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仓亭一战败袁绍,刘标洒酒祭苍天
夜。
赵云打着刘标的旗号,引了一万兵马“偷偷”往袁绍大寨而行。
只是这大旗上的“大汉楚公刘”五个大字,在夜色下闪闪发光。
若是凑近细看,定能看到这大旗上竟然缝了细绢,细绢中是一个个飞舞的萤火虫。
流萤飞舞,让大旗变得瑰丽。
又似开了嘲讽一般,就差直接给袁绍发个电报:袁伯父,我来了,快来抓我啊。
袁绍的探子探得那飞舞的“流萤大旗”,纷纷急报大帐。
得知刘标如此的“嚣狂”,袁绍的火气又上头了:“刘标小儿,竟敢如此辱孤!”
“真以为孤会怕了你的埋伏吗?”
在袁绍眼中,刘标这相当于是在将埋伏计明着用了。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我预判了你预判了我的预判。
既然都有了预判,就别在大寨中当缩头乌龟了。
沮授和郭图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更加的凝重。
刘标的“嚣狂”也超过了两人的预料。
同时。
刘标的“嚣狂”也激起了两人的怒气。
当真就如此自信?
我方可是有四万步骑!
谁输谁赢,打过才知道!
当即。
郭图拱手出列:“明公,机不可失。”
“不管来的是真刘标还是假刘标,对普通军士而言那面流萤大旗就是刘标。”
“只要夺了那面大旗,就能让楚兵溃败。”
沮授也道:“明公,下令吧。”
到了这个时候,光分析是没用的。
按预定的部署打,才能分个高低。
袁绍也不迟疑。
一支响箭冲天而起,在寂静的夜空中划出一道尖锐的鸣镝声。
早已埋伏的五寨魏兵人马,一齐俱起。
一时之间,鼓声不断,喊声不绝,五寨数万人马誓要将打着“流萤大旗”的赵云军留下。
听到喊杀声,赵云也不慌乱。
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回军便走。
赵云要走,魏兵自然不肯放弃。
一路追杀,将赵云这支兵马赶到了河上。
众军被黄河拦住去路,顿感慌乱。
赵云引的一万兵马,是刘标新练的桃源军,没真正参与过大战。
如今见到魏兵汹汹而来,这心中难免惊惧。
再加上桃源军八健将的张辽、宋宪、侯成、甘宁、凌统又分调他处,这军中的小校军卒们缺少大将壮胆。
一时之间,军心变得不稳。
赵云对此早有预料,令成廉和魏续传令众小校。
“桃源归隐,蛰伏待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楚公待尔等不薄,尔等家人亦在彭城,生者领功劳,死者领抚恤。”
“前无退路,诸军何不死战?”
想到刘标往日养军事的厚饷、想到家人在彭城有田有房、想到桃源军“桃源归隐,蛰伏待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口号。
又想到桃源军是刘标的亲军。
众小校军卒们的慌乱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凶狠和决意。
“我加入桃源军,一为报楚公之恩,二为父兄能在彭城安居乐业,今日大战在前,又岂能惧死!”
“楚公从不拖欠我等军饷,又时常来军中慰问我等,如此主君,世所罕见,若不效死,岂不知羞!”
“大丈夫既入桃源军,就应当手持长戟,立不世功名,死又何惧!”
“区区魏狗,有何资格跟桃源军相提并论,桃源归隐,蛰伏待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战!”
“生为桃源军,死为楚公鬼,大丈夫又岂惧一死。杀!”
“楚公曾言:狭路相逢勇者胜,绝路遇敌悍者生。今遇狭路绝路,我等悍勇又岂会输给魏狗。”
“......”
喊杀声此起彼伏。
刘标厚养的桃源军,在这绝地之间也终于激发了内心的死斗之气。
赵云见军心可用。
遂将兵马一分为三,以成廉为左军、魏续为右军,赵云亲引中军。
三军反攻,气势如雷。
赵云飞马当先,亮银枪下无活人,力斩魏兵十余将,如入无人之境。
颜良见赵云势不可挡,眼见就要冲乱阵势,遂让副将指挥兵马,亲引精锐去战赵云。
“赵云休走,颜良在此!”
颜良挥槊大喝,直冲赵云。
赵云瞥见颜良大旗,遂将亮银枪一挂,飞骑三箭直取颜良。
颜良避开两箭,第三箭命中肩膀。
见赵云如此神射,颜良心头大骇。
这才知道赵云前两战一直都在藏拙,这飞骑三箭即便是北方善骑射者也少有人能用出来的。
三箭过后,赵云又挂弓取枪,直取颜良。
颜良肩膀中箭,又知赵云枪势猛烈,哪里还敢跟赵云厮杀?
“暗箭伤人的鼠辈。”
颜良拔马就走,口中放着狠话。
话虽如此,但战场上哪有暗箭伤人一说?
又不是民间比武,还得定个规矩。
颜良这一退,让阵势变得更乱了。
一方士气不齐、阵势混乱,一方士气高昂、阵势齐整。
在万人战场上,结果可想而知。
颜良见军势越发的混乱,不敢再恋战,急急喝令众军先退,欲等整军后再来。
只是。
颜良虽然这般想,但赵云不会给颜良整军的机会。
趁其病,要其命。
若让颜良整军,这瞬息万变的战机又难以再抓住了。
颜良无奈。
只能引兵且战且走。
正行间,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
左边臧霸、右边侯成,引兵杀出。
“楚公帐下大将臧霸在此,魏狗速速投降!”
“楚公帐下大将侯成在此,弃械投降不杀!”
两路兵马喊声如雷,惊得颜良心中更骇。
颜良不敢应战,只敢引兵夺路而走。
只要跟后军汇合,颜良就不怕这埋伏的伏兵。
急行了数里,又是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
左边甘宁、右边宋宪,也是各引精兵杀出。
“援兵怎么还没到?”
颜良见连遇四路伏兵,己方的援兵却是一个不见,不由破口大骂。
今夜定战术前,郭图就告诉颜良会有援兵接应,让颜良不要怂直管干。
在得到沮授的肯定下,颜良决定再“信任”郭图一次。
然而。
“郭图的胜败圈”仿佛锚定了颜良。
信,倒霉。
不信,倒霉。
信,倒霉。
不信,倒霉。
信,还是倒霉.....
周如复始,颜良就没选对一个!
的确有援兵。
然而援兵如今自顾不暇。
颜良苦,援兵更苦。
第一波援兵被太史慈和高顺两路伏兵挡住。
第二波伏兵被黄忠和张辽两路伏兵挡住。
第三波伏兵和第四波伏兵,被张飞和吕布挡住。
反而是颜良遇到的伏兵,是十路伏兵中最弱的四路!
“颜良匹夫,休走!”
正恼怒间,甘宁已经引兵杀来。
飞骑一箭,直接命中颜良的头盔。
若是再偏一点,颜良就得当场饮恨。
即便如此,箭矢传来的力道,也震得颜良一阵头昏欲裂。
颜良不敢恋战,只引众军血战夺路。
仓亭津。
津口内。
刘标、庞统等未参战的将吏临时驻守此地。
中军先锋以及十路伏兵的情报如雨点般的送到津口。
庞统带着众文吏在分析和整理情报,观察战场的细节变化。
刘标则是在闭目养神。
战事一旦开启,基本上就不受刘标掌控了。
能不能击败袁绍,就得看楚兵和魏兵,谁更悍勇了。
国战要分胜败。
伐谋第一。
伐交第二。
伐兵第三。
第四看的就是天命了。
天命若是不好,即便伐谋、伐交和伐兵都取得了优势也赢不了。
比如某个气运逆天的刘秀。
天降陨石恰好落在王莽军营这种万载难遇的巧合都能出现!
对于信天命的汉代人而言,面对这种巧合很难不去联想“天命助刘”。
只是这种巧合,太难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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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标更相信第五的“人定胜天”。
在对付袁绍的整个部署中,伐谋用了、伐交用了、伐兵也用了,天命虚无缥缈。
能决定胜负的,只有人。
在战场上为了楚国不畏生死厮杀的楚兵将士!
当三万步骑投入战场,战场就成了血腥抵御。
战场,就是死人的地方。
今夜过后,将会有不少的熟面孔在战场上消亡。
或许是将、或许是校、或许是军中级别更低的伯长、伍长、小卒。
慈不掌兵。
不仅仅是在说治军的准则。
对士兵过分宽容就不能指挥、对士兵过分溺爱就不能命令。
对士兵违法乱纪不能惩罚,这样的士兵就如同熊孩子一般是不能用来打仗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一手带出来的将士,死在了血腥的战场上,对主将的心理冲击是很强的。
太仁慈的主将是受不了的。
尤其是对于爱兵如子一类的主将,每一个军士的死都如同割心头肉。
刘标同样属于爱兵如子一类的主将。
尤其是桃源军。
那可是彭城士民为了向刘标报恩、为了能让刘标守住彭城来之不易的安宁,亲手将自家的儿子送到了刘标手中。
死了任何一个,刘标都自觉无颜回去见彭城父老。
故而。
刘标一直都在尽力的避免用伐兵的战略。
奈何。
现实不可能事事如愿。
不论乱世盛世,都不可能不用伐兵的战略。
不是任何势力都可以靠伐谋和伐交来解决的。
换个人可能会在这种时刻,通过对弈来缓解情绪,以显“大将风范”。
刘标却不能。
在刘标看来: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主将在后方弈棋是对浴血奋战的将士极为的不尊重。
一将功成万骨枯。
是讽刺,而非褒赞。
这种想法跟时代显得格格不入,或许还被嘲讽为“矫情”。
然而。
刘标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有称帝的野心,但并无大部分帝王的冷血无情。
计时的沙漏,不知道反复了几次。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乱了刘标的思绪。
只见一小卒浑身浴血,口喘粗气,沙哑着声音禀道:“楚公,温侯破了袁绍主寨。”
刘标惊坐而起,拾起身边加了盐的水囊,大步上前扶起小卒,又将水囊拧开递给小卒:“莫急,慢慢说。”
小卒见到水,大口大口的灌了几口,开始讲述最新的战事。
听得袁绍大军溃败,正逃往仓亭津以西的东武阳。
刘标强行按捺几个时辰的心绪在此刻毫无保留的释放,大笑声在大帐中响起。
“袁绍败了!”
“哈哈!袁绍败了!袁绍终于败了!”
算上刘备初入徐州刘标开始种田养民望的时间,刘标在徐州已经待了十年了。
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从一个夹缝中求存的小势力,到扫平淮南袁术、荆州刘表、江东孙策,再到如今正面战场上首次击败袁绍!
这十年有多不容易,只有刘标和一路陪伴走来的人才知道。
嬴政统一天下用时十七年,刘邦统一天下用时七年,刘秀统一天下用时十四年,杨坚统一天下用时十年,李世民统一天下用时七年。
刘标用时十年才堪堪取得对袁绍的首胜。
压抑了十年的情绪在此刻因为袁绍战败而爆发,刘标顿感天地之广阔宇宙之无穷。
“四世三公,也不过如此!”
“传令,将营寨中的六畜都宰了,取出全部酒水,我要在黄河祭奠战死的英魂,让得胜归来的将士都能饱餐一顿。”
“都记住今天的日子,建安九年,六月朔日,楚国众将士败袁绍于仓亭津。”
刘标挥手大呼。
言语中尽是兴奋之意。
刘标没特指某个人败袁绍,而是用“楚国众将士”来代指,这是在将功劳同分给或谋或战的众将士。
一旁整理情报的庞统,也是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任何一场大战,对心神的消耗都是极大的。
尤其是庞统这样的战术部署者。
庞统只感觉谋划了这一战,人都似乎老了几岁。
不过。
看着刘标那畅快淋漓的高呼,庞统又感觉这是值得的!
人活着的意义有很多。
如庞统这类人,活着的意义就是功成名就且能得一知己。
如今。
庞统不仅功成名就,也得到了知己。
既是知己,又是义弟。
......
随着袁绍的溃败,赵云、吕布等众军也陆陆续续的返回。
而迎接众将士的,是最简单最淳朴也最直接的酒肉饭食。
在这种时候,任何的“激情宣讲”都比不过酒肉饭食以及酒足饭饱后再睡一觉。
刘标再次让众将士感受到了何为“真诚”!
一阵阵“楚公万岁”的欢呼声,在仓亭津此起彼伏。
而在众将士饱餐酒肉时,刘标则在黄河岸边立起了祭坛。
一祭受难百姓。
二祭战亡将士。
三祭地四祭天。
......
一方欢喜一方忧。
兵败的袁绍,收拢残兵退到东武阳城。
这一清点兵马,四万步骑竟然只剩万余不到。
袁绍只感觉心中凄凉,一股鲜血自口中喷出。
“孤自河内入邺城,征战十余年,大小战事数十场,不曾想先在官渡败于曹操,后在仓亭败于刘标。”
“苍天何薄于孤啊!”
袁绍郁气难忍。
本以为袁谭是个废物,竟然会被吕布击败;不曾想亲自上也被刘标击败了!
最重要的是:
这一战袁绍自问没有决策上的失误。
沮授和郭图也没有争吵。
偏偏还是败了!
这让袁绍很难接受。
官渡之战败了,那是许攸投曹操丢了乌巢粮草。
仓亭津败了,这是实打实的被击败!
没有烧粮草。
虽然有埋伏但都能预料。
败的原因只有一个:不如刘标兵精将勇!
沮授郭图同样神色沮丧。
两人再一次感受到了智力不足以弥补“军力”差距的挫败感。
上次有这挫败感还是面对公孙瓒的时候。
那个时候公孙瓒的骑兵横行冀州骁勇难敌,若非袁绍集全军之力,给麴义的八百先登死士凑了千余张强弩。
用贯穿力可以射到战马的强弩以及不畏生死的八百先登营拿命去拼,才强行灭掉公孙瓒最精锐的骑兵。
当“军力”差距太大的时候,是很难用智力来弥补的。
尤其是对方的智谋之士也不少。
“此战是我等谋划不利,还请明公降罪!”
沮授和郭图纷纷上前请罪。
不论是何种理由,作为此战战术部署的沮授和郭图都难辞其咎。
看着请罪的二人,袁绍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这是天要丧孤,非尔等之罪。”
“我等速回邺城,召袁尚高干回冀州,孤誓要跟刘标一决雌雄!”
仓亭津虽然败了,但袁绍在河内还有八万步骑。
只要再整旗鼓,依旧可以再来一战。
袁绍还没彻底颓败。
袁绍也知道,这次战败不能全都归责沮授郭图。
兵不如刘标精,将不如刘标勇。
败了也是正常。
沮授心中更是愧疚:“明公放心,即便赔上整个沮家,我也定会为明公报今日战败之辱。”
袁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面令沮授先回邺城整顿兵马,一面令袁熙先回幽州镇抚各郡。
同时又派遣快马前往河内,将仓亭津战败的情报告知袁尚,让袁尚速速撤兵回冀州固守,且令高干依旧守并州。
袁绍家大业大。
只要守住关津隘口,袁绍就还有再战之力。
至于丢了的青州。
丢了或许也不是坏事。
刘标得了青州虽然变得更强势,但也会引起曹操的忌惮。
自古以来,不患寡而患不均。
刘标得了青州,曹操却只是保住河内。
怎么看都是曹操亏了。
曹操能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