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9 李聆语（一）

记忆回到三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初中生的时候。

那是一个阳光正好，日暖风和的下午，当时的水凡尘喜欢站在楼道里靠窗的位置，一边装作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听着来来往往的同学的闲谈话语。

“知道吗？听说最近那个搁置废旧钢琴的教室里有幽灵啊！”

一个女孩的声音引起了水凡尘的注意，他抬了抬因为被阳光晒的就要睡着而几近合上的眼皮，瞥了瞥那人，只看见是两个女孩结伴一起往楼道另一头走着，看上去应该是闺蜜，正一起聊着有的没的的流言怪谈。

“真的吗？那我们以后放学可要绕着走啊，我可不想遇到幽灵啊！”

另一个女孩显得非常的恐慌，双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但随即换上的调皮的笑表现出刚才的恐慌是她装的。

“我刚才害怕的样子怎么样？是不是很像？哈，我可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幽灵之类的。”

“喂，别不信啊，你没听说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而且听说靠近那里的人会被诅咒呢…”

她们瞎侃着，谈天的话语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听不见。

“呼…”

水凡尘随意地吐了口气，心想，又是这种没什么营养的话题。

这种话题大多数人当时讨论的时候都表现出极高的兴趣，然而深切感受到其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真相之后，就会觉得索然无味，不想再提起。

“什么幽灵…鬼的，无聊。”

水凡尘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迎着走廊的窗户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往教室走了过去。

他刚进门，迎面一个人走了过来，捧着一摞书撞向他。

“嗯？”

水凡尘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人，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淡淡的紫色头发，有些起呆毛，两边扎着两个麻花辫，圆框眼镜几乎占据了整张脸，一副呆呆的模样，他想了想，这似乎是自己班的班长，她此时正一脸恳求的模样看着自己，似乎希望他能出手帮一下自己。

“班长？要帮忙吗？”

“不…不用麻烦了…”

眼前的这个女孩，圆圆的眼镜片被太阳光照射，反映着光芒使得别人看不清她的眼睛。而贝齿轻咬着嘴唇则显露出她腼腆的性格。

“好吧，那我就先进去了。”

水凡尘点了点头，便往教室里走去。

“等…等一下…”

还没走两步，班长那磕磕顿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水凡尘闻言，转过身，问道：“什么事？”

“那…那个…”

班长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说话声也越来越小。

“可…可不可以帮我搬一下书？”

“嗯，好的。”

水凡尘应了下来，把书一把抱了过来。

班长见状，感激地笑了笑，头低得更深了，说句：“谢…谢谢…”

“客气了。”

水凡尘面无表情地应了句，问道：“要搬到哪里去？”

“那个…”

女孩扭捏起来，话语也开始支支吾吾。

“嗯？哪里？”水凡尘不解地看着她。

他才刚刚进入初中，分班没几天，对班上的人了解的都不多，更何况像班长这个性格的人，他就更不可能有机会去认识了。

只不过，在他刚来的这几天的观察中，这个班长，似乎当的很艰难的样子。

“是…那个放着旧钢琴的教室。”

好不容易，班长才说完了话。

这让水凡尘有些意外。

自己刚才随意地在走廊里听到了这个教室的传闻，没什么感觉，也没有去在意，结果，这么巧班长又要去那里。

“那还真是…巧啊。”

水凡尘笑了笑，搬着书迈动脚步，回头问道：“不过我还不知道那个教室在哪里，班长你可以在前面帮我带路吗？”

“好…好的。”

班长低着头，快步走过他的身边，走到他前面去后，放缓了脚步。

水凡尘见状，搬着书跟了上去。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在走廊上，夕阳的光透过廊边的窗户洒在地面上，将白色的地面砖映成金色，二人的身影也被映在墙上。

水凡尘被这温暖的阳光照的有些打盹儿，稍微眯了眯眼，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话说，看现在的日头，应该过一会儿就要放学了吧。”

水凡尘轻轻地看着前面的班长说道。

回答他的，却是一阵略显尴尬的寂静。

“咳…”

水凡尘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以缓解尴尬。

班长似乎注意到了，才反应过来一般地叫了一声：

“哎？”

她停了下来，慌张地回过头，阳光依然映得她的圆框眼镜的镜片如此耀眼，看不清她的目光。

“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吗？水凡尘…同学？”

“嗯…对啊，这里还有别人吗？”

水凡尘微微地叹口气。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情，听到你的声音不大，还以为你在自言自语…”

班长的头，再次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没事了…”

接着，班长继续转了过去，在前面引路，于是，二人又是一阵无言。

不过，经过刚才的对话，水凡尘才意识到，这个班长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然而自己并不知道她的名字，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

看来，得找个合适的时机问一下她的名字。

不过，话又说回来，倘若直接问她的名字不就显得自己之前都不认识她吗？她这么腼腆内向的家伙知道了会不会很受伤？

“唉，看来得想办法找个话题让她自己把名字告诉我了…”

水凡尘自言自语道。

但是，偏偏这次，班长听到了。

“那…那个…我叫李聆语。”

“嗯？”水凡尘一愣，刚才自己自言自语怎么还给她听到了？

班长微微侧脸，低声缓缓说道：“不是…水凡尘刚才说想让我自己告诉你我的名字吗？”

“额…刚才我跟你说话听不到，怎么反而我自言自语你就听到了…”水凡尘忍不住吐槽道。

“啊…”班长急忙回过头去，“我…因为刚才没听到你说的话，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就一直在仔细听着你的声音。”

“好吧…”

水凡尘挠了挠头发，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内向出个性来了啊。

就这样，他们走过走廊，又迈向楼梯，最终来到了四楼的楼梯口。

班长停了下来，指了指前面，说道：“我们快要到了，就在第三个门口。”

闻言，水凡尘抬头看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走廊的窗被大树遮挡，并且时间已近黄昏，日渐西斜，光线已经不算太亮，所以此时的走廊中较为昏暗。

而四层的教室没有一间是用来上课的教室，一眼看过去，所有的教室门无一不被锁得死死的。

看它们的门牌，第一间的门牌是“储物间”，第二间是“教具室”，第三间，就是他们要找的旧物室。

而剩下的两间教室，什么门牌也没有，却也依然被锁着。

昏暗的夕阳光下，走廊里所有的门锁着，并且有些门还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看上去好像好久没有打开过了。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任何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声音，整个走廊死一样的沉寂。

这个场景，这个气氛，这个时间，不由得让人觉得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水凡尘咽了口唾沫。

明明之前在楼下听到那个传闻的时候，心里并没有丝毫的波动，到了这里，心里的想法反而动摇了。

这时，一缕风吹过，气流卷起了他面前书的纸张，一阵翻动。

“水…水凡尘…”

李聆语的声音幽幽地从他背后传来，那语调，仿佛来自于地府的怨灵，在倾诉着自己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