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一个悲剧

“优卡尼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因为那些害死爸爸的尸体上有很好闻的味道，闻了之后，就有黑色烟雾将我包裹，然后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啊切！”

“很好闻的味道？所以城门口的尸体是你清空的？”，贝奥解下自己的披风，小心搭在优卡尼亚身上，和白天相比，深入午夜确实有了一丝冷意，特别是对方只穿了亚麻薄衣，还是沾满血的那种。

“嗯。”

“能具体描述一下那种好闻的味道吗？比如说，其他的人能不能闻到呢？”，说着，贝奥背靠在城墙上，挨着优卡尼亚望向城内，语气平缓无压力。

“爸爸和几个叔叔就是因为靠近那些尸体死的，其他人都说这种味道是一种疾病，闻到的都会自杀或者直接死亡。但是，妈妈死了，我也想去见他们了，最后，黑色的烟雾给我说，绝望才是拯救世界的办法，所以我就把那些欺负过妈妈的人都杀了。不过后来我想起了妈妈说过的话，别人帮了你多少，就要还回去多少。所以我就放过了那些欺负我的小孩子。”，啃肉干的同时，优卡尼亚抬头望着一个方向，眼角有泪水流出，虽然她的表情没有变化，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悲伤四处流浪。

“虽然他们都是骗子，骗我说外面的世界没有活人，虽然他们不让我离开村子，但是我真的好难受啊！我真的好想去找爸爸妈妈啊！”，独自低喃的悲伤开始蔓延，随之而散发的是黑色的绝望之雾，它们如同干冰的白雾一样向着周围地面扩散，仿佛是在觅食。

生物死前残留的绝望是优卡尼亚的力量之源，而优卡尼亚也是绝望者意志前进的承载体。

注意到这一点的贝奥仔细打量，发现这黑雾对泡在其中的自己毫无影响，不过城内的尸骸也是卷起黑色的雾浪回应优卡尼亚的召唤。

随着两者的触碰与融合，优卡尼亚眼角的泪水被不知名的力量主动散去，冰凉的小脸继续自顾自地吃着肉干。

听完讲述，虽然对方确实很可怜，不过贝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好像是机械的哪个零件出了问题，但此刻也不是探查实情的时候，“优卡尼亚，如果你没地方可去，要不要跟着我呢？我也是和另一个人一起生活的，如果能有更多的人加入我们，我们会很开心的。同时，你放心，我们是不会欺负你的。”

“不，贝奥，你和我格格不入。”，优卡尼亚没有回头，示意看向黑雾，“黑雾在拒绝你，它告诉我，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真正需要的人还在高山之中等着你。而我来找你，也正是因为它告诉我，你能照顾好那些孩子。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对错，但是他们的家人确实照顾过我，所以我会带你去的，然后…我会离开的。”

平静的声音中，优卡尼亚断断续续地吃完了整袋子的肉干，虽说本来也没剩多少了。

轻轻放下袋子后，优卡尼亚站起身子，无视了一边的武器，扭头示意，“跟我来，我带你去找他们。”

看着皎月中单薄的身影，贝奥知道对方很惨，但冰凉的气质和鲜血实在让人心疼不起来，“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等到再次翻上来的时候，贝奥把手中的两个袋子递给优卡尼亚，“两袋肉干。既然你这么听信它的话，那我也不再多加阻拦了，算是萍水相逢的赠礼吧。”

看着如此情景，优卡尼亚有那么一瞬间回忆起了同样的场景，多个死去的面孔带着温暖的食物来看望自己。

但下一秒，她就又看到了他们那些人丑陋的嘴角，鄙夷的笑容仿佛在嘲笑她们母女。

脑海中只能闪过“他们都该死”的字母。

接过袋子后，优卡尼亚冰凉的嘴角还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谢谢对妈妈的看望。”

“？？”，贝奥一愣，开始猜测这句话的含义。

“？？”，说到这里，优卡尼亚自己也是一愣，整个人瞬间呆立原地，脑海中各种错杂的回忆开始闪烁。

可能是因为受到贝奥的影响，绝望的黑雾翻江倒海，巨大的波浪仿佛在嘶吼。

随着最深处的记忆，优卡尼亚看到了自己刚才所做的事。

记忆中，黑雾打磨好的铁剑一刀一刀地砍向看着自己长大的村民，对方熟悉的脸庞充满了惊恐和愤怒，而在他们之后的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玩伴，从对方的瞳孔中，优卡尼亚看到了早已泪如泉涌的自己，巨大的黑雾包裹自己化身成为盔甲，操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明明当时这么深的痛苦，却在之后被它的几句话就深藏心底。

“不，不是我哦。”，黑色的无头盔甲站了出来，“当时，选择去报复他们、对你妈妈说无能为力的人是你哦！后来又想遗忘一切的人也是你哦！到现在，想为自己的过去抹上彩色谎言的人也是你哦！我只是说，可以给你力量，可以帮你遗忘，可以帮你编制世界这个大谎言…”

“选择去做的，都是你哦！哈哈哈！”，笑声之中，黑色盔甲越走越远，但它投下来的背影却越来越大，越来越让人沉迷阴影之中。

“所以，都是我做的吗…”，当优卡尼亚注意到一切的时候，她的脸颊上再次划过冰凉的泪珠，随着泪珠打湿地面，整个人也是开始陷入脚下软化的黑影中。

可即便如此，优卡尼亚已经根本没有再站起来的信心了，反倒是有些如释重负的解脱，“这样或许也不错呢…”

在下降到一半的时候，优卡尼亚甚至看到了自己妈妈的身影，那份笑容和自己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候一样。

对此，优卡尼亚也同样以最美好的笑容回应，只是有些许的泪光，“妈妈，我来找你和爸爸了～”

面对下沉的优卡尼亚，妈妈的身影也是一把将优卡尼亚从地面中掐出，温柔地提醒道：“可是，优卡尼亚，你还有一个和妈妈的约定没有完成呢！”

想起妈妈临终前的愿望，优卡尼亚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看着记忆中的妈妈，和她的生活一直都是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时间。

最后，消散的阴影中，月光重新照耀自己家的小木屋。

在升起的火光中，优卡尼亚抱紧妈妈，还是笑着应下，“优卡尼亚一定会、一定会、一定会好好地活着，一定会见过每一个朝阳，一定会吃好每一顿午饭，一定会安眠每一个夜晚。妈妈，我会的！”

感人场景的另一边，白更已经开始翻开起了记忆的相册。

不同于其他的那些绝望病人脑海中纯粹的黑暗，这个更像是过渡期，所以倒也算是能直接找到黑色的病因。

在猩红的万花筒下，八咫鸦紧紧抓着黑色的盔甲，稍一用力，黑雾便顷刻散去，只剩下什么都没发生的八咫鸦转动着万花筒来清啄自己的羽毛。

而在记忆的画面中，有人向优卡尼亚讲解，他们都曾是奴隶，为了自由，选择了成群深入高山，进入矿洞，卑微求生。

后来城市死寂，勇敢的探险者们被死尸的疾病感染，倒在了城门口。存活的人们在深山中建立了村落，通过彼此的手来共同养活所有的成人和孩子。

直到，一个女人因病而死，试图从城市中拿药的女儿被其他人阻拦，所以就把母亲的死都怪到了他们身上。

最后，触碰禁忌的女孩因为与母亲的约定，她并没有直接屈服，而是努力的尝试中，与绝望达成了协议，从绝望中获得了力量。

然后，一个更加悲剧的悲剧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