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吉檀娑挲
第四十九章“吉檀娑挲……”
孛骛仑立时感觉被麦芒生扎,吐辞不爽。言难以传递心声。笃定心真法根的那种瞬间感突然被歼灭,法相不能捕捉灵脉。
也就是说,他无能摄取小雅丽妮的魂魄——化生瞳光。
因为他无法运用接近祭祀般的真言,打开通灵者通往灵魂的这第一道门。
孛骛仑一颗贲力的心顿时颠翻。血脉逆转,精气破解。这种不可控的疼痛击穿了——他全部的目的和信心,比形格与力量受挫更加难受。
既然不可得,就只能毁灭掉。
孛骛仑断念后,收敛破碎流逝的勇气。他真没料到:这小小一枚光,所袭击的都是他隐私的疼点。
但他毕竟拥趸法杖的威力。再矗时,如神灵一样伟岸升腾的力量狂涛,已经威严地蹙结杖端。
小雅丽妮立时收敛手莲,化光飞遁。
可是,孛骛仑的法杖已经高高矗立。四棱飞光交叠如网格,不断加重空气板结的速度。
空气仿佛渐渐变成固体。沉堕的阻尼,在小雅丽妮感觉里就像一块块变得笨大起来的石头。磕着、硌着……小雅丽妮双手流出鲜血。
专志一意,孛骛仑刑杖精准施力,每一意向,都是倒竖在小雅丽妮面前的刀丛。小雅丽妮穿梭法相,灵敏感官被不间断削弱时,开始变得疼痛起来。
在三境界里,她清楚:刑杖之下,自己已经难以摆脱掉追光的法了。
小雅丽妮突然跌倒在厚重的空气块垒上。匍匐泼落的乌发,让她凝滞的身躯变得更加狭长。疼痛摇摆的身形变得崎岖而料峭。
从未在努耶梵受过的罹难,加重了高贵光灵境界,被无情刑杖卑视着杀戮的廉耻感。
噌地,随着手形翻变,小雅丽妮手中生出一把光刀。她将玲珑小刀擎起,点亮月光那样。是的,月相光依然存在。
斜飒风,电掣。削断碍眼的法相网格和空气块垒。不过,这一次,她没有逃避。而是直面孛骛仑,挥刀斩来。
孛骛仑并不着慌。他嗤之一笑。将法杖挺立胸前。既然不再顾惜,就只有杀戮。
他目光直射,就像刑杖飞骋的光棱。同步跟动目光的刑杖,调转中盘亘着旋转的惯性,蓄积势能。随翻腾长势的身躯,灌满力量,劈下。就像他击破白莲那种。
精准尺度拿捏在心,强袭不再置疑。
小雅丽妮明显就在孛骛仑目光刻镂的方寸之内。然而,孛骛仑杖端触及预料中的攻击点,只是激射一道湍飞的气流。小雅丽妮踪影已无。
一道光栅破开空气的阻尼风,刺向孛骛仑。
原来,孛骛仑出绽法相时,小雅丽妮超前第六感,同频平行孛骛仑目光,逆袭。
月相刀虽快,但空气“石块”迟滞着小雅丽妮攻击中超前的一颗心。
孛骛仑侧转,劈开光袭。同步翻转的左手仿佛一块高矗的咒符。“照”向小雅丽妮的背影。
小雅丽妮身形一窒,仿佛被一箭射中的小鸟。
她痛绽双臂,叠颤出一层层虚形。惊吒之疼,让她呼唤一声“努耶梵!”,随即,就像折断的纤草,将身躯倾落。浑身零落的光泽,让她看上去渐渐变得黯淡。
哪怕风吹一纤,疼,也让她无竭摇曳。眼中重载的泪滴压弯抖动的睫毛,和手指尖重赘的血滴,此刻就像虚弱不堪中的重荷一般,变成此刻浑躯最沉的重量。
身后,孛骛仑轰响如山的脚步,接近而来。看不见的恐怖,覆着暗光与寒冷。
小雅丽妮手中的刀光融雪般销蚀着。就像同样破碎着的形格和血肉。
月牙,还是那样皎白。静谧得反而快要激活——生命渴于芳菲欲燃的心意。温馨的光,是那样美好。写真里,包含了古纪多少提纯粹炼的生动神话。
每一记,就像一枚风干的火枫叶片。凝望,一瞬。会使生命新鲜孩童立即变成长满白发的老翁。
这些奇怪的想象,让厚重经历的小雅丽妮看似短暂的片刻,却像持续了好多古老岁月。
只有孛骛仑心里知道:手印里,累叠着三境界古老祭祀传承、保留的完整痕迹。
小雅丽妮此刻,感受那么多痛苦承载的经历。年岁的重重叠叠,足以让她感到自己已经老去。
“你是逃不掉劫的,努耶梵。”
浑浊的声音就像一颗颗落坠的石头。质感、形格、确凿。每一种属性都支离着欢鲜火漾不拘的灵性。
小雅丽妮知道:孛骛仑显化的法相手段,完全就是忤逆灵性的。销蚀的痛楚,就是自己此刻全部像死亡一样恐怖的体验。
感觉比死亡,有时候更可怖。
她忽然垂低脑袋,祈祷:努耶梵抛弃自己——这个因为罹难,而变得“肮脏”、晦气的孩子。
只要孛骛仑不走开,这些感验的逆鳞之痛就无法消逝。
但是,小雅丽妮清楚:孛骛仑显法越冷酷,其实,她能感受:对手那颗心已经频于绝望。因为,他没有从小雅丽妮一颗心灵控制的界定,索要到最向往的任何东西。
孛骛仑仿佛视之无物,直步走到小雅丽妮前面的空间……
刹止。
孛骛仑调整一下持杖的手感。身形直拔,仿佛一道丈量天地的直尺。
月光洒落空间和大海。天空,那些卷褪的火烧云渐次光淡,复变暗蓝的海面,将水天一线区别得非常明显。
小雅丽妮看见月牙,不再仿徨。静音中粹净的心无欲弥坚。清鲜地感受最后一滴泪掉进大海的声音……
她站起,凝立不动了。
突然,孛骛仑翻转厚重挟风的身躯,掣动刑杖。光棱散发的粗粝线条已经化作纵横交叠的刀。支离空气裂响的声音不绝于耳。
逆步翻动中,手形勾折刑杖,冲后砸落……
“……啊!为什么要这样啊!我的老天爷……别折磨我这颗被磕碎的疼心……吉檀娑挲哦……”
只见孛骛仑突然嚎啕大哭。疯癫一般收敛刑杖,狂暴的屈手攫住蓬张的头发,声嘶力竭地怒号着。声音仿佛一道道疾驰的风暴。
他又捶击如鼓的胸膛,弯曲了傲岸的脊背,频于跌倒……然后,疯了一样,朝向遥远无极的方向痛苦奔跑着。剧烈颠动的身躯,快要随着他畸变的动作支离破碎掉。
小雅丽妮素白凝立。就像一块冷冽的石雕,一动不动。
那种淡白,形态贲现着情味流干了的枯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