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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动干戈

短短一天,继韩家出事之后,不过半个时辰,京兆府兵又将文家包围了起来,那些紧锁家门避祸的官员世家们纷纷得到了这一消息。

“这秦观月疯了不成?竟带兵包围了文家?这文家虽只有个翰林,那文老太爷却是京城最有名望的大儒之一,朝中各大派系都有他门下学生,连当今陛下都敬重三分。”

“说是文家文三谋逆,应是与韩家一案有关,不知是真是假。”

霍府中,霍邱听到这消息,立刻警惕起来。

“先前她提出的百工令就引起儒生不满,后面还是请动几位京中大儒才缓和了关系,如今这一招又是在谋划什么……”

霍邱眉心皱纹挤在了一起,喃喃道,“难道是在敲山震虎,想借韩家一事,教训儒生一脉,顺道对付我?”

他看向一旁来报信的儒生,“那文府如何反应?文三怎么说?”

“这正是问题所在,那文三不在府中,出门远游去了。”儒生一路跑来,满头大汗都来不及擦,急道,“帝师说文府一日交不出人来,京兆府兵便围府一日,谁也不许进出,这是要困死文府一家人啊!”

“谁也不许进出……她好大的口气!”

霍邱怒斥了一声,又冷静下来沉思片刻,到底是在对方手里吃亏多了,没敢直接上奏宫中,转身写了封密信,让人送去了丞相府上。

儒生脸上不掩焦急,“那文府那边……”

“先观望,文老先生在京中德高望重,连我都要称一声先生,她秦观月多半过个嘴瘾,不敢造次。”

霍邱顿了顿,抬手轻捻胡须,悠悠道,“若真出了什么事,届时就算是陛下要保她,也得给儒生们一个交代。”

“若是因此卸了她的帝师之位,倒也好。”

丞相府中,凤绎早已接到消息,看到这封密信后片刻未言语。

“韩渊身死,韩家败局已定,秦观月与韩家过往从密,半失帝心,如今她公然抗旨,还触怒了文大儒。”身旁的幕僚沉声道,“要扳倒她,此时是个好机会。”

门口有人冷笑一声,凤槿辞嘲弄地看着厅中二人。

“韩家一门忠烈,却被人冤枉至此,无人救国之栋梁便罢,居然还在这里惦记着分权夺势,真是可笑。”

幕僚恭敬道,“凤小姐。”

凤槿辞眼角泛红,带着水光,“我真怀疑,韩家的事是不是也是你们做的。”

凤绎瞥过她红肿的双眼,叹道,“这段时间不要在外乱跑了,外面……”

凤槿辞看惯了他这副模样,也听腻了这话,没等他说完便转身跑开了。

幕僚低声道,“韩家已没落,相爷当尽快撇清关系,找个机会解除小姐和韩家的婚约,以免受牵连。”

霍府的下人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相爷,还有一事相告,刑部那边来人,说是原本关在牢里的韩家次子韩征威,越狱了。”

……

另一头,文府已经被京兆府兵围了整整两个时辰,那条街道上早已挤满围观之人,除了一些看热闹的普通百姓外,大多数都是书生文人,规模之大、群情之激愤,比之当初太清宴后在宫门围坐抗议那次还要夸张。

凤绎赶到时场面已经乱了起来,已经有愤怒的书生与京兆府兵的人发生了冲突,京兆府兵自然不敢真对这些书生动手,只能拦着,幸而书生身子骨弱,没能做什么,顶多是口头辱骂。

至于骂的倒不是京兆府,而是下令的人。

“秦观月,你手握权势便如此暴行,必有报应!”

“荒谬,何等荒谬之事,文大儒乃我大羲德高望重之人,如今无过无罪便遭此折磨,实在荒谬!”

“王法何在!”

“……”

辱骂声如浪潮,然而站在文府前那个白衣女子却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那么一个单薄的身影,披着一身纯白狐裘披风,巴掌大的脸,纤细瘦削的身子,似乎这冬日的寒风就能将她压倒,可偏偏她顶着众人的辱骂也从容平静。

凤绎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看着那身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邱子明见他来立刻低声禀报,“相爷,可是宫里发话了?”

凤绎摇头,“没有,本官来看看。”

这么大事宫里不可能不知晓,多半是宫里那位想再给帝师一个机会,这说明他们的陛下并没有放弃秦观月,先前的闭门反省只是个警告。

凤绎庆幸自己猜对了,先前没有趁此机会在陛下面前上秦观月的眼药。

“相爷,您给劝劝吧,臣实在是劝不动了。”

邱子明无奈至极,额头一层薄汗,“文家的重孙着了风寒,得赶紧找大夫治病,但这帝师根本不让人进出文府。再拖下去,文家那重孙怕是要不好。”

“文家若是真出了人命,这事就真闹大了,到时连陛下在民间的声望都要——”

“我知道了。”

凤绎眉心紧蹙,上前走到文府门前那白衣身影旁,“帝师此刻应当在府中闭门自省才对。”

“凤相在威胁我?”秦观月微闭着眼,纤长如鸦羽似的睫毛上沾着淡淡白霜。

凤绎看了眼她苍白的脸,“不敢,只是帝师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顾自身安危在这里死守文府,总该有个理由。”

“太子妃自缢当日,远在边疆的老侯爷便已入京,说明早就有人提前通知老侯爷太子妃之死,甚至……”秦观月缓缓睁开双眼,“在太子妃死之前。”

凤绎目露惊愕,“……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文家的文三做的?”

他无法相信,“文三不过一闲人,虽有聪慧之名,可为何要谋划这一切?”

“因为他想赢我,想证明他比我厉害。”秦观月眼神冷如薄冰,“所以他擅自插手我的局,从中推波助澜,然后逃之夭夭。”

“他既然逃了,你这样围着文府也是无用。”

凤绎看向文府内瑟瑟发抖神色惊惶的下人们,还有那位缓缓向他们走来的文老爷子,叹道,“文家地位非同凡响,你不仅会自找麻烦,还会牵连陛下。”

年逾古稀的文大儒满头白发,却神目清明。他推开下人的搀扶,走到秦观月面前。

“帝师久违了。上次一见,还是皇宫御宴,帝师请以百工令之责,今日一见,帝师却是要给文府带来灭顶之灾。”文老先生看着她,神色悲凉,“何以至此?”

“文三以私欲谋害韩家,以至韩家背上谋逆之名,令大羲动荡。”秦观月看着眼前的老先生,“我没想为难文府,但文府是文三唯一的弱点,我要文三,只能拿文府当把柄。”

“他不会回来的。”

文老先生苦笑一声,“我文远舟一生教人无数,却无法教养出一个好孙子。”

“韩家一门忠烈,却遭此灭门之灾,是我教孙无方,我该为此承担罪责。”

文老先生看眼中漫起水光,屈膝跪在了她跟前,“只求帝师放过文府,饶我那玄孙一命!”

他这一跪,让这条街都静了一瞬,随即便引起了众怒。

那些儒生们顿时向围着街道的府兵冲了过去,混乱在一瞬间爆发。

邱子明更加为难,“帝师,这要是拦不住了……”

“那就调东华门禁军来。”秦观月缓缓转身看向那些愤怒冲突的儒生们,“我不相信堂堂禁军还拦不住一群儒生。”

“秦观月,你疯了不成?”

凤绎压低了声音,警告道,“刑部那边已经发现韩征威越狱,陛下那边尚且没有追究谁放走了他,你应当知道,这是陛下在给你机会。”

秦观月缓缓吐出一口白雾,融化了眼上白霜,耳边的嘈杂混乱像隔了很远的距离,听不真切。

“文老先生,今日我放过文府,但您要给个交代。”

她低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老者,“文三因一己私欲而构陷韩氏,迫使韩老侯爷误闯宫禁,被冠上谋逆之罪,还望老先生将此事公告天下儒生,再将文三自文氏宗谱除名。”

凤绎和邱子明皆是一怔,二人陡然明白今日这一场大动干戈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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