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进监狱后
车停下了，停在马路对面。
他也不知道，还来干什么？
清楚也明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还存留一丝期待。
总觉得再往前一步，就是春花烂漫，可惜那冬天太长，太长了。单衣寡薄，人心凄凉，一步又一步往前，明知自己已经越陷越深了。
但身体很诚实。
每一个细胞，都在使着劲儿的往那里挪动。他的第一反应，很想弄死那个人。他从未如此想要弄死过谁，但又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也许是命吗？
还记得以前，饿得两眼发慌，看着马路边上别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欢声笑语的，好像是在嘲笑着他的不幸。
其实，别人又哪里有空嘲笑他的不幸呢？真正可悲的是，甚至连被嘲笑的资格都没有。
饿着肚子，一个人闯进那个不属于他的世界。抢了很多吃的，撒腿就跑，老板提着菜刀，追他。
可他呢。
永远都是那么理直气壮。
刀？
刀到了他手里。
他追赶着那些本该追他的人，他说自己是受害者，可却停不下那双掠夺，迫害别人的手。
Jc带走了他，在监狱里，有人照顾。因为有人看上了他的身手，那个时候他没练过什么。只是仗着父母给的一身好体格，还有骨子里那股不惮生死的狠劲儿。
可如今呢？又变得畏首畏尾。
不再以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他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刻意奉迎，好像狗一样。
不再是那匹，骄傲的孤狼了。
狼只需要吃肉就行了，不管是谁的肉，目光所及，都是它的猎物。尖利的牙齿，像刀一样，插进猎物的气管里，把颤抖痉挛着的鲜肉，从还没死透的食物身上撕扯下来。嘴角，前爪，胸前，浸透了发烫的，冒着哈气儿的血。
可狗呢？
狗会比狼开心吗？
也许会吧。
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不单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情绪受到她的牵动。
或开心，或悲伤。
好像。
感觉自己重新像是个人了。
不再那么冷血，笑着，做着好像有点可怕的事。
他知道这很愚蠢，而且还那么坚定，这让他感觉自己更蠢了。
回不去了，因为有了牵绊。
她说，她有男朋友。
他又该如何呢？
他觉得她在骗他。
可万一是真的呢？
或者，她根本就对他毫无感觉，甚至极度厌恶呢？
他很清醒，他知道的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讨喜，甚至可以说，很让人讨厌。可这就是他啊，爱着她的那个他。
他也没办法。
因为她不爱他。
就不去爱她。
他多想改变啊。
改变不了她。
改变自己。
可。。。。
有人说。
爱她就该看着她幸福。
但这话啊。。。。
说得也太轻巧了。
就好像孔子说的，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那可是至圣贤者，孔圣人的理想目标啊！刘勇做不到，一定做不到。
他真的希望。
能在她的幸福里。
陪伴她左右，慢慢变老。
明明那么爱她，怎么能放心。
把她交给别人呢？
真的，真的好自私。
他清楚，也明白。
但爱了，就不想撒手。
他发动了汽车，准备离开。
引擎不停的轰鸣着，声浪一波接着一波。但那车，纹丝未动。
他好像是在，敲着锣，打着鼓的，想告诉她。
我来了。
但没人从那栋小房子里出来。
于是他下了车。
秋天，即便是中午，没那么热，但也不太冷。就像喜欢一个人，不温不火，舒适到了忘却时间，忘却自我。
他喜欢她。
也许对于他来说，就够了。
手指扶在门板上。
迟迟没有敲门。
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做了那么多让人讨厌的事儿，还恬不知耻的来找她。
低着头，只是身子稍稍往前倾了倾。
原来门没关，就这么推开了。
她裹着被子，在睡觉。
这屋里好阴凉啊，屋里甚至没有一个凳子，他半蹲在她边上。
反正已经被讨厌了。
歪着脑袋，呆呆的看着她。
他在想着很离谱的事。
他在想。
进了监狱之后，一定在里边要建立一个大帮派。甚至还在幻想着，自己在里面，呼风唤雨，大展拳脚的场面。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进监狱这种事。
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蛋儿，一起一伏，还挺有弹性的。
也不知道她醒没醒。
于是，他又伸手。
捏住了她的鼻子。
“阿嚏！”
她醒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睁开眼睛，看到他。
但是有惊无喜。
“你还来干什么？是想让我去报警吗？”
他蹲在床边，没有说话。
眼神里没有光，平静的可怕。
“我觉得我好像吃亏了。”
“吃什么亏了？”
她抱着被子，在狭窄的空间里尽量避开他。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就要进监狱吗？索性还不如。。。。”
“救命啊！！！”
她喊的很大声，可貌似并没有人过来。一是附近很冷清，二是大概是没人在意她吧。
他捂住了她的嘴，又松开。
“如果说，我送给你一件礼物，你会开心吗？”
“值钱吗？”
“钱？”他苦涩的笑了笑。
“大概吧。”
“什么东西？”
“把手伸出来。”
她赶紧把手背到了身后。
可背到身后又能如何呢？
在她极不情愿的表情底下。
他拽着她的手。
铺开她的手掌。
从左手小指上褪下那枚指环。
不吭不响的，用食指和拇指夹着，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一切都是刚刚好。
就像是命中注定的那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把手抽了回来，很诧异，也不清楚，他在干什么。
戒指本身有意义吗？
在他的手指上，叫尾戒。
在她的手指上，叫婚戒。
“无名指戴戒指，你难道连这一点常识都没有吗？”
“不是？明明就是你硬给我戴上的，我又没答应你！而且，我们是也不是那种关系啊？我们只是仇人！是仇人！你听不懂人话吗？”
她好像有点歇斯底里。
甚至嗓子都有些沙哑。
“哦。”
他像是预料到了这些。
“可是，你突然闯进我的生活，又把它搅得一团糟。你好像也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吧？我本来想戴着它，孤独终老的。”
他又伸手，想要回那枚指环。
“你已经送给我了，虽然我肯定是不会嫁给你的，但这玩意儿已经属于我了。”周小雨边笑，边挥舞着手掌。“这东西一定很值钱吧？”
“一文不值。石头而已。”
“骗人吧你就？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想把它给骗回去。”
“你留着吧。别把它换成钱，如果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
“我可不稀罕你的东西。”听着，听着，她好像没刚才那么高兴了。她摘下那枚透亮的黑色指环，摆在他俩之间。
就像黑曜石的寓意那样。
幸福快乐，不再哭泣。
他们的视线都汇聚在那枚戒指上，抬头时，目光偶然相碰，她不受控制的扭过头去。
好像是心虚了。
她又把头扭了回来。
“你需要多少钱？”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我只是想帮你。没有任何别的目的。”
“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当然相信。”
她盯着他那张有些严肃呆板的脸，忍不住笑了。“说得好像真的似的，我差点就信了。”
他没笑。
他接着又说。
“如果，你穷困潦倒，饿得两眼发慌，但是你有一把刀，路边就有卖吃的的小贩。你会怎么办呢？”
“我会怎么办？你觉得我会去抢吗？”她接着说道。“为了自己填饱肚子，把痛苦转嫁给别人？”
“人都是自私的。总也会有走投无路的时候吧？”
她没有再说什么。
“唉，我们真的不是一类人啊。其实我只是想感受一下，给你戴上戒指的感觉。”他轻叹了一声。
“我从来也没做过这么奇怪的梦。你确实不该喜欢我，我不是个好人。陷得太深了，回不了头了。”
“只要你还有口气儿在，就一定有回头的机会。”
“你呀，什么都不懂，也挺幸福的，这个世界，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有些东西，一旦下场，就收不了手了。”
“就像，我爱你那样。”
最后这话，他在心里念叨着，终究没有说出口来。鼻头发酸，眼睛发涩，嘴角掠起的那弧度，似笑非笑的，好像在哭。
“你后悔吗？”
“自己做的选择，谈什么后不后悔的。要非说后悔的话，也许那天我不该去那个地方，碰上了你。”
“你真的喜欢我吗？”
“哼，我也不知道。”
p.S.: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