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山雨欲来
一万骑奔驰如雷，领军将领正是陈瑜，先前他与那位的对话依旧历历在目。
当时许抚州一手摁在三族形势图上，“陈瑜，你知道的，在这次的大战中，陷阵营那点人根本不够看，你是我的人，陷阵营也是我麾下的精锐，我不希望你们有损失，但有句话你要记住，大丈夫当死则死。”
许抚州盯着那幅形势图有些出神，说道:“陷阵营，创营初仅三千四百八十一人，但也正是这三千余人能够与八千妖骑死战并且取胜，重纪四年，赢夔钰死守要塞，虽然拖住妖族援军，让赢承率军歼灭妖族整整十三万大军，但妖族也完成了对赢夔钰的包围，是七千陷阵营铁骑在超过十万的妖骑中撕开一条口子，赢夔钰才得以幸存，陷阵营的先辈们不辱陷阵之名号，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所以我希望你带着人数最多，武器最精良的新一代陷阵营，不辱先烈之名。”
陈瑜弯腰抱拳道:“陈瑜定当不辱陷阵营之名！”
许抚州一手放在他肩上，少见的柔声道:“你我都是身居高位，但其实你我也都是已死之人，我许抚州从第一次跟随义父作战那一次开始，就从未想过活着，或许这一次你会死在精灵族，但没事，或许我也会战死在这北境，也会下来陪你，陪北境四州战死的将士们，只希望到时义父不要怪罪我，是我太没用了，守不住义父的家底，让北境死太多的人了……”
沈赴安坐在军帐之中，他虽然回到北方后已经称皇，但依旧时刻呆在军营，他将赢修然送来的密信递给沈轻舟，没有言语。
沈轻舟接过密信，他扫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皇兄，赵乾是疯了吗？！”
沈赴安沉着脸，“是啊，他赵乾疯了，就因为自己的那点私心就要罔顾大局。但他赵乾难道不知道与妖族合作就是与虎谋皮吗？人族北境四州以南，从未体会过妖族铁骑的骁勇善战，此时精灵与人族内斗，待日后让他们亲自与妖骑搏杀后，他们才会后悔。”
“皇兄，万小飞交给我，南方交给你。”
沈赴安摇头道:“不行！朕与万小飞交战过，朕比你更了解他，所以他就交给朕来对付，你守好南方防线即可，加上你的三万虎豹骑，朕再给你七万镇北军。”
“皇兄！”
“朕意已决！”沈赴安严肃道。
妖族有三十五万大军南下，而沈问秋加上罗政的人有近七十万大军，他们抢着对付万小飞，不是因为惧怕那七十万大军，而是因为妖族铁骑相比那七十万人更加强大，他们兵力劣势，谁来对付万小飞，谁就大概率会战死。
他俩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沈轻舟不想沈赴安死，沈赴安又怎么会舍得让他的弟弟战死沙场呢？
沈轻舟凭借虎豹骑和镇北军，加上赢修然肯定会派出援军，守住南方没有问题。
罗政接到圣旨后，带着紧急调集的十万人族大军马不停蹄的赶往精灵族，他来到军营，此处军营是人族大军的大营，驻扎了十万余大军。
跟在他一旁的副将开口道，“罗将军，咱们只要攻破北河城，不出数日就可以杀到沈赴安面前。”
罗政冷笑道，“咱们人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规模的调兵了，北方有几十万颗脑袋，那就是几十万军功，咱们也是三生有幸，能遇此机缘。”
副将连忙溜须马屁道:“罗将军说的是，我人族大军必定势如破竹，罗将军也必定青史留名！”
“他赢家的铁骑不是天下第一等吗？这次来的就是所谓的西州头牌骑军，传令骑军，随本将军去割下他们的头颅，这军功，骑军先拿下了。”
“末将领命！”副将抱拳道。
丞相府。
尹泉安坐在棋盘前，他对面正是工部尚书李长岳，而一旁站着兵部尚书陈平，也有翰林院大学士王恒。
尹泉安无奈道，“这一仗，皇帝下定决心要打，咱们劝不了，这以后的天下走向，咱们都心知肚明，此战之后，人族最多再撑几十年，钱庆是我人族之罪人呐！”
其实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赵乾亦是人族之罪人。
李长岳执一子落下，他沉声道:“此战或许还有机会，只要王爷打赢了，精灵族算是失去逐鹿天下的机会了，而各方都损失几十万精锐，都需要休养生息，他妖族短期内亦是无法南侵。”
陈平笑道，“李尚书，别因为湛王是成为你女婿，你就幻想他能打赢，战事一起，妖族西线大军也势必南下拖住北境主力，精灵族这一仗必输，没了沈赴安的牵制，北境同样孤掌难鸣。”
如果单以北境之力对抗沈问秋与罗政，或许会死很多人，但胜负没有悬念。
可这一次，不日便有百万妖骑分东西两线南下，他赢修然如今面临的压力不输赢承，这一次便是第二次三族大战，还未开战，军队调动的规模便远胜第一次三族大战。
当时三族大战，也仅仅是赢承率二十余万赢家军抵御四十余万妖骑，当时的精灵族名将叶随率五十余万精灵族精锐抵御七十余万妖骑。
当时的主战场在精灵族，这一次的主战场亦会是在精灵族的北方，但这一次，出力最大的不会是精灵了，而是北境将士。
湛王府。
“王爷，记得渝京还有人等着你去接她回家，所以要活着回来。”
“放心，我会活着回来了，我说过，我不会输。”赢修然轻声道，“我赢家从赢承逐鹿中原，统一人族，造就如今的人族开始，或许打过败仗，但从未有人后退，这一次我作为北境的湛王，作为赢阙的儿子，我必须让边境的将士们知道，我赢修然不仅没有后退，而且去了，有我在，有他们在，北境便不会输。”
在踏出王府大门的那一刻，年轻人侧头望着驻足原地的女子，柔声道:“我没回来的话，清明第一阵吹向你的风便是我的拥抱。”
这一日，年轻湛王披甲，腰间仅佩一柄普通北境战刀。
就连阅兵那一日，赢修然都身着藩王蟒袍，而这一次，他披上铁甲，腰佩战刀，亲率两万护龙骑亲军北上。
精灵族北方的一处军营……
沈轻舟已经率领三万虎豹骑向南赶去。
他坐在桌案前，一名将领走了进来，“沈将军，有一位女子求见。”
“不见。”此时的沈轻舟心烦意乱，哪有闲心见什么女子。
将领一脸为难之色，“那位女子说她姓林，她还说……”
“不见。”
这一次，沈轻舟的态度更加坚决，他想见她，但他又不想见她，因为这一次南下，他很可能会死，他怕看见她后就舍不得去死了，他也怕看见她眼睛泛红的模样。
这时那位林姓女子竟然直接闯进军账，两位亲兵急忙进来想要将她拖出去。
沈轻舟沉声道，“你们先出去。”
那名副将与两名亲兵都退了出去。
女子说道:“沈轻舟，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见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家国大义与儿女情长之间，我也会让你选择家国大义？”
沈轻舟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她叫林笙歌，是他的心仪之人，两人早已经私定终身。
林笙歌轻声道:“你放心，你死在南方，我不会嫁给别人，我们下辈子再在一起。”
沈轻舟猛然起身抱住她，“笙歌，我不会死，我会打赢这一战，然后来娶你。”
林笙歌红着眼睛，“我等着你，我的皇子殿下，记得回来娶我，一定一定。”
轻舟短棹西湖好，绿水逶迤。芳草长堤，隐隐笙歌处处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