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断点

朱玉站在那片荒芜的大地上，夕阳如血，照着断垣残壁，满目疮痍，被烧焦的灰黑色的建筑物，还在冒着缕缕青烟，风声烈烈，吹得衣裙翻飞作响。

他等待夜色的到来，等待着月亮出来，他摸摸手上的名牌，那是可以去燕子山的名牌，他眼神中那个坚定的信念只消失了一瞬间，现在又重新填满了神采，于是他对千里说：“这世间留给你收拾，有劳了。”

千里没有回绝，他明白朱玉的心，他是要小雪不要江山的人，于是重重点了点头。

眼看着千里招呼了一列兵士，打着一个破旧的战旗，在夕阳的照耀下，向着那些荒凉疾驰而去。

圣玉城圣灵城的生灵都在等着有个王，而这个王注定了要在世间生活，造福众生。他担负起的，是一个了不起的使命。

滚滚的尘土很快随风消散了，雨沫看着朱玉，他对她牵动一下嘴角，并未说话。

片刻后，雨沫道：“我回去看看母亲，就去燕子山找你们。”

朱玉听后苦笑一下，摇摇头。

雨沫一脸坚毅：“就算燕子山变成了炼狱，我也要去，更何况，只是冰封而已。”

朱玉不再看她，因为天边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了，他抬起脚，向着燕子山而去。

（几百年后）

月神站在幽深的天际中，看着朱玉，朱玉也看着月神。

“哎呀，你们两个怎么都变成哑巴了，一个是试炼，一个是跟随，真不知道那娘俩有什么魔法……”

“闭嘴。”就在天神出言不逊的时候，被月神无情的阻止了。

月神沉着脸说：“你还说有办法让燕子山从新生出月华，可是几百年过去了，能量石没有找到，月华重生的办法也没有想到。”

天神由五光十色突然变成灰暗：“谁都可以说我一事无成，你不能，我可是帮你找到了打开时空之门的钥匙，还让你和心上人见了面，只不过去晚了一点点而已，她已经太老了，但是总算是了却了你一桩心愿啊！”

月神表情渐渐恢复，叹口气：“她不了解我，我相信她爱我，但是她不知道我是不管任何时间和任何空间，都会爱她的人，不会在乎她的样貌和轮回。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但是她……”

天神知道从新提起旧时，只会徒增烦恼，所以赶紧转换话题：“我这次在仙子星云上发现了月华能量石，只是很微弱，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就可以找到大量的能量，来供给世间万灵使用，这样小雪就不用再献祭自己的月华丝绒了。这孩子太可怜了，把什么都忘记了，还要一直锁在燕子山上……”

就在天神快哭出来的时候，突然其他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闭嘴。”

天神立刻听话的把嘴闭上，随后是无奈的叹息声悠悠飘荡在这白茫茫的山上。

此刻，它就是一座山，一座覆盖了厚厚的积雪和冰冻的山，那些由心而生的幻境，那些灵力修习场，那些能够随意转换的空间，都在战争中全部消散了。

只有月神殿，耸立在那里，亘古不变。

朱玉回望着被积雪掩埋住的洞口，想到在里面受苦的小雪，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伤。

有时候在睡梦中，他都会被小雪的决绝和那种为了天下万灵甘愿献祭的奋不顾身刺痛，虽然换做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无法释怀，他甚至有些痛恨那个世间，因为小雪正在为它受苦，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痛恨的其实是自己对于事态发展的无能无力，对小雪的爱越深，那种恨也就越重。

如果当初自己的灵力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战胜魔神岳逸，那么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罢。

月神猜透朱玉的心事，在他眉头深锁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膀：“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每天在燕子山修习，还放弃了晋升的机会，然后把灵力都传输给小雪，这不是其他人能够做到的。我真的很安慰。”

朱玉听到这些，牵动嘴角，算是笑了一下作为回应，然后悠悠的说：“您的牺牲才是最大的，我能够做的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月神看他一眼，叹口气，飞身而去。

朱玉踏着积雪，走到洞口前，清理了一下，定定的望着里面睡着的人，不变的容颜，淡粉的长裙，乌黑的头发，只是双脚被光束缠绕着，而那光束根植到了地底，连接着燕子山与世间的脉络。

朱玉好像看到了那脉络在延伸，分支，再延伸，再分支，然后分布到世间的每个角落，小雪的月华丝绒就通过这些脉络，将灵力传送给那些拥有灵修机缘的人和物。

他仿佛看到了鲜花盛开，看到了世人和睦相处，看到了蛮荒地有条不紊的生生不息，看到世间按部就班的轮回、繁衍，他开始热泪盈眶，他的心刺痛难耐，他又想到了那场战火，那个与魔神厮杀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