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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出门

六天时间过去了。

我还活着。

这六天我一步都没有离开这个房间,绝大部分时间也都闭着眼睛。

贴满胶条的窗子和旁边的那个系着绳子的竹篮就是我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

期间王松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但都被我敷衍了过去,我拒绝了他的探访,只是摆脱他继续关注一下周国富的案子。

他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我不想连累到他。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只要不去照镜子,那只眼睛就没办法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但是我的猜测也是无力的,我没法离开这里,只能坐吃山空,早晚有一天会坚持不下去。

至于那个猫眼儿或许真的是事情的关键,但警方不可能没看过日记本,这么重要的证物连他们都没找到,我连门都进不去就更找不到了。

这种感受到生命一点一滴流逝的感觉真的不好受,我已经快要崩溃了。

所以我决定做点什么让我能够重新振作起来。

我闭着眼睛在床边一阵摸索,凭着那股种特殊的触感找到了那本羊皮书,然后从床头柜中翻出一支笔,几步来到桌子前浮起凳子坐好。

我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在呆坐了很久之后才打开羊皮书,睁开眼颤抖地写下了四个字:“敬之,远之。”

……

……

纸张上四个鲜红的大字正在疯狂刺激着我的神经。

原来不止那个猫眼儿,这本羊皮书同样有问题!

我本能地想要远离它,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墙角,可我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我为什么要害怕?

我既然已经被那只眼睛缠上了,还会在意多出一本书吗?

而且老话常说:世间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

既然这本羊皮书与那猫眼儿是一同出现的,它或许会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我鼓起勇气重新回到桌前,却发现笔记本上无论是我写的黑色字迹,还是贸然出现的红色字迹,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拿起笔在上面随意划了两下。

没有痕迹。

这支笔没用了?

我在自己的身上涂了两下,这支笔却又回复了正常的功能。

我猜测:也许只有某些特定的东西才能被写在上面。

等等。

“敬之、远之”与“非礼勿视”似乎都满足了某种规律。

那只眼睛的规律。

我定了定神,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句话:“眼睛在镜子里。”

成功了!

白纸上稍显凌乱的字迹印证了我的猜测。

我屏住呼吸紧紧地注视着惨白的纸张,生怕错过一丝半点的细节。

一秒……

两秒……

三秒……

……

十秒。

十秒钟过后,刚刚写下的那一行字下面,一团血红色的液体慢慢从纸间渗透了出来。

它就像是一团富有生命力的血液,又像是无数只微小的蠕虫,开始在纸面上缓缓移动,然后渐渐下沉。

只留下了一行暗红色的字:

“眼睛在我的身后。”

我悚然一惊,条件反射似地转过身去。

然后……

我看到了。

那只眼睛正漂浮在空中,用狠戾的目光瞪着我。

那股恨意似乎要将我千刀万剐!

随即一转眼又消失不见了。

它……

从镜子里跑出来了!

这意味着我贴满胶条的小屋已经不再安全了。

也意味着我离死亡又更近了一步……

……

下午的时候王松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

周国富的事情闹得圆梦小区人心惶惶,大量住户外流,小区内一片冷清,于是业主、物业与开发商一合计做出了一个决定:请大师做一场法事安定人心。

而且请的好巧不巧正是周国富日记本上提到的那个孙大师。

离开房间对我来说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但相对于死亡来说好像也并不那么难以接受。

历史告诉我们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大的,除了死亡好像没有什么是人适应不了的。

恐惧感受得多了之后我也渐渐开始习以为常了。

非礼勿视。

我用一条毛巾将眼睛蒙住,带着那本羊皮书就这样出发了,我有预感,今天将会是我最后的战役。

可等我刚一出家门就遇到了第一个难题。

在蒙上眼睛之后,这片我曾自以为十分熟悉的街区变得陌生了起来,我失去了方向感,甚至不知道要往哪走。

我只好勾下了毛巾重新恢复了视力,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还是被那只一闪而逝的眼睛吓了一跳。

我只能在保证能活动的情况下尽可能减少睁眼的时间,来到马路旁边做出了招手的动作。

很快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我的身前,司机摇下车窗喊道:“去哪啊……”

话音刚落就脸色微变,耸了耸鼻子后脸上异常精彩,撂下一句“不好意思我下班了。”就扬长而去。

我心里暗想:难道别人也可以看到那只眼睛,所以被吓跑了?

第二辆车更干脆,连句解释也没有就飙走了。

由于我闭着眼睛没有看到他们的神态,以至于依旧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在第三次的时候那个司机走之前忍不住说了句:“你身上味儿怎么这么大,掉臭水沟子里了吧。”

我愣了一下,抓起衣领闻了一下,那股味道一下从鼻孔窜到了我的后脑勺,一个不留神差点没晕过去。

大夏天一个星期没洗澡,又在充满外面腐臭的房间里腌了那么久,我身上的味道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简直是熏眼睛!

当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回家洗个澡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我的面前,驾驶位上一个戴着金链子的光头大哥对我喊道:“小伙子坐车不?”

“去圆梦小区。”我说着靠近了一些。

出租车司机面不改色地打量了我一眼,干脆利落道:“十块钱。”

比平时的价贵了一点,但我没有还价,毕竟能找到一辆愿意拉我的车就已经很不错了,打开后排的车门坐了上去。

司机师傅很热情,开车的路上不停找话题聊天。

“小伙子去那边干嘛啊,那边最近可不兴去啊。”

“走亲戚。”我用言简意赅的回答表露出不愿交谈的心思。

“人不可貌相啊……”司机师傅有些惊讶,那片可是我们这个县城里最有名的富人区,我这个寒酸的打扮怎么也不像攀的上那种亲戚的样子。

他继续道:“那块子前些天不是出了件大事吗,说是死了一家三口,现在还在闹鬼呢!”

我沉默了一下,心想:不光那里,其实你车上也在闹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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