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不想做你的心魔了
“这些家伙……”
望江塔上，苏玉眸光俯视，玩家们在白堤城中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
在他的意愿中，其实是不想管这场楚国的皇室内乱。
无论是宣平帝李迁，还是这城里心有不甘的李庚，靠得越近便越是容易被凡间国运所累，对修行产生影响。
不过，既然那些玩家有了各自的想法，他也没那个闲心去管辖。
毕竟游戏面板的根基是山水玺与大梦天，可以为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隔绝部分国运侵蚀。
苏玉将玩家引入人间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收割信仰，在不祸及自己的情况下，具体如何去做他并不关心。
至于跻身造反之势中所需要注重的各种细枝末节，自有躺在棺椁里的大梦天主操心，他乐得自在。
“说起来，玩家进入人间已有一年时间，在他们的影响下，南疆多地传起了羚羊山之名，大量信仰灌入山水玺，也不知大梦天是何种状态。”他静静思忖，心中喃喃低语。
大梦天居于红尘外，是藏在山水玺中的洞天福地，其内大道规则繁奥，范围辽阔无垠。
只可惜，当初山水玺因仙庭崩塌自晦，其内洞天也受创严重。
后来在寻到他那时还在地球上的轮回之身后，仙器山水玺以诸般道则为代价苏醒，淌出一缕灵光将苏玉接回人间，导致大梦天的洞天之域陷入一片混沌，需无尽信仰修复。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引入玩家帮助收割信仰的主要原因之一。
如此想着，苏玉心念一动，身子成一道长空光雨朝着羚羊山落去。
“欸~不对不对，这术法还需再缩减一些，不能给玩家弄出太好的东西，不利于后面割韭菜。”
镇魔空间内，大梦天主半躺在棺椁中，手里抓着以法力幻化而出的纸笔，皱着眉头删删改改。
在其脚下，一片片纸张散落，上面写满了经文墨字，尽是种种道法神通，囊括了四条长生修行大道。
游戏商城里的介绍确实是真实的。
卖给玩家的诸多道法武技等，的确是出自那背景设定中的大梦天主之手。
发觉本尊到来，他瞥了一眼，手指轻轻一挥，空间内便出现了一座科技感十足的按摩椅。
“领导又来视察工作啦？”
漫不经心的话语过后，随后注意力再度回到手中正编纂的一则道术神通上。
苏玉的目光朝按摩椅看了一眼，走近被山水玺镇压的棺椁，随意的捡起一张写着佛法神通的法术纸张。
“还行，比井禾观的真传秘术差不了多少，不过在第四境后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他微微颔首，点评道。
身为心魔的大梦天主没有看他，随口回道：“这是我把佛教二十诸天法拆开，取其中三法糅杂而成的四不像，技能品阶是三阶。”
“三阶？”苏玉面露古怪。
人间诸法若天上繁星数不胜数，但并未有严格意义上的品阶划分，好与坏各有评判。
技能品阶？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他特意给玩家弄出的东西。
几笔将手里的道术神通写完丢在一边，大梦天主无聊的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开口解释：
“外面那些东西我不好评断，但出自我手的术法都大致分了一个品阶等级，从一到五，对应着各修行体系的境界。
一阶技能比井禾观那小道士的引剑诀强不少，足以让玩家应付第一境的寻常修士，修行也很简单，商城价值定在100道点。
二阶是第二境，现今玩家里基本都是掌握了一到两种。
三到五阶，我还没开始卖。”
至于第六境仙法则没有提及，苏玉也识趣的不去问。
大梦天主由自己的心魔而生，有多大能耐他哪能不知？
别说是仙道之术，就算是第五境的术法，两人都很难创出，需要天时地利与人和。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出这些东西？”
“下个版本吧。”
大梦天主从苏玉手里将那张佛法扯了回来，同脚下棺椁中的诸多纸张放在一起叠起收好，一边说道：
“好东西不能一股脑的全部倒出，得循序渐进。
而且，除了这些术法，我还准备了很多关于丹器符阵的东西，等一个好时机直接来个大版本更新，顺便收割一波玩家们的钱包。
毕竟现在还是起步阶段，那些家伙兜里连快像样的灵石都掏不出来……”
随后，他又与苏玉讲了一些贡献度、排行榜什么的想法，套路满满。
只可惜后者对这些东西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关心，只好悻悻闭嘴。
“说起来，你又跑回来干啥？”
大梦天主挑着眉毛望了过来。
作为心魔执念，他或许是这世上最了解苏玉的存在了。
本尊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作风像极了那些只知压榨员工的老板。
“我要进大梦天看看。”
苏玉笑了笑，忽的将目光落在了棺中身影的身上：“你要不要一起？”
闻言，大梦天主一愣：“我？”
他伸手敲了敲镇压自身的斑驳古棺。
“你居然要放我出去？”
“怎么？在棺材里躺久习惯了？”
“那倒不至于。”大梦天主自嘲般的一笑，饶有兴趣的看向本尊，“我是心魔，你就不怕我再缠上你？”
苏玉低下头，目光与他对视，毫无惧色：“你会吗？”
听了这有恃无恐的话，前者神情不禁顿了顿。
良久后，他摇了摇头。
“以前或许会，但得知了你我在人间的真正来历后……不会了！”
“……为什么？”
白茫茫的镇魔空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倚背靠在棺边，悠悠一叹。
“你还记得吧，小时候，因为一个游戏机你和哥大吵大闹，结果被妈狠狠的揍了一顿。
那一天，你心底发誓，长大后一定要买好多好多游戏机，没日没夜的玩，也不怕有人管着自己……”
他双眸注视着苏玉的脸，继续道：“现在你长大了，你还想要游戏机吗？”
后者皱了皱眉。
记忆中曾经地球的过往点滴一一浮现。
最终，那个被揍得哭鼻子的瘦小身影与自己渐渐重合，但细细去看时，却隐约间隔着一层浅浅的，却又宛若天堑的隔膜。
他摇了摇头。
“是吧……”
大梦天主释怀般的哈哈一笑，本为心魔的身子在这时候似乎更加凝实了许多。
“你是苏玉，无论是人间的仙庭之主，还是地球的那个寻常身影，你心中的小孩早已死了。
而我，就是你尸体上诞生而出的执念。
你不再需要小时候心心念念的游戏，而我也不想成为长大后的你。”
这一刻，他躺在棺中，全身心放松下来，两眼像是熟睡般闭上。
属于心魔的虚幻身影不断凝视，同时也在不断缩小，渐渐年轻。
最终，大梦天主变成了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宽大的衣衫到处都是空隙。
他睡着了，与血肉一般无二的躯体中传出来轻微却灵动的心跳声。
句句呢喃他口中吐出，声音稚嫩，熟悉且陌生。
“从现在起，我不想做你的心魔了……”
随着梦呓声落，苏玉身上一道无形的枷锁轰然断开。
三年前失去的修为在刹那间回归。
一瞬之间，他的道修境界层层拔高。
筑基，
无鞅，
妙行……
眨眼便重回道修第四境。
“心魔劫……渡了——”
苏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也不知是释怀还是无奈。
他没再去看已经与自己完全隔离，借信仰造化之功成为了真正生灵的大梦天主。
身子一闪，下一刻便踏足于大梦天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