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姜还是刘标的辣,斗将、劫营,牵着敌人的鼻子来回走
自江陵到彭城。
自彭城到仓亭津。
跨越千里的行军,对士气影响是很大的。
徐庶那言简意赅的“守”字战术,并非徐庶怯懦。
两千对一万,又是千里行军的疲兵。
若还想打出“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还击”的气势来,徐庶自问是办不到的。
而如今。
百骑劫营百骑归。
张飞的智勇,令仓亭津的士气大振。
千里行军带来的身心疲惫,也仿佛在这一刻疏解了一半。
尤其是廖化、王甫、赵累等荆州小将,更是兴奋难耐。
“张将军不愧是号称万人敌的勇将,竟能以百骑去劫营,令颜良郭图一万步骑丧胆不出。”
“以前听闻张将军脾气大、好酒、喜鞭笞士卒,以为张将军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只因跟着刘荆州时间久才当的南郡太守。今日一见,方知张将军并非只有勇武。”
“没错!只有真正带过兵的人才知道,百骑劫营百骑归对个人武勇和统率水平的要求有多高。我自问是办不到的。”
单骑突阵,顾的只是自己。
百骑突阵,顾的还有同袍。
若只有勇武没有智略,即便能劫营成功也不能带着百骑全身而退。
众荆州小将,如廖化是沔南大族出身,一向不太喜欢只知自恃武勇的。
初来时,廖化对张飞还是有不服的。
豪门出身以及对武勇智略的自矜,让廖化不怎么瞧得起张飞。
而今日。
在见识到张飞百骑劫营百骑归后,廖化对张飞彻底服气了。
王甫、赵累等小将,亦是如此。
倒不是说廖化、王甫、赵累等小将前倨后恭德行不佳,而是这军中一向只重实力。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谁也不希望跟着无能的将军。
若将军无能,还不如自己上。
见各营士气恢复。
张飞又一早下令,宰杀了在仓亭津缴获的鸡鸭鹅羊,让各营将士饱餐一顿。
等颜良郭图引兵到达仓亭津时,张飞部两千荆州兵,已经一扫千里行军的疲惫,变得士气如虹了!
营门口。
张飞在横矛立马。
黄忠在左,徐庶在右。
廖化、王甫、赵累等小将分引各营。
“楚国上将军张飞在此。”
“颜良,可敢出阵与俺一战!”
“若不敢战,以后就别自称魏国上将军了,会让俺觉得上将军这个身份太掉份!”
张飞扯着嗓子大呼。
战前搦战,激敌斗将,是张飞最喜欢用的战术套路。
没办法。
一个身高八尺的、膀大腰圆又拿着丈八长蛇矛的幽州大汉,骑着马中王品乌云踏雪,这就是一个人形坦克。
都人形坦克了,就应该激人斗将。
不只是张飞,如关羽、张辽,都喜欢玩这等战术。
毕竟。
若是斗将就能斩杀对方主将,那可比两军厮杀轻松多了。
两军厮杀,两千打一万未必有优势。
单打独斗,这优势必然在人形坦克。
颜良同样是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又拿着马槊的河北大汉,骑着的也是袁绍赠的千里驹,在气势上不比张飞差。
故而。
张飞这一激,颜良瞬间就炸毛了。
你是楚国上将军,我是魏国上将军,我会不如你?
我的长槊早就饥渴难耐了!
“有何不敢!”
颜良也扯着嗓子大呼。
见颜良如此轻动,郭图急了:“颜将军,不可冲动,小心张飞奸计。”
颜良扭头喝道:“郭监军,昨夜你劝我不出战,让张飞百骑劫营百骑归,挫了三军锐气。”
“今日你又劝我不出战,岂不是让张飞再次小觑?”
“你看看左右将士,脸上都有惊惧,若我不跟张飞打一场,如何能激起士气?”
郭图坚持道:“些许惊惧不足为虑,以众敌寡,只要稳扎稳打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又何必为了激起些许士气就让主将犯险?”
郭图相劝间。
张飞又扯着嗓子开嘲讽:“颜良,你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莫非是酒色过度身子虚了?”
“唉,你说你一个靠着武勇才被袁绍器重的猛将,若是武勇没了,袁绍还会器重你吗?”
“你该不会要学夏侯惇,瞎了眼后就跑去搞文事吧?”
“可你跟夏侯惇不一样啊。”
“夏侯惇是曹操的堂兄弟,那都是一家人,你跟袁绍是一家人吗?”
“要不这样,你认个错,叫俺一声张爷,俺收你当义子。”
“以后你也可以说,当儿子的不能忤逆,所以才不敢出战。”
“没准这州官觉得你孝顺,还能让你举孝廉入仕呢。”
“......”
张飞嗓门又大,这一张嘴骂得是又毒又狠。
即便是张飞右侧的徐庶都忍不住目瞪口呆了:举孝廉都能用来骂人了?
颜良更是气炸了。
这辈子就没被这么谩骂过!
“郭监军,你替我掠阵,我要去砍了张飞!”颜良再也忍不住愤怒,策马出阵直奔张飞。
郭图只感觉脑瓜子都要炸了。
我掠阵?
我是监军,不是斗将!
我掠什么阵!
可颜良已经出阵,郭图想劝也劝不回来了,只能下令众裨将伺机放冷箭。
有裨将不愿:“监军,若放冷箭,颜将军定会斥责我们的。”
郭图本就一肚子火气,竟然还有裨将顶嘴质疑,不由喝骂道:“若能射杀张飞,我等都能封侯。”
“颜将军更会受到魏公嘉赏,又岂会斥责你们?”
“再敢乱我军令,我一剑砍了你!”
裨将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郭图又向众裨将许诺,谁能射杀张飞,谁就是千户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郭图这一个棍棒一个甜枣,瞬间让众裨将红了眼,一个个取弓搭箭,瞅准机会放冷箭。
“张飞小儿,竟敢在我面前自恃武勇斗将。”
“哼!”
“万人敌又如何?”
“在大军面前,也只是个筛子罢了。”
郭图在这满腹怨念。
张飞和颜良已经斗到了一起。
两人都是彪形大汉,体型、武器、披挂、战马,都没太大的差别。
比的就是谁的力气更大谁的骑术更精。
至于技巧。
战马上的长兵器技巧其实没多少。
基本都是朴实无法。
两个人形坦克硬碰硬。
两人嘶吼声。
兵器碰撞声。
战马嘶鸣声。
声声入耳,听得阵前将士心惊不已,就连郭图安排放冷箭的裨将都有几人忍不住垂下了弓,忘记了本应该的任务。
“这要是我上去,怕是一个回合就没了。”
“斗将,小道尔!真正的大将,是要比统率的。人在中军坐,弹指间万箭齐发。”
“扯什么统率,你是不敢打吧?”
“就是不敢打,又如何?我是将,是统兵的,不是好勇斗狠的。”
“......”
张飞和颜良听不到双方将士的低语,都在哼哼哈嘿的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厮杀间。
黄忠悄然的取下了弓。
善弓者目力都惊人。
黄忠已经看到了对面取弓搭箭的裨将。
郭图骑射不精,不能替颜良掠阵,只能让裨将放冷箭。
黄忠骑射更胜于张飞,替张飞掠阵都不需要喊人帮忙。
张飞今日非要激怒颜良要跟颜良斗将,也有黄忠在侧的原因在。
黄忠的箭术,在楚国是能跟赵云和吕布争个高低的。
吕布主力,赵云主巧,黄忠是力巧兼得。
猛然间。
黄忠忽然抬手。
一箭脱弦而出。
不及眨眼间,就射落了一支射向张飞的冷箭。
呼吸都没结束,又是一箭妥弦而出,将射冷箭的魏军裨将射杀。
一箭射中冷箭,一箭射死裨将。
如此百步穿杨的神射,吓得魏军裨将一个个都不敢动。
try{ggauto();} catch(ex){}
郭图也被黄忠那一箭惊得不起,惊呼一声退到了众裨将后方。
若黄忠射的是郭图,郭图也就死了。
身后传来的惨呼和惊呼,也让颜良分了神。
张飞大笑一声,一个长矛挑向颜良,惊得颜良连忙低头躲避。
只是张飞的速度太快,这一矛直接将颜良的头盔给挑飞。
若非颜良见机快解开了头盔的绳索,怕是整个脖子都得骨裂。
颜良不敢再跟张飞厮杀,慌里慌张的逃回本阵。
“颜良小儿,你放冷箭也赢不了俺啊。”
“你若是真想赢,给你张爷磕个头,喊声义父,义父让你又何妨。”
“哈哈哈——”
斗将的本质是为了打击士气。
不论是斩将还是败将,都是如此。
掠阵的黄忠射杀了魏军的裨将,张飞又击败了颜良,这魏军的士气再次锐降。
颜良气呼呼的看向众裨将:“谁让你们放冷箭的!”
若不是被冷箭分了神,颜良自问不会输给张飞。
可如今却输了!
再多的理由也输了!
尤其是,放冷箭的还是己方裨将!
丢人啊!
暗箭伤人,若是伤了人也就罢了。
没伤到人,还要被对方拿这事嘲讽,那这脸可就丢尽了。
众裨将不敢回应,纷纷低着头看向郭图。
郭图的脸也是一阵青一阵白:“颜将军,是你让我掠阵的;更何况,我早就劝你不要出战,是你不肯听。”
颜良一阵气闷。
我让你掠阵,没让你分我心神啊。
只是如今败了,再怎么指责对方也只是徒让张飞笑话。
郭图见颜良不说话,又道:“今日士气已泄,暂且退兵,再寻良策。”
颜良无奈,只能招呼众将士回营。
只是输了一阵且死了个裨将,还不足以让颜良和郭图惊慌失措。
看着颜良郭图引兵退去,张飞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是个硬茬啊。”
“都输两阵了,竟然还能保持冷静。”
这要是换个弱点的对手,张飞都敢趁此机会掩杀。
只是看颜良郭图撤退的兵马井然有序,张飞又不敢派兵追杀。
两千兵追杀阵型不乱的一万步骑,那是在自投罗网。
黄忠上前道:“话虽如此,但我等的目的是拖着颜良郭图的兵马而非击溃;只要颜良郭图不能去支援平原国,这一战,我等就赢了。”
徐庶则是低头思考。
良久。
徐庶开口道:“张将军,黄将军,回营准备,今夜去劫营。”
张飞吃了一惊:“元直,昨夜俺要劫营,你偏不肯;今夜你却要主动劫营,这是为何?”
黄忠也是惊讶的看向徐庶。
以寡敌众,占据地势以守待攻才是最佳上策。
去劫营,风险太大了。
徐庶凝声道:“郭图善谋,经此两战定也能猜到我军来仓亭津的目的。”
“若是仓亭津能攻,颜良郭图必会强攻仓亭津,夺回这个重要津口。”
“若见仓亭津难攻,颜良郭图必会虚设旌旗,将兵马调往平原国。”
“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守住仓亭津,还要缠住颜良郭图。”
“他来攻,我们就守。”
“他想跑,我们就追。”
张飞拊掌:“这俺会。元直是想说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对吧?”
徐庶惊愕的看向张飞:“张将军,这十六字,你是从哪本兵书上看到的?”
徐庶自问读了不少兵书,可从未见到哪本兵书上将灵活作战的军事思维浓缩成了如此精妙的十六字。
张飞一愣:“这还用看兵书?”
徐庶抬高了语气,更加惊讶:“不看兵书?那张将军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张飞不假思索:“不用想啊,十几年前孟临就跟俺说了。”
“当时俺找平原本地的豪族借孙子兵法,然后被羞辱了,说俺一个武夫看什么孙子兵法。”
“孟临鬼主意多,俺就去找孟临,本想教训那豪族;结果孟临却跟俺说,谁打仗看孙子兵法啊,然后就将这十六字给俺讲了。”
“说打仗就得灵活,敌人越想跟俺打,俺就越不能让敌人跟俺打;敌人越不想跟俺打,俺就越要让敌人跟俺打。”
“就跟方才我激怒颜良一样,颜良自恃兵多定不愿跟俺斗将,俺就故意激怒颜良,让颜良放弃优势跟俺斗将。”
“哦对了,孟临还说。”
“人怒了就会降智,只要将敌人降智到跟俺一个水平,俺就能用丰富的经验打败敌人。”
“所以孟临让俺要多学怎么骂人。”
“诶,不对,怎么感觉俺在骂俺自己,这后面一句话元直你不用听。”
徐庶待在原地。
谁打仗看孙子兵法?
我打仗就看孙子兵法啊!
人怒了就降智,降到跟自己一个水平,用丰富的经验打败敌人?
这就是楚公的战术思维?
哎,不对。
十几年前,平原,楚公才多大?
莫非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
楚公不仅擅长农术,竟然来兵法也.....。
徐庶感觉一阵凌乱。
见徐庶这般惊愕,张飞笑了笑:“元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孟临,他就是鬼主意多,其实真论打仗的本事,还不如俺呢。”
“孟临也就会说说这十六字,俺可是会用这十六字打仗呢。”
徐庶更凌乱了。
若这十六字都叫鬼主意,那我的分析我的判断我的计策,又叫什么?
良久。
徐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理被十六字打乱的思维。
“如张将军所言,我也正是此意。”
“不论用什么战术,定要将颜良郭图的大军拖在仓亭津。”
在理解了徐庶的真正意图后,张飞也不再疑虑。
仔细商议后。
张飞留下部分军士警戒后,令众将回营休憩。
同时。
张飞又派遣大量斥候打探颜良郭图的动静。
以确保劫营的成功。
另一边。
颜良郭图返回大寨,令军士各自回应休憩。
昨夜被劫营,今夜又输阵。
颜良的锐气也降低了大半。
咕咚的灌了几大口水,颜良忿忿不已:“区区张飞,竟如此难缠!待明日,我直接大军强攻,再也不斗将了。”
郭图心中无语。
早劝你不斗将,你偏说不斗将就不能提高士气。
一万打两千,还要什么士气。
以多打少,就是士气。
只是郭图也不好指责颜良,若是指责颜良,颜良定也要拿出裨将放冷箭被反杀的事来。
若如此。
又是争执不休,徒让张飞笑话。
仔细思考了一阵,郭图提议道:“颜将军,不如还是按我先前的战术。”
“留下偏将在这虚张声势,我等直接去平原。”
“相较于仓亭津的张飞,我更担心平原的战事。”
“折道仓亭津本就耽误了时日,平原最近的战事也未能探得,倘若战事有变我等又不能及时支援,反坏了明公大计。”
“张飞终究只是偏军。”
颜良也有些意动。
张飞这硬骨头,目前啃不动。
若一直在这里跟张飞对峙,只要不胜,都是败。
张飞以两千人拖住己方一万人,这本身就是大功了。
反倒是己方。
一万人被两千人拖住,这传到袁绍耳中都得怀疑颜良郭图是不是想效仿张郃高览。
“就依郭监军的。”
“留下两千人在营中虚张声势,我等暗中将主力调往平原。”
“哼。”
“我乃魏国上将军颜良,岂能跟张飞这莽夫好勇斗狠。”
“就让张飞这莽夫以为我拿他束手无策,只能在这跟他干耗着。”
颜良哼了哼。
手上吃了亏,这嘴上不能吃亏。
商议妥当后。
颜良也派了大量斥候去打探平原国的战事,同时又令众军休憩,准备今晚趁着天黑将主力转移。
双方“默契”的变得和平。
只剩下双方的斥候在往来驰骋,打探各自想要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