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殇：敖雨
林间小道，刚刚帮一家农户医治好耕牛的一心禅手持桃杖，继续上路。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瞅准一个方向一路走去便是，碰上需要帮助的人，便会出手相助，直到这世间再也没有人受苦受难，所有人都能幸福地生活的时候，他的使命也就可以结束了。
一心禅也曾想过，卸下释足职责之后的日子，在一处湖泊边上盖一间茅庐，钓鱼养花，一日三餐粗茶淡饭，然后教那个人学习认字。
“太相太相！孤想学这个！”
“太相！孤要学这个！”
“太相！这是什么？”
…
曾经的一幕幕再度萦绕心头，一心禅不知不觉见放慢了脚步，曾经多少次梦见那个让自己牵挂的人，虽是皈依佛门，但他终究不是佛，放不下最重要的东西。
记忆中的黑衣少女，突然和眼前的黑衣女子重合，一道身影拦住了一心禅的去路。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传入了一心禅的耳中，让他瞬间从恍惚之中回神。
“太相，你当真皈依佛门了吗？”身着金龙纹黑衣的少女咬牙切齿的问道。
“小雨…你为何在此？”一心禅十分意外，眼前人确实就是他魂牵梦萦的牵挂，但也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见到他的瞬间，一心禅的言辞也变了，也许应该是鹿君无言心，只有对眼前人时，他才不是释足一心禅，而是当初万妖国太相鹿君无言心。
“所以太相，你真的背叛孤了。”敖雨脸色阴暗，妖力四溢开来。
“你的修为，你为何要再次修炼？”感知到对方先天初期修为，无言心惊诧问道。
“因为孤要报仇！孤要向那些覆灭万妖国的秃驴报仇！孤要向违背了与父王约定誓言的，背叛了孤的太相讨要答案！”敖雨神情激动，手中突然出现一柄黑锏，黑锏之上金色龙纹盘绕散发着王者霸气。身为万妖国的第一人女国主，敖雨在身为女性加上太相辅佐的情况下，稳定了万妖国的内乱，她一直把鹿君当作是自己的第二个父亲。
虽然出发之前敖雨已经把所有的言辞都已经准备好了，但当真正面对鹿君的时候，手持黑锏的王者眼中却是失望的泪水和愤恨。她咬着牙，举起黑锏指着无言心问道：“太相为何背叛孤？”
无言心沉默不语。
“你为何要那样做！当初为何要废孤功体！？因为太相，万妖国覆灭了！太相让孤对不起万妖国的千万子民，太相让孤对不起父王！”面对曾经最信任之人的沉默，敖雨越发悲愤，胸口上下起伏着，她在努力深呼吸保持冷静。
“我…”无言心纠结愧疚，他无法开口言明当年真相。他不希望和自己的学生兵戎相见，他更不希望自己被误解，但他别无他法。
“阿弥陀佛。”无言心双手合十，声音略带颤抖地念出了四字佛号，他必须坚定，因为他没有退路。飘散出的佛光，是最后的坚决，象征着他不是万妖国太相鹿君无言心，他是佛乡释足一心禅。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哪怕无言心说是佛门秃驴欺骗他、威胁他、操控他，敖雨都接受，都可以立马放下仇恨，和眼前这位恩师再度相认。但他没有，他甚至连骗都不愿意骗自己。
“啊啊啊啊！”敖雨悲愤至极，手中黑龙金蛟锏砸向一心禅。毫无章法的挥动着黑龙金蛟锏，没有一点武学，锏中注入的只有恨和悲，全凭真情实感支撑着她举起手中的锏对向眼前的人。
最不应该背叛自己的人背叛了自己，敖雨不能接受，自己最信任的人辜负了自己的信任。敖雨每天都在怀念着当初太相和父王带着他游山玩水的日子，就算是父王逝世后，太相依旧对她呵护有加，甚至客服重重困难让她登上皇位。可为什么，被自己视为父亲的太相会突然带着一群佛门秃驴闯入万妖国皇宫，摧毁了整座皇城，摧毁了充满她和太相、父王回忆的地方，甚至亲手废去了她的功体和修为。
一心禅手持桃杖，没有丝毫的还击，甚至连脚步也没有挪动一分。黑龙金蛟锏停留在一心禅的眉心上一寸，没有砸下去。
“为什么不躲！”敖雨的手颤颤巍巍的，她下不去手，如果太相可以躲一下，让她砸几下落空的砸在地上，她也许会消一些气。但自己的太相站在哪里，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
“现在在太相心中，那些佛那些秃驴比孤更重要吗？”敖雨低着头，收回了停留在一心禅头顶的黑龙金蛟锏。
“众生平等，施主与佛亦平等。”一心禅平淡地说出这句话，但无人知晓他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坚决。
“孤，明白了。”敖雨衣袖一挥，转身离开。
一心禅想要上前拉住对方，但踌躇的双足却好似被粘在原地，此时此刻的自己又有何理由和资格去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呢？保护她的安全吗？
天大的讽刺和笑话啊，当初废了她的功体和修为，毁了皇宫，遣散了万妖国子民和将士，这一切的一切，却是为了护她安危。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
古迹之内。
沢尘音第一次见识到如此雄伟壮丽的建筑群，当他和南黎星走到通道尽头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眼睛完全没办法容纳的壮丽景色。奇特风格的建筑，比曾经万妖国的皇城还要雄伟数倍，他很难想象是怎样的鬼斧神工怎样的良工巧匠，能够在地下建立这样雄伟壮丽的都城。
纵然一心向道，剑道唯一的沢尘音也感到大为震撼。
“此处便是当年魔族盛世的冰山一角。”南黎星脚尖轻点，从山壁的通道内飘落下去，沢尘音跟在他的身后。
落地，四周的建筑类似于街区市场，沢尘音发现这座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古迹居然没有灰尘。就算此处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生命居住，但沢尘音依旧可以想象曾经的繁荣。
“其实并不是在地下修建的都城，而是有人把原本在地上的都城陷落地底再用搬山造石之力在上面创造了人工的山脉。”南黎星一边走向前方那需要眺望才能看见的宫殿一边和沢尘音介绍。
“那么此处，是当年魔族的皇城？”沢尘音问道。
“准确点，应该是帝城。当年的魔族真真正正存在过一位大帝。”
“大帝？”
“帝境，凌驾于至尊境之上，在那段空缺的历史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抵达过的境界。”
“嗯…”沢尘音沉思片刻。
“你猜到了。”
“和魔族有关？”沢尘音有些不敢确信，“魔族的那位帝以及魔族，在那失落的历史中遭受到了不可描述的打击，在那之后便再无帝境，也就是说魔族的那位大帝是距离现在最近的帝境。”
“是，所以在现在吾等可以找到知晓的古籍文献所中记载的历史之前，还有更加久远的年代，都被抹去了。”南黎星微微仰头，看着宫殿顶上那柄长枪。
“那是？”沢尘音顺着南黎星的视线看去，发现了插在宫殿顶上战痕累累的长枪。
“帝兵，魔族大帝当年征战的神兵。你还猜到了什么？”南黎星转身看着沢尘音问道。
只见沢尘音不慌不忙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上面。
“确实如此，此事你心中知晓即可，即使抵达了至尊境，这件事与吾等还是太远了。”南黎星转身带着沢尘音踏上了那数万层的阶梯，进入宫殿。
两人运动各自真元和妖力，很快就抵达了宫殿。
清冷的宫殿内，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没有任何记载魔族有关的东西。
“都被抹去了？”沢尘音抚摸着四周光华的石柱问道。整座宫殿唯一合情合理，符合盛世皇朝宫殿的东西只有中央的那座庞大的龙椅。但在一切都变成空白的宫殿内，那座华丽的龙椅成了最突兀的东西。
“没错。”南黎星应了一声，随后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那座龙椅，黑色的斗篷一掀，坐在了龙椅之上。
只见南黎星身上的黑色魔气一点点地涌出，注入那龙椅之中。
“等一下，你要做什么？”察觉情况不对，沢尘音上前询问，同时凌天古剑已经握在手中。
“你对着龙椅注入魔气？这里有复苏当年魔族的后手！？”沢尘音想到一个可怕的答案，当年那被天所抹灭的魔族如果重新出现在这个时代，那会出现什么情况？
“停下！”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同伴的南黎星，沢尘音真元饱提，威压四散开来，手中凌天古剑直指南黎星。
“你要阻止吾？”
“是！你忘记了八衍神兵府的职责了吗！我们应该阻止魔族现世！”
“你错了，八衍神兵府的职责只是针对六道魔殿。针对那些败坏魔族名声的伪魔。”龙椅上的南黎星缓缓睁眼，神色平静地说道。
“那你有想过，如果魔族复苏，这九州的黎明苍生会遭受怎样的浩劫！？”沢尘音劝说道，不动手并不是因为害怕或者没有把握，他的剑道就是一往无前唯我独尊，在他眼中在他剑下没有不能。但他不希望和眼前这个有可能还是高封宇的人兵戎相向。
“你以为魔族被覆灭，是因为为祸苍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