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交谈

杨毅跟着赵天武走进休息室，杨毅重新回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星空，脸上又挂满了严肃，杨毅没有直接过去，端了一杯咖啡送到赵天武面前。

“司令官，您的咖啡。”赵天武转身接过咖啡，见杨毅只端了一杯，微微一笑：“臭小子，你不喝吗？不是一直惦记着我的那点宝贝吗？”

咖啡在银河系边缘属于奢侈品，赵天武手中仅剩的一点也是他离开联邦时带过来的，通常没有商人愿意将咖啡贩卖到银河系的边缘，一则没有消费群体，二则高昂的运费让商人们望而却步。

“嘿嘿，您就剩那么点，我可不敢喝，还是留给您，您已经习惯了喝着咖啡研究作战计划。”原本严肃的杨毅在赵天武面前变成了憨头憨脑的大男孩，显得拘谨和腼腆。

“臭小子，你怕是口是心非吧，这次来怎么这么客气了，我都有点不习惯了。”赵天武将咖啡递给杨毅。

“我命令你喝。”赵天武用严正的口气说。

“是。”杨毅毕恭毕敬地敬了一个军礼，脸上笑开了花，从赵天武手中接过咖啡，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哎呀，好久没尝到这一口了，还是这东西提神。”杨毅喝完大声赞赏。

“咖啡你也喝了，你上来不是只为了这口咖啡吧？说说吧。”赵天武返回休息室中央的沙发，坐了下来，向杨毅招招手。

杨毅将咖啡杯放在桌子上，轻步走到赵天武身边，他没有坐，而是笔直地站在旁边，没有人敢在赵天武身边坐着，不是出于害怕，而是敬重。

“坐。”赵天武说。

“我站着。”杨毅站直身体大声说。

“我命令你坐。”赵天武有些不耐烦了。

“我最近胯有点疼，弯腰有点难受，站直了舒服。”杨毅故意推脱，处于对赵天武的敬仰，杨毅绝不会和自己的偶像平起平坐，这是他给自己定的规矩。

“再啰嗦信不信劳资抽你小子。”赵天武很生气，他最讨厌别人把自己当做指挥官。

杨毅吓得双腿一颤，立刻端坐下来，他比谁都清楚赵天武的倔脾气，今天自己要是不坐，他真敢上来抽自己，于其把局面弄得尬尴，不如首先妥协，因为跟赵天武这个老倔头抬杠吃亏的只有自己。

“这就对了，什么狗屁规矩，我就讨厌你们在我面前装，说说吧，阿尔法什么情况。”赵天武问。

“上个星际月，阿尔法坠毁了一艘联邦星舰，联邦派遣了调查组前来调查，据说在寻找什么特使密匣。”

“这件事我知道，我对他们的这些事不感兴趣，我一直反对和星神族建立联系，看着吧，他们在玩火自焚，一个高等级文明怎么会和低等级文明建立邦交关系，并且将愿意把它们的科技赠送给人类，可笑之极，这些愚蠢的政客，他们以为跪舔星神族就可以保持银河系的和平，低级文明在高级文明面前永远只有拿起武器时刻警惕，银河系的征服史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在浩瀚的宇宙空间，文明间只有吞并，没有和平共处，就像小黑洞必然会被大型黑洞吞并。”赵天武说话间有些激动，作为一名军人，赵天武深知战争的残酷，同时也深知让人畏惧的从来都是战争的实力，而不是政客口中的仁义道德。

“司令官，我觉的……。”杨毅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有什么话说，不要吞吞吐吐，你怎么变得越来越谨慎了，我还是喜欢你刚加入孤狼时的样子，也只有你敢质疑我的决定，为什么现在会变得畏手畏脚，你是想变成联邦政客们的样子吗？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不藏不掖，敢说敢做。”赵天武大声说。

“不是怕你打我吗？”杨毅小声嘀咕着。

“信不信我现在就抽你小子。”赵天武举起手假装要打他，杨毅立刻坐直身体：“报告司令官，我觉得您是杞人忧天，既然是高等级文明，我们就不可以忽视它们的文明发达程度，站在它们的文明高度，它们还会以战争这种野蛮的方式解决问题吗？就像在您这种位置的指挥官，还会对我们这些低级士兵大打出手吗？据我所知，低级士兵对您的评价一致认为您是一个平易近人的老顽固。”杨毅说完早已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哦？”令杨毅意外的是赵天武非但没有生气，而是用惊奇的眼神看着自己，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杨毅非常聪明，不但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又把赵天武一顿奉承，里外都不得罪，最后又避免了自己被挨打，这才是让赵天武惊奇的地方，说明杨毅已经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

“您不打我？”杨毅用吃惊的目光盯着赵天武。

“呵呵，也只有你小子敢这么和我说话，要是换了别人我早抽死他了，咖啡还喝吗？”赵天武露出畅快的欢笑，杨毅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竟然让我喝咖啡，暴风雨要来了吗？”杨毅内心在颤抖，他觉得刚才的话说的太直白，作为一名低级军官怎么可以质疑自己的司令官，何况这名司令官不是别人，而是一位受人敬仰的元勋，杨毅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头。

“还有别的事吗？”赵天武恢复严肃的表情继续问杨毅。

“哦，冷湖矿业最近发生了多起离奇失踪案，欧洛斯安全官请求孤狼调查。”

“孤狼是特种作战部队，怎么可以去调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个欧洛斯你要小心他，我最讨厌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如果没有非常必要，以后不要和这帮政客打交道，欧洛斯名义上是安全官，实际上是联邦安插在阿尔法的眼睛，你们要小心谨慎。”赵天武平静地说。

“欧洛斯是联邦特工？”杨毅一脸吃惊，以欧洛斯那副肥胖的尊容竟然也可以成为联邦特工，不禁有些匪夷所思，在他看来联邦特工应该是孔武有力，做事干练，然而欧洛斯谁会将他跟联邦特工联系在一起，杨毅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肤浅，如果不是赵天武提醒自己，或许他会被欧洛斯欺骗一辈子，这不正是欧洛斯的高明之处吗？

“恩，有点不可思议？”赵天武点头。

“呵呵，是的，这家伙真会伪装，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混吃等死的无赖，没想到会有这层身份，今后我会留意他。”

“不是留意，要保持距离，我已经和联邦的关系闹得非常僵，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受到牵连，更不想……”话到嘴边赵天武沉默了，似乎不愿意往下说。

“您还在惦记他。”杨毅低声问。

“胡说，继续往下说。”赵天武瞪了眼杨毅。

“我是胡说，还是继续说？”杨毅挠头搔耳笑着问，一下打破了严肃的气氛，杨毅总会让在合适的时候调剂氛围，这也是赵天武喜欢他的原因，别人只会把他当作司令官，而杨毅则更像自己的亲人。

“信不信我抽你小子。”赵天武再次举起手掌。

“还有一件事，最近阿尔法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生物，抽样检测发现这些生物和银河系的生命体系不同源，我们怀疑这些生物来自河外星系，或许和坠毁的星舰有关联，我去过事发地点，星舰中发现了和这些生物匹配的同源基因组，但是似乎又有巨大差异，我们怀疑这些生物是坠毁星舰中生物的变异个体，它们正在逐渐适应阿尔法的大气和环境，如果真的如此，这些生物的进化速度就太恐怖了，它们几乎在短短的几个星际日就完成了地球生命数亿年的进化历程。”杨毅瞪大了眼睛，在说到数亿年时显出了不可思议和叹为观止，要知道生物进化需要经历悠久的自然选择，像这种生物进行的极限进化只有一种解释，它们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物种，只有这种物种在进化过程中产生了高效而精准的自环境适应体系，凭借这种生存体系，它们可以快速地在星际空间扩散，它们扩散的基数以天文计数。

“哦，有这种事？密切关注，这些高傲的蠢货终于要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代价了，可惜了银河系的人民。”赵天武神情凝重。

“您的意思是这些生物和星神族有关联？”杨毅似乎恍然大悟。

“当所有巧合都聚集到一点时，那就是事实的真相，你现在就返回阿尔法，绝不能让这些生物在阿尔法扩散，一旦扩散到银河系联邦，我们将成为人类的罪人。”赵天武和蔼的脸庞变得焦虑起来，杨毅很久没有看见司令官这样的神情，只有在大战来临时，他才会显现出如此艰难的表情，杨毅似乎可以感受到赵天武为什么会如此担心，事事谨慎，和平使者号在阿尔法的坠毁，以及不明河外生物体系的出现都预示着阿尔法即将面临巨大危机。

杨毅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赵天武再次返回窗前，此刻他的神情异常凝重，仿佛可以感觉到暴雨前夕的剧烈震荡，杨毅望了眼赵天武厚重的背影，感觉只要有他在心里就会无比踏实，自己所作的就是跟随他，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对了，安德鲁汇报的信号源你去调查一下。”

“是。”

杨毅走出休息室，在门口停止了脚步，他准备返回，似乎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然后再次停止了脚步，若有所思，摸摸了下额，透过门缝看向赵天武的背影，他太累了，该不该告诉他，不行，他真的会接受吗？杨毅再次看了眼赵天武的背影，快速走开。

“等事情过去后慢慢再说吧。”

赵天武从安德鲁手中获得了信号源的坐标，乘坐飞行器飞向阿尔法，返回孤狼营地，赵天武命令孤狼继续追踪河外生物的巢穴，他断定这些生物已经在阿尔法的某处建立了巢穴，要根除它们，必须首先捣毁巢穴，自己则带领一个小队向信号源出发，虽然司令官对信号源显的漠不关心，但赵天武知道，正是因为事情重大，司令官才不想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大动干戈，引起不必要的舆论，这样无疑会对本就不利的局面带来多方阻扰，何况这是一件涉及军方的事，赵天武肯定不希望什么丑闻玷污了军队荣誉，饶是如此杨毅敏锐的嗅觉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有些害怕事情的真相。

20星际年前勘察站人员的神秘失踪，虽然没有造成大舆论，但舆论界对整件事非常上心，毕竟这是人类首次在银河系边缘开展矿务作业，最终联邦政府只以简短的资源匮乏，重选矿址为由终止了此次勘察，对于失踪人员却只字不提，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但是并不代表着不为人知，勘察站人员失踪的事依旧传的沸沸扬扬，舆论界多次请愿调查失踪事件，都被联政府唐塞过去，进行短暂派遣任务后，随即宣告调查任务失败，然后没了下文，据说几个带头的记者后续失踪或该派任务，这件事从此尘封，没有人愿意再去趟这个浑水，显然赵天武也正是出于这种大环境，才低调处理，然而他非常清楚杨毅的办事能力，他默许不说，杨毅自然会感觉到事情的严峻性，没想到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