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步入陷阱

普瑞特和杨毅的争论依旧继续，队员们此时关注的是他们两人谁会胜出，他们关心的是怎么从这些丑陋虫子的包围圈中脱困，虫牙懒散地漫步在包围圈外，它们或许已经把这种包围当作了一种常态，有虫牙离开，又有新的补充，通过轮替交换，包围圈外一直保持着精力旺盛的个体，似乎随时就要发起进攻，所有人都有这种想法。

疑问依旧像悬在队员们心头的剑尖，随时都会坠落，没有人知道虫牙为什么会停止攻击，他们绝望地等待最终审判，有些人开始出现幻觉，过度压力甚至逼疯了一些人，他们的精神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有几个人高喊着冲向虫牙，传来的是沙沙的利齿切割声，没有呼喊，更没有怨言，他们死的毫无价值，杨毅几乎丧失了对孤狼的掌控，这支优秀的特种部队，哪怕他们训练刻苦，没有经历实战永远是致命伤，杨毅深刻体会到赵天武说过的一句话：“没有经历炮火的洗礼，永远不可能成为最好的士兵。”

为此，杨毅和赵天武发生过矛盾，在杨毅看来模拟战争完全可以等同于实战，然而他忽视了战争压力对士兵精神耐受的考验，模拟战无法模拟当前心理压力。

杨毅和普瑞特终止了争辩，导致谈话结束的原因正是精神奔溃的士兵，普瑞特试图阻止冲出阵地的士兵，他晚了一步，又一名警卫队员冲出了阵地，呼喊声痛彻心扉，吃过人的虫牙精神更加旺盛，似乎它们很满意人肉的味道，疯狂向前拥挤，只是不敢逾越面前的障碍。

“杨毅指挥官，快点想想办法吧，这些虫牙吃了人肉，已经发疯了。”欧阳娜高声呼喊，举起仅有一个弹夹的扞卫者瞄准了试图冲过来的虫牙，并击倒了最前的一个虫牙。

“欧阳娜副官，你也疯了吗？你这样会激怒它们，愚蠢的家伙，快点住手。”普瑞特大声喝斥，一把夺过欧阳娜手中的扞卫者，欧阳娜已经将半弹夹子弹打了出去，虫牙果然被激怒了，它们的包围圈向前挺进了一小步，这一小步说明虫牙并不是不能逾越那条隐形的障碍，只要刺激足够，它们就可以越过障碍，普瑞特提早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欧阳娜瘫倒在地，两眼无神地注视着普瑞特，普瑞特气急败坏，恨不得给她一巴掌，欧阳娜的状况接近奔溃的边缘，鉴于她的身体状况，普瑞特没有动手，举起的手放了下去，将扞卫者交给了另一名精神还算正常的警卫队员，这名队员也仅仅比欧阳娜好一些，他目光呆滞，接过扞卫者时愣了一下，本能地做出射击姿势。

“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平时一个个精神抖擞，遇到几条虫子吓成这样，冷湖矿业的这帮废物究竟是怎么训练你们的？欧洛斯这个死胖子，跟我吹牛说你们有多厉害，这个该死的胖子，我一定不会饶了他。”普瑞特信口乱说，神情有些恍惚，能感觉到他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没有人可以在这种类似熬鹰的心理折磨中保持正常心态，杨毅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握枪的手在颤抖，目光警觉地注视着四周，对于周围发生的事全然不知，幸好他有多次实战，依旧保持着军人的起码警惕。

就在众人的精神压力接近临界点时，在一边迷糊了半天的冷峰，脑海中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意识流，一个无法听懂的声音在脑海中飘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至于是什么？冷峰不清楚，他仔细聆听这个奇怪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由轻变重，逐渐消失，只留下一点回音。

“这是什么声音，声音中这些奇怪的像语言的声音究竟是什么意思？它们来自哪里？在召唤我吗？”冷峰的脑海中闪过几个疑问。

忽然冷峰的脑海划过一道蓝色的光芒，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身穿白纱的少年，她像纯洁的圣女从天而降，身边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无法看清她真实的容貌，她来到冷峰面前，伸出手掌，一道光芒射向冷峰的脑袋。

“翁”

冷峰的意识犹如一颗石块掉落水中激起无数涟漪，逐渐恢复了神智。

“她是谁？她是什么人？”

冷峰正在思考脑海中出现的像圣女一样的人是谁？忽然脑海一片空白，刚才的记忆随即消失，留下一片空白。

“恩，怎么了？”冷峰感觉似乎缺点什么，只是想不起缺点什么，他看了眼四周，发现虫牙的目光都在注视着自己，仿佛可以感觉到它们对自己充满了恐惧。

就在此时，西北方向的包围圈出现了一道缺口，一条宽十米的通道逐渐形成。

“出口。”普瑞特大声呼喊。

“快看，出口，我们有救了。”普瑞特站起身首先冲向了重型坦克，其余的孤狼和警卫一起跟着冲了过去，杨毅回过神来，顾不上为什么虫牙会突然让出一条通道，拉起冷峰冲向另一辆重型坦克，冷峰顺手拉起了正在发抖的猴子。

三辆重型坦克中有一辆在先前的战斗中受损，无法移动，另两辆除了弹药耗尽外，其余一切正常，普瑞特带着一些警卫进入了01号重型坦克，杨毅带着冷峰等人进入了02号重型坦克。

坦克的支架升起，由防御模式变形为运动模式，随着轰隆隆的履带传动声，两辆重型坦克向通道缓缓驶进，虫牙让开的通道一直指向西北方向，好像这些虫牙故意将它们引向那里，此时没有人会考虑这些细节，所有人只有一个想法，逃命。

杨毅不禁感到惭愧，做为孤狼的队长，所表现出的狼狈状态，令他感到汗颜，如果赵天武知道他在此次战斗中的窝囊行为，肯定会劈头盖脸地骂他，杨毅也顾不了这么多，只要能活着回去，就算赵天武司令官撤掉他的职务，他也毫无怨言，当前最重要的是活着，活着将这里的信息带回司令部。

普瑞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的神情冷漠，紧盯着由黑老三传送到重型坦克信息系统的全息影像，虫牙依照次序让出通道，就像事先约定一样，普瑞特隐约感觉到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这些丑陋的虫子竟然拥有超感官能力。

一个拥有心灵能力的高等级生物！超强的进攻性、防御性、侵略性、适应性、心灵力，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几乎拥有完美的进化水平，天呐，这是一种完美的生物武器，这绝不是自然产物，到底是谁创造了它们？普瑞特的内心在呐喊，呼喊中充满了恐惧和震撼，对造物主的畏惧和对完美水平的惊叹。

于此同时，杨毅也很快意识到了虫牙拥有的超感官能力，这预示着它们拥有一个高度发达的神经中枢，由每一个个体汇聚而成的心灵中枢，这种中枢用一个传统的名字概括。

“王”

天呐，它们已经拥有了王。

杨毅惊呼，神情剧烈变化。

“一定要活着回去，把这个重要的信息告诉司令部，否则一切都完了。”

“杨毅指挥官，我们可以搁置争论吗？”

杨毅的副脑传来普瑞特沉静的话音，语气中带着忧伤和恐惧。

“可以。”杨毅突然很平静。

“我想我们即将面对一个足以颠覆银河系的危机，一个前所未有的危机。”普瑞特轻声说。

“你已经知道了？”杨毅低声说。

“是的，这是一种完美到极致的生物，它的存在足以毁灭任何文明，对于我们这个二级文明，它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它覆灭，我想我不得不承认你先前的观点，如果做为生物武器，没有比它们更合适。”普瑞特用痛苦的声音说。

“好吧，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杨毅沉默片刻用低沉的声音说。

“信号被屏蔽了，我想我们已经中断了和外界的联系，或许我们的终点就是我们生命的终结，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将我们引向那个终点，但是我清楚，我们回不去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们能为人类做最后一件事……”普瑞特没有说完，杨毅做了回答。

“你想杀死王？”

“呵呵，你果然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指挥官，能和你这样优秀的战士一起赴死，是我的荣幸。”普瑞特夸赞杨毅。

“你也是，虽然我非常讨厌你。”

“好吧，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好了。”

普瑞特和杨毅的通讯就此结束，冷峰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杨毅，目睹了他的神情由恐惧变为坦然，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一种看透生死的精神境界。

杨毅看了眼正在看他的冷峰，微微一笑。

“冷峰，很希望你能活下去，但是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我们很快就要死了，你怕吗？”

冷峰一愣，不明白杨毅的意思，在他看来重型坦克正带着它们逃离包围圈，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虫牙的陷阱，因为他根本没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他想到的是如何尽快离开，尽可能地离开，安全返回基地。

“我们不是要出去吗？”冷峰皮笑肉不笑，经常绷紧神经，肌肉也变得僵硬了。

“出去？孩子，你太天真了，这是一个陷阱。”杨毅回答，拍拍冷峰的肩膀。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送你出去，你要听我的。”杨毅转过身，不忍看着冷峰稚嫩的脸上闪现的恐惧和惊奇，他的眼角流下了泪水。

“抱歉，非常抱歉，我没有替你照顾好他。”

杨毅这位铮铮铁骨的汉子，内心在呐喊、哭泣，带着负罪感和无奈，更多的是一种失责的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