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唱不停的歌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一个小女孩正在路边用水壶浇着一朵难得一见的鲜艳的苞花,自娱自乐地唱着一首歌,秀柏的鼻尖熏到了花粉香味,好奇地掰揣轮椅上前讨趣。
小女孩浇完了壶里的水,转脚回旋正要去装满水,脸面与秀柏抛光相视。
“对不起!我马上走!”秀柏自卑地摆动轮椅倒退,下面就是路段和过道,小女孩不顾他有多难看,至少他非常可怜,红白一张脸什么都看不着,撤出去准意外死亡,于是挽拢住轮椅的两边扶手,插脚夹住轮子的机关,仰头把他拉回来。
“你干什么?想玩死我?”秀柏手夹刹车杆,瞬间感知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明白如果自己再轻举妄动,她也会变成残废的人,于是弃座下地,拍桌而起,两脚踮起来,脚尖触碰到了又软又麻的东西,回想起面前是棵树,树下有朵花,摸索着爬下来,伸手扶住女孩的头。
“行了!你不能教我把脚拿出来吧?叔叔?”小女孩可以自己看得见,秀柏看不见,仿佛连眼睛都没有了一样可怕可怜。她两手扒开轮杆,小心翼翼地挪腿缩骨,怎奈脚踝过不来,果然只有卸了那把螺丝中枢,她的下肢才能脱险自由。
“你放心吧!我行动不便是小,看不见是大!”
“怎么了?”身边的家长闻讯赶来,秀柏这姿势惹人误会了,看不到这世界该何去何从,坐回轮椅不是,抽身出来更不是。
“爸!赶紧把这拆了!要不然真得报警了!”
轮椅本来没费什么劲,就是构造伤人伤己,女孩俩胳膊肘架凿砖面上大喘气,红透皮囊肉缝血,爸爸着急地把她扶起来,小腿忍痛托起轮椅脚架,秀柏往后摔得踉跄。
“槐雪!弄出来以后赶紧去医院吧!还有你!不怪你!也不怪我!”
爸爸临时找维修店把轮椅拆开,放槐雪的双腿出来,怒不可遏地抱紧槐雪还得扶着秀柏,不情愿地不放开抓住秀柏的手,疼惜的抱着槐雪的后背。
“你们怎么回事?没有这个轮椅行吗?”
“我最大的问题就是看不见!的确行动不便,拐杖是没用的!”秀柏手掌叉腰挺背,脸向门外转折,仿佛刹那间的光影莫名其妙地闪过面前,他面前明明应该是什么都没有的一片血黑。
“你真是残废的行动不便,那不应该坐这个!应该坐一个高级的宝宝椅!”槐雪掺立受伤的脚趾,尝试让他站立扶助自己,秀柏接过她润红的手臂,迈出下阶的一步,走着无碍,上身抖摇将倾般病痛继发。
“师傅!轮椅还能弄好吗?”爸爸转身低头问修理工们。
“换一套就行了!”修理工用抹布擦去轮杆上的油和血,也许不该如此率率处理,当务之急是这两个孩子都可怜,他们也不容易。
秀柏急切地转向槐面前说:“对不起!我送你去医院吧?”
槐雪硬刚地说:“应该是我们一起去医院!你这里非常敏感哦!”说着用手扒拉他的眼睛,恬指轻抚他的脸面,秀柏仿佛看到了槐雪长什么样子,却看不清容貌,大致是美丽可爱。
爸爸送他们来医院,秀柏和槐雪借着两边扶手平坐轮椅,槐雪在诊室后的床上处理伤口,秀柏随身携带就医物件,一头钻进了检查设备中,医生千篇一律的说他不只是外伤残疾,一不小心渺茫漠视的轻举妄动就得要命,这次好像看得见东西,总之两边都有希望。
“怎么样?”爸爸两手抱起槐雪,秀柏轻车熟路地走出无障碍通道,有护士给他推下轮椅坐住。
“我们就此别过吧!这只是个意外!你能回家吗?”爸爸惋惜又抗拒地拢抱槐雪,离秀柏远远的。
“当然能!医院和我家都能住!再见!”秀柏失意地转身回医院,不想跟他们一起离开医院各回各家。
医生通过屏幕检测到秀柏的视觉神经恢复几率超过半百,兴高采烈地拿来板夹,秀柏此时穿起病号服,胸腔和头都被牵制束缚着。
“你恐怕连轮椅都不用坐了!”医生一边给秀柏盖被子,一边挂起吊瓶和颜悦色地说。
“我再不恢复点什么可就完了?我先恢复哪个?最好是眼睛!腰椎问题稍后思量!”秀柏通过声筒嘚啵,两眼金火燃眉,嘴皮子带动整张瘫脸活跃起来。
医生脱下大外套,两手插进口袋里,坐在病床的栏杆上说:“人家都说孩子是捡回来的!你反其道而行之,差点就要做一辈子的破烂废弃。现在治愈有希望,但我们真拿你没办法!就算是孙悟空也会对假唐僧死哭活求!我们不是他更没辙!”
秀柏从无可奈何到现在除了伤残,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做动作发泄情绪,两手隔着被子搭在膝盖上准确无误。
医生轻声举起一杯装满水的玻璃盏,抵到秀柏的鼻尖前,秀柏一手碰到轮廓,一手沾进了水,就是不知道这水能不能喝?用膝盖顶住盏底。医生喜极而泣地拿走玻璃盏,从口袋里拷出手电筒往秀柏眼前打光,秀柏这下就受不住了,刺激的缩进被窝里。
“干什么?出去!”
医生又愧又悔地收起手电筒,秀柏只是行动方便了不少,这视觉真是有毛病,习惯又自觉地疏离病房。
槐雪的伤没什么严重的,就是破夹擦磨得皮肉损伤,她回到树下把那棵长成的花使劲拔起,因为喜欢才给它浇水。秀柏的眼珠越转越有得作用,兴痒得深夜睡不着觉,凌晨三点半,肚子咕噜叫,夜不能寐地过起了正常人的生活。
“宋秀柏!绑带了!”
医生带十几个护士推车来照顾他,进到病房睁眼一看,秀柏骄傲放纵地跑了,现在可以准确无误地自理,枕头和被子顶置在床边,桌台上的水和食物井然无恙地处理妥当,这是让人高兴,就别怕待会又出什么意外回来。
“什么?宋秀柏跑了!他看得见动得了了?知道了!”宋适东两指挂断医院电话,气不打一处来地摇头晃脑,为他任性而生气,更为他容易被欺负而伤怀。
“秀柏去哪里了?”宋母将皮包放在宋适东的名牌间,忧心忡忡地坐下来问。
“他跑出去跌跌撞撞恢复自我去了?”宋适东气到脖子咯噔响,抓心挠肺地抓起背包带宋母去找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