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玲珑塔5

积雪在一阵春风里融化了，滴滴答答的从房檐上掉落下去。

又过几阵风后，远山开始泛绿。

这日，阳光甚好，草地上开出淡紫色的丁香花。

小铃铛对着一身男装的小雪说：“你这副打扮，又让我对你想入非非了。”

小雪失语。

“这第四、五层进去后，里面的磁力场会让你的思想进入一个场景，这场景犹如真实发生，这里需要你去选择，选对了，你就可以转换到另外一个。”珠珠说道。

接着又解释：“我是听司主说的。”

千里问道：“咱们都来了两年多了，怎么没见过你爹爹，你爹爹也是司主？”

小铃铛看珠珠一眼忙替她回答：“当然是司主了。这里有一百多名司主，她爹爹很忙，我们一般也见不到。到了到了，快进去吧。”

大家叽叽喳喳一边说着其他，一边上了塔。

只见里面空间比其他三层要小很多，光线暗淡，地板中央放着一个八角桌台，台面上的三角鼎炉里点着熏香，味道淡淡，很好闻。围着桌台放有打坐的蒲团。整齐的围成两圈。

众人进来后自顾四下打量，都不说话。

朱玉点头示意大家。于是每人挑选一个蒲团坐下。静心闭目。不多时这场特殊的历程开始了。

暗夜涌动，不多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朱玉放下笔，揉揉发涩的眼睛，打开窗户，一阵凉气扑到脸上，顿时让人神清气爽。接着他听到响动，一只猫从窗口跳了进来，它满身淋湿，泥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看不到伤口有几处。就在离猫不远的地方，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女孩安静的躺在藤椅上，那猫看一眼朱玉，接着用尽力气向着女孩飞扑而去。朱玉见状，急忙追过去，但是猫爪却在女孩脸上留下两道血印，而那只猫因为力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朱玉看着疼痛难忍的女孩，急忙拿药给她敷上，待到她安静下来后，走到昏迷的猫前，本想将它捏死，但是看到那些伤口，不禁起了恻隐之心。抱起它，帮它清洗身体，上药，然后命人将猫带走，等雨停了送出城。那女孩走过来，拉着他的手，将身体靠在他身上说了句：“果真是个善良的人。”

接着场景转换，军帐内，几个人眉头深锁，军帐外，火光冲天。有人说道：“将军，下令吧，不然来不及了。这满城的百姓我们真的保不住啊。”朱玉看着说话的人，冷冷道：“城主让我等镇守此地，就是为了保卫这一城百姓安危，在此时，你却让我逃跑，我做不到。”说完看了一圈众人，咬牙道：“我不会连累将士们和我一起死，想逃的，就逃吧，传令下去，要离开的现在就可以走了。”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一起跪下：“誓与将军共存亡，誓与此城共存亡。”接着一片厮杀，到处是血，是火，只见一刀砍来，朱玉人头落地。后被追封为忠勇将军。

又一个场景出现：一个静谧的村落，炊烟袅袅，邻里和乐。一路探寻，终于来到了好友的住所。两人相见甚欢，谈论许久，不知不觉天色将晚。吃了简单的饭食，对着满眼星光，偶尔的犬吠，他渐渐进入梦乡。就在睡的最香甜的时候，一人将他的口鼻捂住，接着又将他身上的钱财全部拿走。待强盗离去，友人哭诉，真是多事之秋，因是贫寒之家，也没多少银钱，于是把自己钟爱的古琴变卖，赠给他做盘缠。朱玉感激万分，离去时许诺有事的时候让友人一定去找他。几年后，时缝灾疫，那友人蓬头垢面出现在他面前，他赶紧喊来家眷，并告知一定好生招待，只因年景不好，家里也是拮据，他并未听家眷的劝说，强将友人留了下来，直至去世。世后留有知恩图报的美名。

朱玉心智疲累，睁开眼睛，看到只有小雪守在他身边，两人走下塔来，已经是黄昏天色。

听到小雪肚子的叫声：“你怎么不早点回去？”

“哥，你看到了什么？”小雪答非所问。

朱玉将三个场景一一作答。小雪点头：“大家都是大同小异，无非是善，忠，诚，孝，爱。但是这里相对的又是恶，欺，枉，逆，恨。”

朱玉深深看小雪一眼：“进步很大啊。也许还有贪嗔痴，怨别离。”

“都是在人世间的感情纠葛里每个人彰显出来的欲望，只要把欲望压下去，一切都会归于一个爱字，平静的爱。”望着小雪忧伤的语气，朱玉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你可是遇到了难题？你的场景是什么？”

小雪看他一眼：“哥，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什么场景也没有遇到。你能信吗？别人问我，我是搪塞过去的。就说差不多差不多，可是我真的什么也没有遇到。”

朱玉想了想：“明天再来试试。还是先不对旁人说起的好。”

第二天，就连叽叽喳喳的珠珠，也略见忧愁。其他人都是眉头深锁，彼此交换着场景里的自己是如何如何的人，又遇到什么事情。朱玉打断了众人的话说：“里面的场景并不是为我们每个人设定的，它都是一个虚无的存在，我们只不过要在这样的场景中学会选择，看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画扇悠悠的问：“可是什么又是对，什么又是错，你说一个青楼女子杀了殴打自己的恶霸，是对还是错？”

朱玉被问，一时不知如何解答。

洛华渊接道：“你觉得对就是对，你觉得错就是错，这世间的标准就是善恶，只不过是人立了规矩，就成了标准，杀了坏人就是对的，帮助弱小就是对的，但是无端害人就是错的，贪财好色就是错的。”

“说了半天，都是模棱两可的结论。”雨沫也淡淡的说。

小铃铛和珠珠小雪相视无语。

千里一跺脚：“别在这里讨论了，大家还是接着历练吧，总会有个结果的。”

只能如此。

一连几个月，每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当自己身临其境去面对一些遭遇，就不会再去批判听到或者看到的事情，因为那只是片面，不能一概而论了。

比如画扇看到自己的孩子溺水而亡，她悲痛欲绝。当雨沫看到自己的相公变心，另外寻得佳人，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们，但是举起的剑最后还是放下了。当珠珠看到母亲活过来，她想这辈子都待在母亲身边。当千里得到一箱黄金，因不知如何处置，发愁了两天两夜，最后终于仗义疏财，分散给了穷人。当洛华渊看到自己拿到城主的权杖，妹妹还是躺在冰棺中，自己依旧无能为力……

除了小雪所有人都在经历着各种欲望的历练。

每天，她都是神游在空灵阁中，看着星图发呆。

有一日她突发奇想，用自己的丝绒去连接星图，居然真的有两个被她连接了起来，变换了位置，因此她暗自高兴了好几天，可是再连其他的，却一无所获。

就这样，几条丝绒被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