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见闻
上午,厢房内,刘远洲正和三爷在棋盘上厮杀着。
“将!哈哈,二娃,这下你的老将死定了。”三爷拍着手,畅快的大笑起来。
刘远洲盯着棋盘半天不动,眉头紧锁,冥思破解之策。
“你娃呀,还是太浮躁了,下棋要讲究走一步看三步,不能贪图一时爽快。”三爷乐呵呵的说教着。
刘远洲苦笑一声:“三爷,您这是偷袭,不算,我要悔棋。”
“那可不行。”三爷摇着头,双手胡乱在棋盘上巴拉记下,拨乱棋盘。
“二娃,哥自由啦,陪哥逛街去。”刘远执推开门闯了进来,看到在下棋的二人,又问三爷:“爷爷,我们一起去。”
三爷摇头,笑呵呵道:“我老人家可跟不上你们年轻后生的脚步,你带二娃好好转转,来了几天了他还没好好看看这延州城。”
刘远执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帮着把棋子归拢进袋子,,刘远洲起身问堂哥:“怎么今天有空,不用看书了?”
他进城也有四天了,早想出去转转了,只是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去哪里。此刻听到堂哥带他出去,非常心动,只是怕耽误其看书,惹得婶婶不快。
刘远执道:“放心,今天太后放假,可以放心出去玩了。”他整天被关在房间里看书,都快憋疯了。
刘远洲这才放心下来,从包裹里取了半两碎银,两人想跟着出门去了。
“你想去哪里转?”
“我哪里知道?都听你的。”
“嗯,那就先爬宝塔山,再上清峰山,然后就在城里逛逛,带你感受下城里的花花世界。”
二人便定下当日行程,出了巷子来到北大街。
因时辰尚早,临街的店铺开门的没几个,但各种摊子早已摆开,吆喝声不绝于耳,行人来来往往,已颇为热闹。
刘远执招收拦下一辆骡车,吩咐车夫去宝塔山,二人上车坐定。
刘远洲奇道:“还要坐车去?”
刘远执反问:“十几里路呢,不坐车难道要步行过去?”
刘远洲耸耸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十几里路很远吗?刘远洲看着自家堂哥舒适倚靠着车棚,气度雍容,心里只觉得堂哥真有钱,十几个铜板的车费是他在村里面几个月的零花钱了。
岂不知刘远执此刻也是有些肉痛,只是因为面子强撑罢了。
二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不一会就到宝塔山脚下了。
宝塔山雄距施河边上,山脚有座门楼牌坊,匾额上书“宝塔山”三个遒劲楷书。穿过门楼便是一条通往山顶的台阶,台阶蜿蜒曲折,两侧遍植松树柏树。
二人下车,穿过牌楼,拾级登山,边走边欣赏沿途风光。此时山道上也有着三三两两的行人,上山下山的都有。
行到一座半山亭,刘远执已有些喘气了,刘远洲体谅他,便提议休息一会,于是二人进到亭子里面,倚靠着栏杆歇息。
这时亭子里又走进三人,见已有人了,便走到亭子另一侧,也倚靠着栏杆看着下山。
突然一人说道:“唉,这延州城啊,迟早会变成某门派的私产别院,可悲可叹啊!”
刘远洲回头看去,见是三个作读书人打扮的男子。
“是啊,当街殴打读书人,而且是中了秀才的士子,我们的县尊大人竟不了了之,不但放了打人者,还对被打者加以诉责,这是什么世道啊?”另一人接口道,语气颇为悲愤。
“清源兄,宝定兄,大庭广众之下请慎言。”第三人小声劝解道。
“啍,这话就是当着县尊的面我李清源也敢说,大不了革了我秀才功名,我回家种田去。”最先说话那人厉声道。
“就是,逢云,你就是胆小。”另一人道。
“唉,我何尝不愤?但抱怨再多于现实又有何益?倒不如多看多写几篇时文,来年省试的把握又大一分。”那叫逢云的苦笑起来。
他们三人均是上届才考取的秀才,意气相投,结为好友。本来因为那事,三人心情郁结,出来散散心,没想道此地风光是好,倒愈加勾起清源与宝定的激愤来。
逢云此刻心里很是郁闷,只能岔开话题,聊些别的事情。
刘远洲二人早在逢云说话的时候就默默走出了亭子。
“哥,他们说的某门派是指咱们延州院吗?”,走远了,刘远洲突然问道。
“呃,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听说上个月,延州院一位武师把一个秀才打的重伤,后来不了了之。”
在刘远洲心里自是向着延州院的武师的,此刻他早已把自己当做延州院的一份子了。也许是那个秀才做了对不起那武师的事吧,否则干什么要打他?刘远洲胡乱想着,不觉二人走到山顶了。
但见一座宝塔矗立,如一根擎天巨柱直插天际。塔下是一平台,周围有着栏杆围着,凭栏远眺,整个延州城一览无余。
二人走到栏杆边,极目远眺,脚下是万丈悬崖,施河宛若一条玉带,远处的城池尽收眼底。一阵山风吹过,漫山绿树齐动,发出沙沙的响声,二人顿觉心旷神怡。
欣赏一会风景,刘远执带刘远洲去登塔,却被告知在维修,闲杂人等不给进入。二人只好得作罢,带着些许遗憾下山来。
至半山亭,那三人已不见,到达山脚,人却多了起来,三五结伴的身穿儒衫的读书人,身着锦衣的富家公子哥领着家眷仆从,甚至还看到些妙龄女子说笑着走过。
刘远执忍痛又雇了辆骡车,载着二人来到青峰山脚。
青峰山比宝塔山高了不少,也有着曲折的台阶通向山顶,漫山都是郁郁葱葱松柏,也能看到土黄色的断崖。
二人踏着台阶上行,考虑到自家堂哥的体力,刘远执故意放慢脚步,约莫两刻钟,终于登上山顶。
山顶有一座道观,二人道观逛了一遍,什么玉皇殿,老君殿、观音殿,送子娘娘殿,等等,道观规模颇大,游人香客众多。
刘远洲二人在玉皇殿上了几炷香,郑重磕了几个头,许下愿望。刘远执祈求自己府试过关,刘远洲的愿望是家人平安,自己顺利入门。
烧完香,二人下了青峰山,时间已过午时三刻,二人坐径直入城。
弃车步行,不一会就二人来到一处市场,这就刘远执所说的南门市场了。此刻正是午饭点,市场里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刘远执扯着刘远洲的袖子,穿过人群径直来到一处卖凉皮的摊位前。
“马叔,来两碗擀面皮,两个肉夹馍,还要两碗南瓜稀饭。”刘远执冲摊子后面正忙碌的老板大声喊道。
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脸络腮胡,身材异常高大,腰间系着的围裙堪堪遮住肚子,有些滑稽。
“是小执啊,好勒,再等一下。”叫马叔的老板抬头看了眼刘远执,继续低头忙起来,显然他和刘远执是认识的。
“马叔,这是我堂弟刘远洲,我特意带他来吃你做的面皮。”刘远执指着刘远洲又说道。
“小兄弟你好,叫我老马就好,等下就就给你调,吃辣子不?”马叔抬头看了刘远洲一眼,笑问道。
刘远洲赶紧道:“马叔,少放点辣子,我不能吃辣。”他可不敢托大叫人家老马。
这时正好有食客吃饭走了,刘远执赶紧占了两个座位,二人坐下又等片刻,马叔便调了两碗面皮递了过来。
洁白的瓷碗,油亮通红的面皮,点缀着几根绿油油的黄瓜丝和香菜叶,刘远执看着食指大动。
吃一口,味道香辣酸,恰到好处,面皮也口感劲道,很合口味,刘远执赞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晚面皮。”这是真心话,不是恭维老板。
马叔笑眯眯道:“好吃就常来吃,给,再吃个肉夹馍,今天我请你们吃。”说着递过来一个肉夹馍,刘远执赶紧接过了。
刘远执笑道:“马叔的面皮是南门市场的一绝,很多西京府的客人都慕名而来呢。”
吃完面皮和肉夹馍,又喝了一大碗南瓜稀饭,刘远洲吃了个六分饱,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再吃一份。
吃完饭,刘远洲抢先掏出十几个铜板要结账,摆摆手道:“不要给钱了,我说了这顿我请。”
刘远执看向他堂哥,后者道:“既然马叔请,那就不客气了,下次咱们去请马叔喝酒。”
刘远执便收回钱。
“去你的吧,我还稀罕你的酒。”马叔笑骂道。
二人起身给让开作座位给后面排队的人,便要离开。
突然听到有人笑着说道:“呵呵,这不是秀才公吗,怎么又来吃白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