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如再见
林中悄无声息，满地落叶成为季节里的残痕。
一对少年与少女行走在许久无人打理的小道上，少年侧过头，看着她恬静的脸庞有些发怔。
他喜欢她，他一看见她就会脸颊发红，心跳加快。
“真真。”
少女与他对视，脸颊像落日的晚霞一般，“嗯？”
“我想娶你。”
“啊？”
少女脸庞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她低头望着脚尖。
他看着她睫毛轻颤的模样，落在赢修然心里，那巍峨的渝京都好似晃了晃。总有些人，一眼看见就心生喜欢，道理是讲不通的。
一个老者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他平淡道：“殿下，我来接你回盛州。”
“回盛州？”少年眉头微微皱起，不禁有些愠怒。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这些，结果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来打搅他。
“世子殿下。”
赢修然转身不由分说地抱住少女，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少女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抓住他的手，“小然，你答应过我陪我看一场雪的。”
不知为何，她似乎知道，他这次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通过观察老者的神情，他知道这次的事非同小可，他的手搭在少女的手上，“等我回来，答应我。”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好，我答应你。”
————
赢修然望着身边的老者，他十分不解，这位老者被旁人称作赢伯，是湛王府里最厉害的高手，到底是何事让他如此慌张。
赢伯无奈道：“赵乾下了一封圣旨，诬蔑王爷谋逆，湛王府上下满门抄斩，他们都死了……”
赢修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父王怎么会……”
“我要做是带你回盛州，有李先生和刘祁他们在，没人能动你，世子殿下一定要记住，赢氏满门被杀，所以你死了，就真的没有赢氏了。”
说话间，一根箭矢飞来，赢伯抬手握住箭矢，四面八方冲出许多身披金色甲胄的军队，天子亲军，御林军！
赢伯将手中的箭矢投掷而出，箭矢宛如一道白虹瞬间贯穿三名御林军。
赢伯身上的道力瞬间攀升，他沉声道：“殿下，记住我给你说的话。”
说完他策马前冲，他硬生生在八百御林军的围攻下给赢修然打开了一条路，少年面色一沉，从赢伯给他撕开的口子逃了出去。
老者望着赢修然的背影，露出一丝笑容，他一掌拍碎一名御林军的脊梁骨。
————
两道残影在丛林中快速穿梭，少年不断扬起马鞭。
赢修然知道那匹马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但他更知道，如果被追上了，唯死而已。
那匹马终是不堪重负，摔倒在地。
马背上的赢修然也摔了下来，身上留下了不少划痕，一袭白袍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那两道残影骤然停在赢修然的面前，赢修然握紧拳头，冷声道:“你们最好是能杀了我，千万别让我活着。”
身穿黑袍，虎背狼腰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赢修然的脸上，“你以为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人能够来救你？”
叮当，叮当……
一道清脆的铃铛声闯入少年的耳畔。
气机洪流极速撞来，一道倩影挡在赢修然之前，长剑出鞘，黑煞一拳递出，竟被逼退数步。
白煞伸出一只手堪堪帮他止住身形，一手紧握扇子，皮笑肉不笑道：“不知姑娘是何方神圣，他是该死之人，希望姑娘好生考虑一下。”
女子莞尔笑道：“我不是何方神圣，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非死不可？”
说完，她望向少年。
赢修然与她对视，微微一愣，心乱如麻，她的年龄似乎不大，但他看见她的第一眼脑海里只有一个词。
风华绝代。
还有，莫名的熟悉感。
黑煞身形暴动，一拳砸向女子，但她更快，一剑已经递出。长剑刺破黑煞的衣衫，在他胸口留下一滩血迹，白煞用扇子拦下了女子这一剑，他没有犹豫，瞬间带着黑煞逃走了。
女子将长剑归鞘，走到少年身旁，“小朋友，没事吧。”
赢修然自己站了起来，“为什么救我？”
女子对上他的眸子，笑意吟吟道：“我说过，因为你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那就谢谢姐姐了。”少年灿烂一笑。沈忻看着少年的笑容，不禁动了一些恻隐之心。她低头看着手中长剑，走过去，为他稍稍整理衣服，把这柄长剑递给他。
“这把剑叫作断雪剑，姐姐今日把这剑送给你，希望你可以用断雪剑斩尽天下不平事。”
赢修然接过长剑，出鞘不过两寸，林间就有几分“蓬荜生辉”的景象，饶是见过世面的世子殿下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当他让断雪剑全部出鞘，赢修然感到一股凉意沁入肌肤，他一指敲在剑身中端方位，出人意料，断雪剑剑身涟漪阵阵，悄悄消弭了赢修然手指敲击带来的震荡，以至于断雪剑在外行眼中看上去就像一名清高傲慢至极的绝美女子，面对所有男子的阿谀奉承，八风不动。赢修然提起断雪剑，几乎贴在眼帘上，这才察觉到剑身上篆刻有繁琐晦涩的符箓云纹，如云卷云舒，生机勃勃。大开眼界的赢修然不由得感慨道：“这把剑是活的。”
沈忻笑问道：“世上还又能让你世子殿下心动的物件？”
赢修然头也不转，盯住剑身上浮动的旖旎风景，平淡道：“这里不就有两件。”
断雪剑是一件，剩下一件嘛……
沈忻笑道：“小女子真是倍感荣幸。”
“姐姐，谢谢你，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的吧。”
她的内心不禁有些苦笑，他回到北境可就是未来的北境铁骑共主了啊，两人下次见面或许就是敌人了。
赢修然怯生生地说道:“姐姐，我不知道你是谁，或许以后我们站在对立面，但我赢修然在此立誓，此生绝不与你为敌。”
“但愿吧。”沈忻点点头，轻声叹息道。
赢修然继续北行，他要去盛州，只有去了那里，他才能为赢家报仇。他拿着女子送给他的断雪剑一路向北走去。
十几名身披蓑衣的黑衣人从四周鱼贯而出，将他团团围住。赢修然青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毅然决然的神色，没有丝毫慌张，他缓缓抽出断雪剑，剑光凛冽，平静道：“你们一起上吧。”
一名黑衣人冷哼一声，快步上前，挥剑砍向赢修然，赢修然侧身躲过那一剑，同时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一剑封喉。其余那些人有些悚然，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杀人居然这么果断？！
赢修然在湛王府时，除了读书以外便是练武，虽然他道力薄弱，但自身体魄已经远超同龄人。
赢修然紧握断雪剑，扫视四周，他虽然一招击杀了一人，但他知道那只是趁其不备，他面对十几人毫无胜算。
沈忻坐在树上，随意拨动着鬓发，轻声道:“世子殿下，又要我出手帮你了么？”
她忽然抬头望向远处。
骤然间，随着嗡嗡破空声，弩箭如雨，十几名黑衣人纷纷中箭。
马蹄声遥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