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戏弄

正忙着破译防火墙的李质，突然被一阵巨大的动静吸引过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哇，这不是失联的小可怜虫么，迷路到这里来了，真是幸运啊。”身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最先注意到从墙边冲出来的朝哲，玩味地打量着朝哲的单薄身板。

左脸有道伤疤的男人冷漠地开口：“你要是投降，说不定可以让你死的轻松点。”

有备而来的朝哲选择性忽视了这些话，眼神穿过碍事的两人直对上李质麻木的眼眸，那股坚韧的穿透力似乎要透过他的眼睛直达内心：

“李质，我来救你了！”

李质看着这十分鲁莽的行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救他？对啊，这番天真的想法出于还被他蒙在鼓里的队友，他欺骗了他们，戏弄了完全信任自己的队友，甚至要将其逼入死境，面对眼前朝哲的滑稽行为，就像是一场极具讽刺意味的闹剧。

“你肯定被他们胁迫了吧，没关系，我来救你，我们一起逃！”

暮落躲在熟悉的转角，静静地通过MATAU的镜子转播看着这好笑的一幕，当事人还在流露自己的“真情实感”，而她躲在这里偷笑。

好笑的计划，戏弄他人，还是朝哲一贯的风格。

两个壮汉看着十分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朝哲，恼怒地动起手来。

朝哲灵活地躲过对方先发制人的一击，质问他们：“狡猾的侵入者，竟敢无耻地挟持我的队友。”

刀疤男冷冷地说道：“看来这里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的小羊羔。”

朝哲在两人之间穿梭，不让对方碰到自己一根毫毛，直冲着李质而来。灰色风衣男见此愤怒地想要开枪，却被躲在暗处的暮落悄悄用石子打掉。

灰色风衣男吃痛地甩甩手，怒目查找着袭击他的人，却什么也没看见，索性拔出长刀去和朝哲拼个来回。

此时的朝哲已经来到了李质身前，朝他伸出手，露出了以往明媚的的笑容：“我们快逃吧。”

看着独自阳光的朝哲，李质却意外很吃他这一套，内心产生了动摇。

不对，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是被朝哲迷失心智了吗，让他都遗忘了自己的目的了。为了那个东西，他已经下定决心割舍一切，怎么能就这样前功尽弃。

李质摁住欲要伸出的手，而刀疤男的拳头已经伸到了朝哲头上。

朝哲奋力抵抗着，可灰色风衣男也加入了战斗，两人严丝合缝地配合，让朝哲很快败下阵来。

暮落看着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朝哲，很是不解。

明明是确凿的叛徒，却还要不惜做出这样的牺牲去救他，只是因为他曾经是他们的伙伴？这样的仁慈只会害了他。

而她为了一起与他出演这场完美的闹剧，只能在幕后协助，等待合适的时机。

话说，MATAU如果没有机械臂就无法干涉战斗，可操控的机器这对他的限制也太大了。

“李质，别傻看着，继续你的工作！”

“李质，救救我！”

“闭嘴！”

不知为何，听到两人没有袒露自己与他们的交易，李质竟然松了口气。似乎从朝哲向他伸手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内心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

开玩笑吧，真是太荒谬了，这样的滑稽行为，竟然真的影响到了他？

李质忍住内心的大起大落，尽量全身心地投入破解之中。

听着耳旁时不时传来的朝哲的惨叫，和两人肮脏的咒骂言语，在如此吵闹的环境下，李质不自觉攥紧了拳头。终于，他忍不住开口说道：“别打了，或许留着他有用。”

“怎么？看不忍心了？这可是你共事多年的队友！”刀疤男按住伏倒在地上的朝哲，任由灰色风衣男托起朝哲那张挂彩的脸，像展示商品一样摆给李质看。

李质强装镇定地看着这一幕，回应他们：“过于吵闹会妨碍我的输入速度。”

“哦？”灰色风衣男眼神轻佻，将受伤的朝哲提了起来，“既然不能玩，那就赶紧解决掉他好了，你觉得，你为表忠诚而杀掉他的行为，是可行的吗？”

刀疤男还是保持那副生人勿进的冷漠神色。

李质有些心惊胆战，要让他亲手杀掉朝哲？

朝哲用小狗般的可怜眼神看着李质，脸上的血痕让人十分害怕，可在面对他时仍然保持着熟悉的笑容。“李质，你不会这样做的吧？”

灰色风衣男一步步走来，拖行着可怜的朝哲。

暮落注视着这一切，还不行，只有一个人。

朝哲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他慌忙挣脱灰色风衣男的挟持，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见此，刀疤男也再次加入行动，与灰色风衣男两人一起紧紧抓住朝哲，慢慢拖向处于档案室门前的李质。

李质呆呆地站在原地，可面对着他的是两男如同野兽捕食般凶恶的目光。好像如果他不那么做，就会被这两人当场撕碎。

在这一刻，两人拖着朝哲走来的时间，竟如此的漫长。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有多少年没有杀过人了？

但是他仍记忆犹新的，是自己曾经亲手将妹妹送入深渊的经历。

‘哥——救我，救我！求求你了。’她的哭声仍是他始终无法忘却的梦魇，在睡梦之中一遍又一遍地铭刻在他脑海之中，成为了他再也无法忘却的心结。

犹记那时，自己的妹妹也是陷入敌人的陷阱，走投无路。

看着在相隔五楼的台子上，努力扒着边缘，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而奋力支撑的妹妹，他犹豫了。

一边是紧逼而来的追兵，另一边是即将掉下去的亲妹妹。

队友拉着他，来不及了。如果去救妹妹，正好入了敌人的圈套。

他僵持在那里，抱着希望还想去救她，却被与他临时同行的前辈扇了一巴掌。

在优胜劣汰的环境里，与其搭上性命拯救一个生存希望渺茫的人，不如继承她的意志，活下去？

这是他们所说的，“末日的生存之道”。

在生存之道面前，是妹妹从高空坠落的尸体，如同摔烂的瓜果一样，这难以言喻的残忍一幕从此烙印在他的脑子中。

可在后来，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意志，沉浸在失去唯一亲人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甚至再也动不了手去杀人，因为妹妹就像他心中的警示灯，总在他出手那一刻亮起。

背叛本心追求利益真的是对的吗？

李质完全动摇了。

因为他现在，要同样将枪口再次对准自己所爱，且爱自己的人。

而且仅仅只是受到可笑的利益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