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场比试
“侯爷此言差矣。”
霍邱老神在在地站了出来,看似回答韩迫的话,实则目光都在秦观月身上,“自古以来,人分三六九等,术业有专攻,天子巡狩,百官治民,天子统御百官,何须知晓民间琐事?”
韩迫冷冷看了他一眼,“照霍大人这么说,本侯打仗只管喊冲啊杀啊就行了,也不用去勘测地形,探查敌情了?”
霍邱一噎,脸色难看地哼了声,“强词夺理。”
“民为国本,若百官不知民生,何以治民?”
韩迫目光毫不退让,直接道,“官员明明是为了治民而选,偏偏一个个读着四书五经,喊着之乎者也,估计连麦子一年种几季都不知道,治个什么民!”
他这一骂无疑将大半个朝堂的文臣都骂了进去,当下以霍邱为首的那些文臣们都七嘴八舌地回击起来。
整个金殿一下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唾沫星子满天飞。
凤绎神色淡淡地看着众人,目光落在站在人群之外的秦观月,对方神色从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场面。
宁昭高高在上,冷眼看着,眼底寒意深邃。
凤绎一声冷喝,“此乃朝堂之上,陛下在上,诸位安敢如此失礼?”
众人一惊,回过神来吓得后背一身冷汗,也不敢抬头去看龙椅上的人,一个个都闭嘴缩了回去。
一瞬间又安静得能听见众人喘气的声音。
宁昭微眯了眯眼,示意秦观月继续。
“诸位不论文武都是大羲股肱之臣,观月无心挑起双方争执。”
她这话一说,那位赵大人就暗暗啐了一口,秦观月权当没听见,继续说下去。
“不过既然双方都有意见,那必然是心里都憋着气的,那不如来一场比试吧。”
此话一出,众人一愣,比试?什么比试?
秦观月笑了笑,转身面向众人,“诸位大人的公子小姐聪颖非常,不如就由在国子监的他们来选择此次春闱的官员吧。”
众人脸色一变,当即有人呵斥,“荒谬!科考春闱乃是国之大事,岂容儿戏?”
“真真是荒谬绝伦!陛下,帝师此言实在是将朝政大事当成了儿戏!”
秦观月抬眸看向激动得口水直喷的那个赵大人,“所以赵大人这是代表文官认输还是代表身在国子监的侄子认输?”
赵大人眼睛圆睁,却没敢开口。
倒是霍邱忽然开口说了句,“似乎没人答应过什么比试。”
秦观月嫣然一笑,摊手看着众人,“我是帝师,我是在通知你们。”
“你——”
霍邱气息粗重,“帝师未免太过专横!”
秦观月笑,“我有专横的权力。”
霍邱没再说话,也说不了什么,因为龙椅上的那人一直没有说话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们一直猜测秦观月会做什么,并在每每觉得自己要猜中时,却总会发现她要做的根本不是那回事。
整个朝堂上的官员宦海沉浮半生,谁不知道秦观月此举意义所在?
什么国子监学生的文章,文武百官的争执,都不过是铺垫罢了。
她秦观月,不拉帮结派,不结党营私,而是要开始光明正大地动这朝堂上的权力了。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有人站了出来,“科举是国之根基,如今春闱已过,三甲已出,若是轻易变更,岂非失信于天下人?”
“倒也是。”
秦观月略作思索,随即恍然道,“那不如便从今年春闱之外的人选吧?”
她这话接得太过干脆,似乎就像是等着他们提出反对一样,大臣们心里顿时心里一个咯噔,都没敢开口。
秦观月继续说道,“不如举国择贤,为期三月,东迎楼前建万言箱,广纳民言,上至治国之策,下至经商之道,皆可进言,由国子监学子审核,再呈陛下。”
众人瞪大了眼睛,霍邱当即要反对,却不想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她话锋一转,又道,“所有国子监学子替父比试,既然有比试,胜者便该有赏赐才是。”
宁昭早与她通过气,听到这话便笑道,“赏丹书铁券。”
这话一出,除了秦观月所有人都面露震惊,连丞相凤绎都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丹书铁券,等于免死金牌,自古只有开国勋臣才可能被赏赐,大羲建国百年,也只有三位开国老臣拥有过,而如今它却被当作了一场国子监学子间的比试赏赐,不禁叫人吃惊。
然而连霍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确实有用。为官半生,谁不想保全自己?谁不想要一张免死金牌?
朝堂一阵静默,这反应全然在秦观月的预料之中,于是她嫣然一笑,又道,“当然,既然是比试,那就要有规则,若有结党营私,欺上瞒下者,三族连坐,诸位可有异议?”
静寂一片,却是韩迫最先开口,“臣替犬子应了。”
秦观月扫了眼沉默无声的众人,弯了弯嘴角,“如此,观月便当诸位答应了。”
她转身向宁昭一礼,“请陛下下旨。”
……
散朝后,众人看着那个一口一个自称字的女子独自一人慢悠悠地离开了大殿,心中复杂万分。
“她到底图个什么?”有人问。
“图清明?图明哲保身?”
霍邱冷哼一声,沉声道,“官场之上从来没有独善其身的人,就是当年的宫越也有党派。她秦观月自视清高,早晚会吃苦头!”
那官员忍不住叹了句,“可现在满朝文武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话未没说完,便被霍邱瞪了一眼,便悻悻地咽了回去。
霍邱横了他一眼,“当年宫越亦是权倾朝野,可最终还不是黯然归隐?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唯有陛下,她秦观月终究只是陛下手上的一把刀罢了。”
“对对,若非顾忌陛下,我等怎会让一个黄毛丫头在朝堂上放肆?”
“……”
凤绎恰好听到这话,目光淡淡扫过去,“她是个黄毛丫头,也是宫越的学生,宫越敢将她送来京城,只能说明她不弱于宫越。”
几人脸色一僵,脸色悻悻然。
“从成王叛乱一事,再到天子祭,你们也该看出秦观月行事从来都是看似心血来潮,实则谋划已久。她的城府不比我等活了半辈子的人浅,若还只是将她当做一个黄毛丫头来看,到时栽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
几人面面相觑,都没说话,连霍邱都沉着脸,没有反驳。
倒是那位赵大人今日受了不少气,忍不住说了句,“那依丞相之言,我们该怎么办?她如今已是帝师,对付咱们都是早晚的事,难道就这么看着她一手把持朝政,令丞相之位名存实亡?”
凤绎没受他的挑拨,淡淡道,“本官这丞相虽是百官之首,可大羲真正受陛下信任的人却另有其人,如今最忌惮秦观月的该是他才对。”
赵大人蹙眉思索半晌,忽然醒悟,“楼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