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殇：格格不入

吃饱喝足之后阿静靠在高封宇的怀中慢慢睡了过去，自从爷爷受伤之后，她就未曾睡过一个好觉，日日夜夜都是胆战心惊。在这辆马车上，在他的怀里，她显示出来前所未有的安心。

“呼…呼…”均匀的呼吸声综合着马车车轮静静地在这片风雪之中演奏出一幅宁静的画面。高封宇看着怀里睡得很香的小娃儿，眼神逐渐柔和了起来，突然他捂住嘴，咽喉蠕动了一下。

憋了好一会才缓和下来，拿手巾擦了擦手上的鲜血，撩开窗帘，有些苍白的手拽着手巾伸出了窗外。

呲！突然一簇火苗在高封宇的手中燃起，包裹了沾染他咳出的血液的手巾。燃烧着朱红色火焰的手在这皑皑的白雪之中显得格格不入，火焰烧了几分钟，手巾在高封宇的手中化作了灰烬被风雪吞没。

他将窗帘挂起，但奇特的是窗外的风雪并没有吹进马车里面哪怕一丝一毫，高封宇点燃了烟杆里面的药材，深深地吸了一口，才让苍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缓和。

“呼…”他吐出了烟雾，但那些烟雾并没有在马车内部扩散，而是有条不紊地聚在一起飘往窗外，撩起的窗帘，无法进来的风雪，以及时不时飘出的带着血雾的烟雾，让整辆华丽的马车在雪地里面都显得格格不入。

高封宇有意控制马车的速度，让它走得慢些，车轮在雪地上撵出车辙，虽然很快就会被风雪掩盖，但至少证明他们来过这里，从这里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北冥静和高封宇都是在马车上面度过，除了年幼的少女偶尔需要下车解决一下私人问题以外。北冥静见识到了许多她以前从未见过的食物和吃法，以前她觉得最好吃的东西就是放在火堆里面焖熟的烤红薯，平时和爷爷吃的都是基本上没有油水的烹煮的食物。

“好吃吗？”

“好吃！…如果爷爷也能…”看着桌上鲜美的食物，北冥静想到了爷爷。

“他在那边也会过得很好。”高封宇摸了摸她耷拉着的小脑袋，用手巾擦了擦她粘着食物碎屑的脸蛋。

“真的吗？”

“真的，你爷爷是好人，好人死后都会上天，天上什么都有。”不善于带小孩子的高封宇只能随便找了个说法安慰一下对方。

“嗯嗯！”听到爷爷死后上天可以过好日子，北冥静的阴霾也消散开来，继续对着桌子上面的火锅大快朵颐。看着北冥静天真烂漫的模样，高封宇的神色露出了一些异样和不忍，但很快就抽着塞满药材的烟杆看向了窗外，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但白皑皑的一片，银装素裹特别美。

马车走了三天，这三天北冥静每餐都是补充营养的灵材美食，而原本骨瘦如柴饿得皮包骨头的小女娃看起来也变成了正常年龄该有的样子。脸色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病态的苍白，而是微红的白嫩，带着一点微微的肉嘟嘟的模样，这就是人和妖的区别吧。

正常的小女孩，哪里能靠三天把几年的亏损补回来？但是北冥静的特殊体质，靠着吃了三天的灵材美食，就把自己给补好了。每一份食材的价格，都是昂贵得让人望尘莫及。

“阿静，下车吧。”当马车来到一处山脚的时候，高封宇下了车。

“好。”北冥静小跳着从马车上面蹦哒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四周已经没有雪了，一片盎然的春意让北冥静有些不敢相信地跪在草地上触摸着那些鲜嫩翠绿的小草。

“前面，走吧。”高封宇深吸了一口药材烟杆，往前方走去，北冥静跟在他的身后，抬头看向山顶，北冥静看见了稀薄的云雾缭绕着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丽建筑群。错落有致地点缀在山顶，闪烁的各色光芒让北冥静以为自己看见了星辰，单看一座建筑会让人觉得十分怪异，但合起来看又都是完美无缺的。

“好看吗？”

“好看！这里是封宇哥哥的家吗？”北冥仰头问道。

“不是，这里是阿静以后的家，还有从现在开始，要叫我师兄。”

“师兄？我不要离开师兄，我想和师兄住一起。”北冥静很听话地改口了，毕竟现在眼前的人，是她的全部也是唯一。

“师兄并不是要把你卖掉，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师兄有事住在外面，但会经常回来看你的。”高封宇牵着北冥的小手，手指轻轻摩挲着少女的手掌，企图让她不安的心情缓解。

“我知道了！”北冥静突然笑了起来，她不会反驳高封宇的话，因为她不想在回到那个天寒地冻的日子，她舍不得他，但她会好好听他的话。

“山上都是你的师兄师姐，和我一样，他们会照顾好你的。”见北冥静这般懂事，高封宇希望通过解释让这个小丫头彻底放心。

“我知道了，那师兄要经常来看我，可…可以拉勾吗？”这是北冥静躲着从村里小孩子那里偷学来的，但她不知道高封宇会不会喜欢，她有点害怕，万一他不喜欢拉勾生气了怎么办。

“好哦，我答应阿静，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高封宇蹲下身子，和北冥静纤细白净的手指拉了拉勾之后，继续带着北冥静往山上的建筑群走去。

当他们来到门口的时候，北冥静发现这儿比远看更加华丽，只不过这座山门没有门板，她抬头看着门上牌匾的字，喃喃道：“惜…君…阁？”

就在这时，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山门里面传了出来。

“你还知道回来看我们？半格个月不回来，再病发了等我们去捡你的尸体吗？”只见里面出来一个大姐姐，一身鲜红，红色和金色相间的秀发披散在肩上，十分好看。和高封宇的红色不同，眼前大姐姐的红色十分鲜艳靓丽，吸引人的目光，但高封宇的红色是暗红色，如同昏沉的落日，结痂的血块那般透着黑色。

“我警告你，你要是死外面，老娘必不可能去给你收尸！”大姐姐大步走了出来，一把抓住高封宇的衣领，但高封宇什么都没说没做，表情也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吸了一口药材烟杆里面的药烟，然后一口吐在对方脸上。

“咳咳！你…不管你了！”重明天灵松开拽住高封宇衣领的左手，放下捏着拳头准备给他来一套友情破颜拳的右手。此时此刻，她才发现站在高封宇身边的北冥静。

“你又捡了个小家伙回来？”重明天灵弯着腰打量着刚刚恢复发育的北冥静。北冥静有些慌张的看着几乎贴着自己的大姐姐，视野扫了扫，很大很白，这让北冥静有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同时她发现，眼前这个大姐姐的眼睛是重瞳。

“小家伙，我叫重明天灵，你叫什么？”重明天灵直起腰来。

“北冥静。”

“欢迎加入惜君阁，小家伙，你是第三个被这死鸟捡回来的。”

“第…第三个…？”

在惜君阁的山门前，活力四射的重明天灵和懵逼的北冥静，让站着无言无语，一直抽烟抬头仰望牌匾的高封宇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