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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泉水

二骑奔至骡车跟前,丁越一扯马僵,那马人立起来马嘶叫一声,停了下来。

“哈哈,盼星星盼月亮,可把张执事你们盼来了。”丁越哈哈大笑着跳下马,把缰绳递给身后骑手,朝骡车走来。

“刘老弟你也来了。”丁越笑着跟刘远洲打声招呼。

刘远洲才要张嘴说话,张执事掀开窗帘朝着丁越挥挥手,笑道:“有劳丁执事。”

丁越立马转过头去朝他拱手行礼,笑道:“不敢,我已在县城略备薄酒,张执事旅途劳顿,想必也饿了,咱们先去吃饭。”

张长江车内朝他拱拱手还礼:“麻烦了。”

丁越笑道:“这是应该的。”说完拿过缰绳翻身上马。

双脚一夹马腹,马迈蹄慢走,往城门行去。车夫驾骡车跟在后面。

“他们药田居然有马骑?”刘远洲奇道。他入延州院也小半年了,院里高层除院主外几乎全见过面,也没见谁骑马上下值或办事,都是骡车代步。所以他一直以为院里是没有马匹的。

“朝庭对马匹管制严格,江湖上每门每派养马数量都有着限定。咱延州院派分的马匹都放在四处药田。”马东解释道。

“为什么要养在药田?我觉得兵房似乎更需要马匹吧?”刘远洲疑惑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自我入院始就是如此。”马东道。

刘远洲本侍清教问张长江解惑,突然心念一转,若这内中有什么隐秘,自己问了岂不招张执事不快?

这样想着,便闭口不言了。

二骑一车很快到得城门前,守城卫卒见了并不拦下问询,直接放行。其中一个军官打扮的还跟丁越打着招呼。

泉水县是一座小县城,依山而建。此时正是午后,街上颇为热闹。

“糖水喽,不甜不要钱!”

“锅盔,锅盔,大锅盔,六文一个,十文两个。”

“卖豆腐干了,正宗泉水豆腐干!”

刘远洲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看着沿街各式各样的货品,觉得很是新奇。

一行人很快来到一处颇为豪华的双层酒楼门前,丁越下马吩咐同行那人几句,便请张执事等人下车。

几人下车后,丁越引着张长江诸人走进洒楼。这时早有酒店伙计出来安顿马匹骡车,丁越手下和车夫都跟着伙计去往后院了。

众人上到酒楼二楼,捡临窗座位坐了,丁越便招呼店家赶紧上菜。

显然莱是早已预定好的,不一会菜已上来了,有鸡有肉有馒头米饭,还有泉水特产泉水豆腐,满满一大桌子。莱不是很丰盛,但胜在量大油水足。

功房几人早已饿了,也不客气,动筷子大口吃起来。

众人吃完饭,丁越笑道:“泉水小地方,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些许粗饭,勉强管饱,见笑了。”

张长江摆摆手,笑道:“哪里的话,已经很好了。”

丁越对着张长江露出感激的笑容:“还是张执事能体谅我们下边的苦。”接着又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这就先回客栈歇息吧,我早已定好了房间。”

张长江扭头朝窗外看了一眼,见时辰尚早,便道:“不用破费了,按规来吧,我们就住药田客房吧。”

丁越神情一凝,显然没料到张长江如此回答。

不过他向来精明,旋即笑道:“就听你们的,那咱们这就出发去药田?”

张长江点头道:“走吧。”

一行人走出酒楼大门,车夫去后院取车。

这时刘远洲看见一群人十来个,有男有女,从面前走过。领头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头上厚厚裹着块白布。

他走到一个挑着担子卖糖饼的跟前,右手扣胸微弯腰行了一礼,然后低声说了一句话。

那卖糖饼的汉子听了,一脸肃穆,做了同样行礼的动作。

那裹白头的老汉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符。

卖糖饼的汉子双手接过符纸揣进怀里,然后从身后箩筐里取出一个糖饼,双手递给那裹白头老汉。

老汉亦双手接过糖饼,递给身旁一挎着篮子的妇人。那妇人把糖饼放进篮子里。

最后这十几人一齐向卖糖饼汉子右手扣胸行了一礼,走向下一处。

裹白头老汉领着众人又走向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婆婆面前。同样的方式,用符纸换来一枚呜蛋。

一群人在街上走走停停,不停地用符纸交换着东西。刘远洲见他们又换到了几块豆腐干,一个铜板,一双鞋垫,甚至和一个乞丐换了一个破碗。

直到看着那群人拐过街角不见了,刘远洲才转身,正要开口问正在和张长江说话的丁越,这群人是做什么的。

这时骡车和马匹走到了跟前。张长江率先钻进骡车,刘远洲便不好再开口,压下心里的好奇上了骡车。

平民百姓在城里是不能骑马的。丁越和手下牵着马在前头领路,骡车跟在后面。

一行人出了城门,丁越二人上马,速度顿时快了起来,取路向东南方向行去。

骡车里,刘远洲说起刚才城里那群人怪异行为,马东冯保保也表示出好奇,他们来泉水城几次了,也是头一回见此情形。

张长江却见多识广,开口道:“看那领头老者装束,像是最近才在咱延州府兴起的一个叫什么白头教的布道活动。”

“白头教?”刘远洲心中一动,看向张长江道:“执事,给我们讲讲这个什么白头教的事呗。”

马冯二人也是好奇心大起,一齐竖起耳看向张长江。

张长江亦是在跟朋友聚会时听到有这么个白头教,但内中详情他却并未关注,哪里讲得出个一二三来。

他故作板着脸样,哼一声,“少关心这些神啊佛的乱七八糟之事,有这个闲工夫不若想想这几天查帐的事情。”

说完闭目养神去了。

刘远洲三个讨了个没趣,闭上嘴巴。冯保保朝马东挤挤眼,二人都偷偷笑了。

刘远洲看的莫名其妙,惹得上司生气还笑,不知所谓。

泉水药田在泉水县城东边的一处山谷里,有可并行两驾骡车的道路通往,距离县城约二十来里路程。

谷口横着一道有二丈高的石头墙,底部开了一道容一辆骡车进出的门洞。

见丁越骑马到来,守门的执役立即开开铁门放众人进来。

骡车进入山谷,车上几人下车步行。立时便有四五个执伇弟子跑了过来。

刘远洲环顾四周,但见山谷不大,山崖峭壁耸立,谷底是划分成一畦一畦的田亩,一条小溪穿田而过,田里有人在劳作。西北方山势较为平缓,半山腰错落建有几排屋舍。

真是个好地方,刘远洲有着莫名的亲切。

他出身乡村,在城里生活了将近一年,见惯了喧嚣,此刻再见如此清幽环境,仿若回到那个小山村。

丁越领众人走到半山腰一处院子里,笑道:“先在办公房歇息一会,客房久不住人了,需要打一番。”

说完吩咐执役弟子安顿骡车和马匹去马房。

丁越引功房诸人走进一间四面开窗的瓦房,亲自沏上茶,对张长江道:“张执事,你们先喝茶,我去安排一下。”

张长江笑着摆摆手:“不用管我们,你自去忙,客房打扫完了叫人通知我们便是。”

丁越出去了,留下一名执役听候分咐。

功房四人边喝茶看窗外风景边闲聊一些事。

“哈哈哈,可是老张来了?”门外一阵粗豪笑声响起,草帘掀开处,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可真无聊。”

张长江听到声已站了起来,见来人已进来,拱手笑道:“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罗队,快坐下喝茶。”

马东赶紧起身挪开位置,叫罗队的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不待众人给他倒茶,自拿起茶壶倒了一杯,仰头一欣而尽。咂咂嘴,笑道:“丁越这个猾头,总算拿出点好货。”

茶壶里是刚冲的滚烫开水,罗队满满一杯开水倒入中下居然眉头不皱一下,似乎还颇为享受,刘远洲有些惊呆了,目不转晴看着他。

“哈哈,看罗队你的蛤蟆功又精深了。”张长江笑着,给罗队又倒满一杯茶。

罗队也不客气,端起再次一饮而尽,然后闭眠享受片刻,猛的睁开眼:“嗯,好茶!”

他右手捋了捋下巴乌黑浓密的短须,摇摇头:“这丁越不厚道,搞区别对待,给我的茶可没你的好。”

张长江笑道:“这我可不信,给丁越十个胆也不敢以次冲好,咱院谁不知你罗队的这张嘴。”

“哈哈,洒色财器,咱老罗也就吃喝这点爱好了。”罗队大笑起来,神情颇为得意。

“看来你又搞到好货了。”张长江叹道。

“晚上来我屋,一条大蛇,配上丁越拿来的一只老母鸡,绝对好料。”说起吃的,罗队两眼放光。

“呵呵,这有什么名堂?”张长江笑问。

罗队压低声音:“这是我前个月从一个月省来的做皮贷买卖的那里讨得的吃法,叫龙凤斗,具体做法是……”

罗队正要细说龙凤斗的做法,这时一个执役弟子装扮的青年闯了进来。

他大喘着气说道:“师父不好了,刘师兄不在,吴师兄又开始发疯了打人了,罗队您快去看看吧。”

“扫兴。”罗队脸色一黑,“老张记得晚上的约定。”说完起身风风火火地走了,也不管来报信之人。

那执役弟子也跟着跑了出去。

那罗队阵风来,又一阵风走了。

“马哥,那罗队是什么来头?”刘远洲忍不住问旁边的马东。

“他是兵房丁队队正罗大右,这几个月在此驻守,做驻药田武师。”马东答道。

延洲院四处药田,每处都有兵房武师轮值驻守,护卫安全,这些情况刘远洲是知道的。

既是兵房队正,自是武师无疑。刘远洲见他年纪不过三十来岁便已做到队正,想来必定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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