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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小火苗

崔妍儿被齐璟钰的侍卫半押半送带到了被烧焦的乐寿堂,忙忙碌碌的军士和宫人正在清理被烧毁的现场,到处一片狼藉。

“放肆!连我都敢推?!”崔妍儿拿出了辅国公小姐的威风,喝斥着一个推他的侍卫。

“小的不敢。”侍卫道,“王爷在等着您,麻烦走快一点。”

“王爷找我,我自己会走!”崔妍儿下巴一抬,粉嫩的小脸怒目圆瞪,对侍卫道:“离我远一点!”

乐寿堂外,齐璟钰与正带着欧阳挚和大理寺的几名知事脸色阴沉的走出来,被崔妍儿迎面撞上。

齐璟钰与崔妍儿无声地对峙了片刻,冷冷道:“带崔妍儿去辨认尸体。”

齐璟钰当着众人的面对她直呼其名,就说明他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了,崔妍儿的心像掉到了无底的冰湖里。再放眼看向周围的军士,没有一张她熟悉的面孔,她突然意识到,在这一刻,连辅国公小姐这个身份也庇佑不了她了。

崔妍儿的气焰霎时委顿了下去,脸色发白,支吾道:“王爷。。。你找我来辨认。。。什么尸体?”

齐璟钰眼中寒光一闪,对侍卫下令:“带她去。”

阴暗灰沉的夜幕之下,是一地焚烧后的狼藉残余,十具焦黑的尸体并排躺着,显得凄凉无比。

崔妍儿跟着侍卫走去,用衣袖捂住口鼻,压抑着想作呕的冲动,待走到离尸体两步远时,不敢再靠近。

齐璟钰也走了过去,冷声道:“这些死的是什么人,你心里有数,你若再敢撒谎,我会将你直接押送大理寺,你知我言出必行。”

崔妍儿眼眶一红,两行清泪从眼角流出:“王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我哪敢对你撒谎。。。”

齐璟钰逼视着崔妍儿的眼神极为狠厉:“那晚你在厨房见到的人到底是谁?又是谁指使你指认了郑小全?你最好如实招来。”

崔妍儿躲避着齐璟钰的眼神,脸上闪过一阵惊慌:“王爷,我看到的人就是郑小全,是他自己招供陆照昔逼他下毒。。。“

“还在撒谎!”齐璟钰压抑不住勃发的怒气,加重了语气。

崔妍儿泪眼婆娑地看着齐璟钰,咬牙道:“王爷为什么只袒护那个女人,就不信我呢?”

齐璟钰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对欧阳挚说:“欧阳少卿,如果有人做伪证,栽赃陷害,该当何罪?”

欧阳挚回道:“回禀王爷,做伪证栽赃陷害者,按照大楚律法,轻则笞刑,鞭笞五十,重则。。。处死。”

“如果是栽赃陷害朝廷命官,比如,朝中三品将军呢?”

欧阳挚瞄了一眼崔妍儿,朗声道:“这样的情况。。。按律可处死刑。”

崔妍儿的身体抖动着,齐璟钰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说道:“欧阳少卿,崔妍儿就交给大理寺了,既然她现在不肯招,就按本案同犯处理,直接带去水牢吧。”

“属下遵命!”欧阳挚回道,又指挥旁边两个侍卫,“把嫌犯崔妍儿押入水牢,今晚连夜审理!”

两个侍卫走上前来,崔妍儿这辈子都没这么惊恐绝望过,眼泪滚滚落下来,一把抓住了齐璟钰的衣袖,扑通跪了下来。

“王爷。。。我说。。。我都说!是我一时糊涂,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不能把我送入水牢!我若不是以为你受了重伤,我也不会来这里。。。我这么做,都是因为。。。因为我喜欢你!我从在宫中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再不会喜欢别的男人!我看到你日夜照顾她,袒护她,我才会嫉恨她!可是。。。可是她根本不喜欢你,我都打听过了,她在北防军曾有一个情郎,叫做萧浔,他们出双入对,如胶似漆,在北防军早就不是秘密。。。王爷。。。你不要被她欺骗了啊!我才是真正喜欢你的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崔妍儿哭得声嘶力竭,眼睛像烂桃般红肿,欧阳挚和大理寺的几个知事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应当作何反应,索性都低头看脚尖。

齐璟钰面如寒冰,对侍卫说:“把崔妍儿带回明远殿,我亲自审问。”

第二天,陆照昔睡到饷午才起,感到背上依然酸痛的厉害,便让玉篱帮她查看一下。

玉篱微掀了她的中衣后领,见肩背上青紫一大片,惊呼道:“将军,这又是何时受的伤!我还是找太医来看看吧!”

陆照昔侧头道:“我倒不觉得多么严重,只是些许酸疼,瞧着很厉害吗?这点小伤哪用找大夫看,你去取些伤药来,随便抹抹便是。。。”

玉篱坚持:“我们带来的伤药,你前几日受伤时,全都用完了。你先躺着,我现在就去找太医来看。”

“大理寺的人呢?不守在宛荷殿了?”

“嗯!他们都撤了,将军本来就是被冤枉的,现在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陆照昔想了想,嘱咐玉篱:“你找太医,不要惊动王爷。直接找太医拿些跌打损伤的药膏就好。”

玉篱点头:“我知道了。”

陆照昔趴在榻上翻了一会儿书,玉篱就拿着药膏回来了,还带了几包用来泡澡的药包。

玉篱一边给陆照昔背上轻柔地抹上药膏,一边说:“我刚才看见那崔小姐的马车了,我还特意去打听了,据说昨夜王爷把崔小姐带到了明远殿问话,今日就派人送她回京城了。。。将军,你说宁王爷对那个崔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啊?”

陆照昔黯然了片刻,淡淡问:“你打听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

玉篱不服气地说:“王爷这些天几乎日日跟将军在一起,崔小姐的心思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就应该远着点那个崔小姐,怎么明知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你,还那般照顾她?”

“人家毕竟是辅国公府的。。。啊,轻点。。。”陆照昔疼得轻叫了一声。

“忍着点啊。。。”玉篱道,“可是整个华安山猎场的人都知道王爷对你的情意了。”

陆照昔低斥道:“不要乱说话,他不过是和我一起查案办事罢了,况且,他是马上要娶王妃的人了,别人乱说我管不了,你难道还不知道,也跟着乱说?”

玉篱叹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将军的心里一直有萧将军,可是萧将军毕竟。。。已经不在了,难道你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陆照昔沉默了,良久,笑了笑:“不是还有你吗?你不打算陪着我了?”

“我当然陪着将军,可是那不一样啊。。。好了,药都抹好了。”玉篱帮她理好了衣服。

陆照昔顿感背上大片的清凉,活动了一下胳膊,果然轻松了许多,坐起身来,笑着掐了一下玉篱的脸,“有你这小美人儿陪着本将军就够了。”

玉篱捂着脸,嘻嘻笑道:“将军若是不嫁人,我就算陪着将军一辈子也甘之若饴。”

下午,陆照昔带着神羽军去乐寿堂清理了废墟,欧阳挚和大理寺的几个知事都过来打了招呼,又去忙着查案了。傍晚回到宛荷殿,见齐璟钰坐在软塌上沉思,神情透着疲惫,精神很消沉,陆照昔装作什么都没察觉,一句话都没问。

玉篱替陆照昔解下披风,陆照昔去里间换了衣服才走了出来,给他端了一杯暖暖的桂花茶,坐到了他的对面。

齐璟钰接过茶杯,缓缓道:“我找崔妍儿问过话了,她确实看到了一个内侍,却没有看清他的脸。”

“没看清?”

“她根本就没注意那人的长相。”

陆照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崔妍儿果然是这样的人,不会正眼打量下人。

齐璟钰又道:“她说是杨时英唆使她指认郑小全,然后栽赃给你。”

陆照昔捧着茶杯,凝思了片刻,道:“既然她都没有看清人,为何杨时英还要多此一举,唆使她指认郑小全来嫁祸我?这反而证实了我先前的推测,幕后之人只想借嫁祸给一个人来早点洗脱嫌疑,不是黄敬中又是谁?只可惜,如今杨时英已死,乐寿堂又被烧光,一点物证都没取到,除非抓到杀害杨时英和乐寿堂那十个内侍的刺客,否则,这个案子只能查到这里了。”

齐璟钰微微点头:“目前看来,确实如此,杨时英应该是黄敬中的人,崔妍儿没有看清的那个内侍,很有可能就是黄敬中身边的人。”

“嗯,”陆照昔突然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他:“王爷相信崔妍儿是被唆使的?”

“唔。。。”齐璟钰不甚自然地应了一声,“她栽赃陷害你,本来是应该把她交给大理寺处置,不过。。。”

“不过她情有可原?”陆照昔啜了一口茶,淡淡道:“所以你赶紧把她送回京城,就是怕万一她留在这里,刺客可能会对她不利?”

齐璟钰解释道:“此事毕竟是因我而起。。。”

“王爷考虑得真是周全。”陆照昔心里有点莫名的小火苗,语气里带出些情绪来。

齐璟钰也不再说话。两人静静地坐了会儿,玉篱过来点灯,笑嘻嘻地问:“王爷,将军,饿了吗。。。饿了的话我叫人摆饭啊。”

“不饿。”两人几乎同时说道。

“哦。。。那饿了就叫我啊。”玉篱识趣地退了出去。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依然沉默无言,陆照昔看着天色慢慢暗沉,微笑道:“时候不早了啊,王爷该回去歇息了吧?慢走不送。”

“嗯。”齐璟钰站起身来。

元吉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由于跑得急,满脸通红,额头上还渗出了汗珠。

陆照昔知道元吉处事机灵,很少看到他这般失礼,心中有些惊异。

“王爷。。。王爷!”

齐璟钰也有些意外,皱眉问:“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元吉喘定了一些,回道:“京中急报,宸太妃突然病倒了,请王爷速速回京!”

齐璟钰全身一震,抓住元吉问:“我母妃病倒了?说了是什么病吗?”

“这是京城来的信!”元吉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呈给了齐璟钰。

齐璟钰长眉紧蹙,打开信封,展开信纸,目光扫过几行字,突然踉跄了一下,几欲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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