了点，一不留神，竟然就那么将毛巾给扯破了。
“这？”
随手扔下毛巾，门诺下意识便反手摸了摸肩颈处那个咬痕，心下顿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是说，无症状吗？”他喃喃道，“更何况，人类形态下的狼人的咬伤，也不会把正常人感染成同族啊？”
难道，是科维努斯那个家伙的狼毒特别厉害？
这还真说不准！
毕竟，当时那家伙可即便是处于人类形态，都非得要偷摸着跑去咬了他一口。
当时他就觉得很莫名其妙了。
而现在……
“糟了，这——”
门诺这么想着，忽而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
在习惯性地扭头朝爷爷的房间那边望了一眼后，他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继续留在家里了。
得出门！
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
一连串的思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电光火石间，门诺便已经有了决定。
他转身就打开后门，闷头跑了出去。
砰、砰、砰、砰！
随着速度越来越快的跑动，心脏泵动血液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变得愈发明显了起来。
像擂鼓、像钟鸣，更像是暴风雨到来前的晴空霹雳。
他每一步的力道都在增加，每一脚下去，便会翻起一片带着土块的草皮。
埃文河边，夜风渐起，但是门诺已经感觉不到那份一贯的清凉。
此时此刻，他已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正有一股燥热翻涌而出，直达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可说实话，他觉得自己似乎……似乎倒是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在越发皎洁的月光之下，一道身影于埃文河畔飞奔而过。
这道身影并不高大，可他的每一步，却都充满了一种奇妙难言的力量感。
直至那道人影踩着夜的宁静，一路疾驰、撕破了锈迹斑斑的铁丝围栏，一头冲进了稍远处那片废弃工厂的阴影中。
片刻之后，才有一只黑色的小猫也沿着他跑过的途径，一路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