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入局(3)
林曜的身体剧颤了一下,竟然有些站不稳。
陆照昔狠命地摇了摇头,再抬头看他,依然是萧浔,她糊涂了。
“萧浔,我知道你没死,你还活着,你。。。你怎么敢来见我了?”
林曜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痛楚,用力搂紧了陆照昔。陆照昔一阵心旌荡漾,但还是挣扎着推开了他。
“你抛弃了我,背叛了银甲军,你是叛徒!”陆照昔哭泣着,“你欺骗了我,你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林曜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他紧紧地抱住了陆照昔,痛苦地把头埋进了她的颈脖。
陆照昔神智晕沉,想去推开他,却发现手脚发软,没有一丝力气。
“你死了,我会在梦里见到你。”她继续说着,泪水不断地滑落,“我一直梦见你,梦见我们的李子树,梦见你站在溪边对我笑。。。可是你没有死,我不要再见到你。。。你滚!滚开!”
林曜的眼角沁出了泪,低声道:“昔儿,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抛下你,让你独自面对一切,我如今回来了,我会尽我所能弥补你,再也不会让你独自伤心!”
陆照昔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林耀的话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回声,她听不真切,她的声音如同呓语:“你说什么。。。我难受。。。难受。。。”
林曜将她密密实实地抱在怀里,抓住她推他的手,吻了又吻。
香炉里的轻烟袅袅娜娜的升腾着,如同绕指缠柔。
一股淡淡酥麻,在陆照昔全身蔓延,她涌上来的悲伤逐渐消失不见,一种陌生的情欲侵占了她,她浑身软了下来,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曜把她轻轻抱到了榻上,颤抖着亲吻着她的额头,她的脸颊,一路往下。。。
陆照昔目光迷离,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唇瓣吻住了她的唇,她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嘤咛,喃喃叫道:“王爷。。。”
林曜愣了一下,吻着她的唇陡然僵住,意乱情迷的陆照昔两条手臂环上他的脖子,更加渴望地呻吟:“王爷。。。王爷。。。”
火热的旖旎如潮水般褪去,林耀几乎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他们两个都中了毒。
林曜掰开了陆照昔的手,独坐了片刻后,用残存的理智思考了一下两人的处境。
他扫视了一遍房间,终于注意到角落里的香炉,提起茶壶,将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炉浇灭。
林曜用重手法,点了自己几处痛穴,一股剧痛透入骨髓,他咬着牙,从奔涌的情欲中挣脱了出来。
躺在榻上的陆照昔依然双颊嫣红,目光迷离,额头和颈脖都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他也点了她几处痛穴,陆照昔正欲张嘴呼痛,又被林曜捂住了嘴。她在他手下挣扎了好一会儿,渐渐清醒了过来,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林曜看她眼神恢复正常,这才松开了手。
陆照昔慢慢坐起身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梦境,她竟然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产生了幻觉,见到了萧浔,又见到了齐璟钰,然后。。。陆照昔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是迷情香,有人在这个房间内动过手脚。”林曜冷静地说。
陆照昔诧异的变了脸色。她虽不知此香为何物,但一听这名字,就明白了定然是旁门左道的邪门之物。
“它能让人产生幻觉,催发情欲。”林曜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像是怕她尴尬,安慰说,“你已经很克制了。”
陆照昔咬着唇,问:“你如何知道的?”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因为这种香和普通的香颜色、气味都很相似,不容易分辨。直到后来,我头脑发昏,浑身发热,才想起来也许是香的原因。”林曜顿了顿,“很抱歉冒犯了你,或许还说了一些糊涂话。。。”
“不怪你。。。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陆照昔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既然她自己都无法自控,她无法怪林曜,“幸好是你先清醒了过来。”
林曜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猛地起身走到窗边,低声道:“外面都是官兵。”
陆照昔也走到窗边,往外看去,只见楼下的街道上黑压压全是大理寺的官兵。站在前排的官兵身穿铠甲,手持弓箭,在他们身后,是手持刀枪的步兵。
“屋顶上有弓弩手,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林曜警觉地把她拉了回来,迅速关上了窗户,“云鼎楼被包围了。”
灵台恢复清明的陆照昔马上意识到他们落入了一个局。
大理寺设置这样的天罗地网抓捕林曜,必定是有证据证明他犯了重罪,而她和林曜正好在这个时刻被设局陷害,说明这重罪与她有关,那便是柳前巷刺杀一案。
陆照昔想起了齐璟钰对林曜的怀疑,但是马上又把齐璟钰排除了,齐璟钰再怎么怀疑甚至嫉恨林曜,也不可能设这样的局来陷害她。。。然而,如果有人利用了他的怀疑,这个局就会让林曜陷入百口莫辩的绝境。
设局的人极为阴狠,如果她和林曜还沉浸在迷情香中,那齐璟钰带着大理寺的人过来,不仅能让林曜当场丧命,也能让她名誉尽毁,无颜面再见齐璟钰。
思及此,她的背上不由沁出了冷汗。
陆照昔问:“云鼎楼有地方可以躲吗?”
林曜说:“有,在内院的酒窖,你跟我一起躲?”
“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和他们周旋,你先躲起来,再找机会离开。”
林曜轻笑道:“你要掩护一个大理寺嫌疑犯跑路?”
陆照昔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门口,用力推开门,对林曜说:“乘我改主意之前,还不快走。”
“好,你保重,我会找到段峰。”林曜笑了笑,闪身出了包间。
欧阳挚安排重兵守住了云鼎楼的每一个出入口和窗口,在屋顶也设置了弓弩手,他确信林曜就算武功再高,也插翅难飞。
齐璟钰和杜章坐在马车里,有人来禀,林曜与一位叫梅潇的公子一直呆在包房里。
杜章顿了顿,问:“梅潇是什么人?”
来人朗声禀报:“据说此人长相貌美,虽然穿着男装,但是像个女人。”
杜章瞥了一眼齐璟钰,道:“原来是和女人在一起,莫不会是陆将军吧?”
齐璟钰面色微微一变,冷声说:“我亲自去抓人!”
此刻云鼎楼的大厅里已被冲进来的官兵控制,食客们都战战兢兢地看着一个容貌俊致气度华贵的男子冲了进来,他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寒冰,眼中寒光凛冽,当知道是宁王亲自来抓捕嫌犯时,众人都纷纷议论起嫌犯的身份。
齐璟钰径直上了二楼包间,两个侍卫猛力踹开了门,齐璟钰走进包间时,眼前的情景让他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一个长发披垂的女子正躺在软塌上,似乎对重重的踹门声毫无反应,她身上长袍凌乱,衣扣被解开了几个,露出了一侧雪白的香肩,腰带被胡乱扔在地上。
齐璟钰奔到了到陆照昔榻前,杜章紧跟在他身后。陆照昔眼神恍惚,面无表情地看向齐璟钰,眼尾余光却扫向了他身后的杜章。
“陆将军。。。你。。。你这是。。。“齐璟钰俯下身来替她穿好衣服,手却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以陆照昔的武功和头脑,她不可能受辱,可是眼前的情景,又让他不得不相信,刚才发生过什么,他只觉得心里如火烧刀绞,不敢去想象那幅场景。
“我。。。我在哪儿。。。”陆照昔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陆照昔的这副模样落在齐璟钰眼里,他突然明白了,她中毒了!然后。。。他的心被彻底冻住了,仿佛沉入了无底的冰湖,动弹不得,不能呼吸。
“陆照昔。。。”
陆照昔猛地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紧紧抱着她,埋首在她发间,哽咽而沙哑地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杜章此时心里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懊悔,也不知是来早了一步还是来晚了一步,竟然让林曜那小子跑了。没有将两人捉奸在床,效果就减弱了很多。按照宸太妃的嘱咐,务必要让陆照昔再无颜面见宁王,可眼前的情景,似乎还有变数。
杜章道:“快搜!就算把云鼎楼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林曜找出来!”
侍卫领命跑了出去,杜章也带人在屋内四处搜查。
陆照昔一直被像石雕一样的齐璟钰抱着,心湖荡漾如涟漪一般扩散。她虽然是装的,可齐璟钰不仅没有嫌弃她,反而如此怜惜她,她不忍看他再伤心,乘着杜章在搜查,侧头在他耳垂轻轻咬了一下。
齐璟钰惊愕地抬头,陆照昔眼珠子转了转,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不怎么像是受过辱的样子。
杜章在屋内查看一圈后,最后抓过香炉闻了闻,向齐璟钰禀报道:“王爷,这香炉里燃的是迷情散。”
齐璟钰很快回过神来,问:“什么是迷情散?”
“这是西域来的催情致幻之物。”杜章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在麒麟阁什么都能找到,林曜竟然是如此无耻之徒,用了此香,才害得陆将军受辱!”
陆照昔缓缓坐起身来,系好衣扣,低声问:“我刚才听见杜长史说。。。我。。。我受辱了?我明明只是喝醉了。”
杜章微微一愣,没想到陆照昔这么快清醒了,竟然还想抵赖,忙道:“陆将军,你是遭林曜陷害,事关将军名节,我们必定不会声张出去。”
“林曜?”陆照昔喃喃问道,“我怎么不记得他对我做过什么?”
杜章心中冷笑,道:“此香不仅有催情之效,还能让人产生幻觉,神智迷乱,在那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做了什么,不记得也是正常。”
陆照昔问:“杜长史怎么对它如此了解?”
杜章没料到陆照昔的这个问题,定了定神,不慌不忙地说:“不瞒陆将军说,我曾在青楼偶然见过此香,此香是训练雏妓之用,所以能辨认出来。林曜陷害将军,铁证如山,绝不能姑息!”
“你如何知道这是林曜所为?”
杜章心里微微一慌,不过马上又镇定了下来:“这是林家的酒楼,香难道不是林曜备所备?如果不是他,他为何畏罪逃跑?”
陆照昔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窗,街上到处是严阵以待的官兵。
陆照昔问:“你们今日为何来抓他?”
“柳前巷刺杀,已经有嫌犯招供是林曜背后买凶。”
“仅凭一人的口供,你们就断定他是背后买凶之人吗?”
“是不是他,总要抓回去审了才知道。”杜章看了看齐璟钰,“这可是王爷下的令,陆将军在质疑王爷吗?”
“我并非质疑王爷,”陆照昔走到杜章的身旁,冷笑道,“我只是奇怪这么巧,挑了这个时间来抓人?”
杜章在陆照昔的连连逼问下额头沁出汗来,只好转移了话题:“陆将军,明明是他几次陷害你,你却有意为他辩护。。。如果你们是男欢女爱,你情我愿,这就苦了我们这些办事的了。。”
说完,恰到好处地叹了一口气,又瞥了一眼齐璟钰。齐璟钰一言不发,先前脸上震惊痛苦的表情却淡去了。
陆照昔突然柳眉一扬,眸光如剑,杜章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慌得连退了几步,却毫无招架之力,被陆照昔用匕首按在了墙上。
“我看想陷害本将军的是杜长史吧!说!谁指使你想出这等阴损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