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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殇:梦

“涂山…千…苏…”高封宇抱着怀中被洞穿了心脏的青丘之主,对方的体温在渐渐消失,这熟悉的一幕让高封宇感觉是那般的无力,看着好友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中一点点流逝,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对…不…住…”无穷尽的悲愤,最后却只能化作颤抖的三个字。

“哈…我们…是过命的兄弟…哪有什么…咳咳!对不住的…只可惜…我不能完成…答应雪儿的…也看不见银银长大了…咕…”涂山千苏一口鲜血吐出,气息越发衰弱了下去,“还好…还有你…以后银银就交给…你…了…”

涂山千苏把襁褓之中的小女孩塞进了高封宇的怀里之后,沾满鲜血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千…苏…”高封宇抱着怀里的涂山银银,身体颤抖了起来,如果不是他当初心软手下留情,就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了。

但下一刻四周景物破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名身着紫袍的男子,他的手里拽着还是婴儿的涂山银银。

“银银?!魅影!把她放下!”高封宇发现自己怀里的小女孩不见了,他嘶吼着冲向眼前的紫袍男子,想要抢回挚友的遗孤。

黑暗之中,无数的锁链缠绕住了高封宇的四肢和躯干,无数蹭亮的铁钩穿过了高封宇的肩膀和血肉,无数的冤魂穿过他的肉身,蚕食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把她还我!”高封宇强忍着疼痛嘶吼着,如同丧失了神志的野兽一般扑向前方。

“老三,你当初怎么就没杀了我们呢?”就在高封宇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高封宇的身后传来。

“邪…非。”高封宇转头看着那个笼罩在黑袍里面的男人,他的手里是一柄黑色的巨大镰刀。

“老三,你怎么没杀了我啊~哈哈哈!”黑袍男人病态地狂笑着,挥舞着手里的黑色巨镰,劈向了高封宇。

鲜血滴落,一道人影挡在镰刀之前。

“魇皇!”看着眼前帮自己挡刀的好友,高封宇的瞳孔收缩,又一名好友即将死去,这些该死的熟悉的一幕幕,他痛恨着自己的,痛恨这股无力感。

“走!”魇皇抬手震碎了四周的锁链,将高封宇拍了出来,下一刻,邪非的镰刀划过了他的脖颈。

“咕!”穿过黑暗,高封宇掉进了海水里面,当他再度睁眼,他看见眼前喧嚣的战场,前方那个战甲破碎挥舞着皇戟的皇者被无数的海族围攻。

“北冥神炬…”高封宇搂紧了怀里的北冥静,这是梦,最真实的梦,每当他睡着,好友死在面前的场景就会再现折磨着他的心神,告诫着他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走啊!”身上布满了骇人伤口的皇者对着身后发出了沙哑的嘶吼,哪怕流尽鲜血也要为身后的两人搏出生机。

高封宇的身体不受控制,抱着北冥静转身逃离了海境,但那可怕的暗涡把他和北冥静卷了进去。

“阿静!”高封宇猛然睁眼,脸色苍白,满头都是冷汗。

“师兄不怕,师兄不怕,我在这。”北冥静趴下高封宇的身上,一边用小手抚慰着他的胸口,一边奶声奶气地安慰着,急哭了。从寅时末开始,她就感觉到了身下师兄的不对劲,不断冒着汗,表情十分痛苦,时不时攥紧的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渗出了不少鲜血。

她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只能跑去打水,把湿毛巾放在高封宇的额上,同时塞了两团毛巾在高封宇的手里以免高封宇继续把自己的手攥出血。

高封宇接住从额头上面掉下来的有些烫的毛巾,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哭成泪人的北冥静,轻轻地搂住她顺抚着她的后背。

“师兄没事,师兄只是做噩梦了,把你吓着了,对不起。”最后三个字,对不起的不仅仅是把阿静吓着了,一个对不起包含的,也许高封宇自己都没办法点清除自己有多少应该弥补的地方。

“师兄没事就好,我找不到师姐她们的住所,就只能这样子了。”北冥静低着头指了指床上的三条毛巾,这样子老土的处理方式让她觉得会被自己师兄嘲笑。

“没关系,多亏了阿静,师兄现在感觉特别好。”高封宇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然后半蹲着摸了摸跪坐在床上的小丫头的脑袋微笑着说道。

“是吗!师兄没事真是太好了!”北冥静蹦哒着从床上跳了下来,抱住了高封宇那纤细的腰肢,“师兄好瘦,要多吃肉肉。”

“知道了,我带你去吃早饭。”

“诶!!早饭!好!”一说到吃的,小丫头精神焕发了起来,双眼好像冒着光一样。

对于涂山银银和北冥静,高封宇总是以特别态度对待。只不过一个大大咧咧的当儿子养,一个可可爱爱的当女儿养,虽然两个都是女孩。但至少高封宇并不觉得涂山银银把自己当女孩子,毕竟这娃从小就喜欢跑去偷看重明天灵和青月洗澡,甚至还把自己的裤头套在头上当蒙面大侠。

领着北冥静走进了饭堂,看着北冥静那堆成山的早餐,大伙也惊呆了,不过在感受过北冥静的血脉之后也就了然了,鲲嘛,能吃很正常。更别说这样子可可爱爱懂事的小女孩,这叫大胃王?这明明是反差萌!惹得重明天灵一个劲揉着北冥静的脸蛋夸她可爱,吓得北冥静直接躲在高封宇身边吃早餐。

至于涂山银银,青月给她送了点补血益气加速血液循环和消化的药材炖的老母鸡汤,涂山银银从小就喜欢吃鸡,也许是狐狸的本性,基本上惜君阁内见不到活的鸡,也没有一只鸡能活着走出惜君阁。长空又特别喜欢养这些家禽,搞得每次都需要琴心或者重明天灵特地给长空制作一片带禁制的鸡场以免涂山银银把长空的那些散养心头肉全吃了。

回了家,连加药都不需要自己动手,说实话高封宇很享受这种生活,但他不配。他没资格沉溺在这温柔乡里面,等过两天北冥静适应了这儿的生活,他就会离开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抽着药,高封宇走出了餐厅。

“不进去?”抽着药的高封宇神差鬼使地来了一句。然后边上的草丛里面走出来一个头顶龙角的蓝衣蓝发男子。

胳膊和胸口袒露,可以看见那遒劲有力的肌肉,一看就是猛男的款式,这个男人甚至不穿鞋,赤裸着双脚踩在地上,脚上却没有划破伤口,连灰尘都没有。

“不用了,大家其乐融融的我就放心了,你情况怎么样?”龙时一只手搭在高封宇的肩膀上面问道。这人正是一天到晚跑在外面的大师兄。

“也许明天,也许还能再扛百年。”

“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吗?这次回来住几天?”

“两三天,安顿好就走。”

“比当初银子还狠心?阿静这小丫头不得哭死?”

“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当初那个襁褓里面的小丫头是你一手带大的,你教会了她穿衣吃饭写字走路,然后在她十岁生日那年不辞而别。你知不知道银子那天晚上哭得多伤心?”龙时的手掌按在高封宇的肩头逐渐用力。

“可以猜到,但情非得已。”

“就你那些屁事?比不过家人重要吗?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们?我们可以一起承担啊!”龙时声音有些失控了起来,一只手把高封宇按在树干上面,料到这情况,高封宇特地走得离饭堂远些。

“你们处理不了,我不想拖累你们。”高封宇吸了一口药,一口浊气吐在龙时脸上。

“恁老母!”

怒上心头的龙时一拳打断了高封宇靠着的树干,不能说是打断,而是高封宇背后的整棵树都被他一拳打消失了,只有清脆的砰的一声,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传到山上的饭堂里面。

“你若信我,便不要插手,我不希望你们受到伤害,那不是你们可以对敌的对手。”高封宇叹了口气。

“我不信。”

“正因为我不希望你们涉险,所以才会不辞而别,你也接触过伏羲琴皇和墨白圣君,就算是他们也不能确保性命安全。”

“啧…恁…该死,跟银子学坏了。”龙时撇了撇嘴,抬手敲了一下高封宇的脑门,让已经准备好一大套说辞的高封宇也是不由一愣。

“走了,赏金还没赚完。”

“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我不去赚这些小娃娃的奶粉钱,谁养她们啊?宗门上下,从结界到石板全是开销,你以为天上会掉钱啊?走了走了,跟你说话都糟心。”

“抱歉…”高封宇眼神有些黯淡,这确实是他疏忽的地方,这么多年一直没注意到宗门会缺钱。

“抱个锤子!”龙时踹过来一颗石子,被高封宇侧身躲开了。

“哦对了,记得活着回来。”龙时转过脑袋说了一句,随后直接离开了。

看着龙时离开的背影出神了好久,最后好像放下了什么一样,高封宇微微笑着吸了一口药,对着前方说道:“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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