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他的贤内助

牛角胶的熬制过程十分复杂，常用来制作兵器和黏合船只甲板等，基本掌握在军器制造局内。

工部、兵部、户部三部都会参与制造局的运转，但决策一直都在皇帝手里，材料的批给自然不会轻易放下去，内阁曾多次想要这个权力，和司礼监抗争了许久也没能到手。

如若封禹不清楚战船修补并没有灌铁水，而是用胶剂再用铁水做的伪装，在大量用胶剂的情况下，那便是皇帝知情！

姜微盈想到这里狠狠打了个激灵。

——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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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师战斗力逐年降低，倭寇横行，几次都险些被攻下海岸线。

那几次的惨胜，都是用将士尸骨堆起来的！

她那时年纪还小，但也深刻记得战事传到京城的形容——尸海山。

这种形容来源于牺牲的将士在海面上尸浮数里，层叠成山，连船都无法推开往前行进！

那得牺牲多少将士，才会有形成如此大的阻力！

姜微盈便是没见过那个场面，只是想都浑身发凉。

“快，让他们给他传信！姓魏的恐怕是个三姓家奴！除去听令南直隶的官员和楚王，他还接过宫里那位的授意！让他万事小心！”

她一句话落，只余下喘气的力气。

沈怀曦曾经是将军，更是被所谓的自己人伏击，女儿的话让他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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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曦站起身就跑。

江奉清守着小姑娘，在她呼吸越发微弱之际，神色复杂地又落下最后一根银针，眼珠子亦一动不动盯着她看，直到她呼吸声再次清晰，才抹了抹额头的汗瘫坐在细沙上。

曹泓在甲板上眺望着三人，亲眼看着沈怀曦疾跑离开，再又见郎中打扮的老者颤颤巍巍施针后呆坐着，不知为何忽然觉得甲板上烫脚一样，让他再也站不住。

曹泓下船让人取出油布和长杆，给奄奄一息的小姑娘搭了个简易的遮阳凉棚。

“她……病得很严重？”曹泓站半天，不好老盯着人姑娘看，只能看向江奉清。

江奉清抹了一把额头晒出的汗，撩着眼皮看一眼身材高大的武将，没吭声。

是个不瞎的都能看出来，问什么问。

从刚才开始，这黑脸将军就没少刁难她。

江奉清不说话，那一眼包含的深意曹泓却看懂了，想到自己刚才为难人一个小姑娘，脸上热度在不断攀升。

大概过了两刻钟，沈怀曦去而复返，喘气声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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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妞能受得住颠簸回去吗？”

江奉清此刻已经在起针，小姑娘眼皮动了动，疲惫地睁开眼，见到爹爹第一句就想问消息送了吗。

父女连心，沈怀曦在她开口前已经先点头：“都安排好了，你不要再为此事费神。”

小姑娘这次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艰难道：“我喝些水缓一缓，您帮我找罗匠人过来一下，我跟他说说这些战船的轴心出了什么问题，要怎么修补。”

罗匠人便是先前和李五一起要上报木板用料有问题的几人之一，此地的锦衣卫清肃后，他们也逃过一劫，重新回到船厂工作。

罗匠人也是个有才干的，性格也沉稳，就被姜微盈赶鸭子上阵，先暂时负责统筹的差职。

沈怀曦知道不让她吩咐完事情，是不会回去的，只能叹着气又急急忙忙去找人。

小姑娘见到罗匠人，吩咐的话说一句停一会，匀上几口气了再继续往下说。

她事无巨细，将所有可能遇到的问题都一一说出来，一番交代下来口干舌燥，却是露出了笑意。

“如若还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你们再来找我，朝廷新委派的有老道经验的匠人应该很快就到了，现在就只能先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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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匠人闻言重重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带着他们尽力修补。”

沈怀曦见事情终于说完，在江奉清的示意下背起小姑娘就要离去，哪知她目光正好一瞥，见到那堆拆卸下来的不合规格的船板。

“您再带我去看一眼木料。”

“小祖宗！回去吧！”

沈怀曦险些抓狂。

姜微盈吐了吐舌头，不敢让老父亲再过多担忧，只能吩咐人送几块木料回去，她等休息好了再研究。

她做事从来不落人口舌，离开前强撑着精神和曹泓告退，让曹泓那张黑脸都透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红色了。

“反正梁子结下了！”沈怀曦在上马车后，回想曹泓先前针对女儿的事，依旧忿忿不平。

小姑娘一阵好笑，靠着他胳膊，无比的安心：“爹爹，我睡一会。”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江奉清给她扎针之后，疼痛似乎减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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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桂昌让人快马加鞭直接走的陆路，十万火急将消息送到金陵，但这里头也已经花费了三日的时间，封禹正被工部侍郎拆台烦心，再拆开信一看顿时皱了眉头。

“牛角胶……”他仔细回忆着，最终确定自从他到皇帝身边之后，都不曾见过大量批角胶的事。

工部兵部用量都是定数的，特别是这几年休战，兵器需求量低，自然用得就少。既然他已知的是没有超额，那便是多年前直接匀出去的一批，暗中依旧在作业，船厂这几年才能在魏老的指使下一直用角胶修补。仟仟尛哾

多年前皇帝是东西两厂的傀儡不假，但是这种批用皇帝是能做主的，此事就如姜微盈想的一样，就是皇帝所为。

那么海县一定会制造角胶的地方，才能方便运送修补。

封禹仔细回想在海县的事，神色再次一变。

洪云海！

他为了能够将船厂重新把控在手里，清肃锦衣卫内部，洪云海被揭露后一开始并不认罪，但后来他转个身的功夫，自戕了。

当时他认为洪云海自知躲不过追责，又想通才自我了结。

现在看来，洪云海果断赴死，应该是为了掩藏角胶工坊的事。而魏老也是皇帝安插的，后来又被朱翊楚和南直隶六部某些人收买，对皇帝多半也是阳奉阴违，所以洪云海死了，魏老防备着皇帝，没有即刻出事，但最后还是被朱翊楚那伙人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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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都串联了起来，小姑娘急急送来信，是怕他查下去碰触到了皇帝的秘密。

至于皇帝为何会对自己的战船做手脚，原因很简单——猜忌。

水师太过强盛引来的猜忌！

皇帝被东西两厂架空多年，水师对东西两厂恨之入骨，同时也觉得皇帝昏庸。所以皇帝害怕水师亦起了反心，直接扬帆北上，将他和东西两厂一块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