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号舍
功房给新人提供的号舍却不在功房办公的院子里,而在山坡上最高处一座院子里。
众人出了功房院子,刘子和前头带路,新人列作一队紧跟在后面。
沿着上山步道行约半刻钟,来到一处破败的院落,不知名的野草疯长着,地面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院子颇大,没有围墙,靠里是一排七八口窑洞。窑洞也是破烂不堪,窗户千疮百孔,窗棂上糊窗纸于风中瑟瑟抖动。
显然这里很久不住人了。
这就是号舍?今后一个月要住的的地方?
众人心里一凉,纷纷把惊疑的目光投向刘子和。
二队临时队长何光昌更是直接问道:“刘执事,是不是带错地方了?”
刘子和笑眯眯道:“没错,就是这里。”
“这怎么住人?”何光昌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呵呵,是啊,这个样子怎么能住人?所以,现在开始干活,打扫院子,工具就在大树底下。”刘子和笑道。
院子边上的大树根下堆着工具,有锄头、镰刀、扫帚、水桶什么的。
刘子和又说道:“你们今天上午的任务就是清理干净院子里的杂草,打扫窑洞,并且把窗户也糊了,等下有人会送来糊窗户的麻纸。”
“还有,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才有午饭吃,好了,开动吧。”
看着破败的院子,众人心理都是一阵哀嚎,这什么时候才能打扫完?
但谁都没表现什么不满之情来,毕竟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因为这点小事给功房管事执事留下不好的印象,从而影响最后的考核,实在不划。
于是等刘子和话一落,众人便一哄而上,扒开野草朝着工具奔去,大家都想表现的积极一些。
场面一时有些乱糟糟的,因缺乏有效的组织,众人各行其是。
抢到锄头镰刀的就院子里开始割草,拿到扫把的跑进窑洞里去打扫,有些人拿到水桶,却不知道去哪里打水,茫然四顾。最后,因工具有限,剩下七八人甚至没抢到工具,只能呆呆的站着看别人干活。
由于被分配到丙队,排在队伍最后面,刘远洲也没抢到工具。看着乱糟糟的一片,他立刻看出问题所在,走近刘子和,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刘执事,您是否能列个章程出来,明确一下分工,你看现在大伙各干各的,我们几个甚至连工具都没有。”
刘子和看了一眼说话的小伙子,挺精神的一个后生,他心里便有几分欣赏,便有心考教一番,但面上并未表露,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分工合作?”
刘远洲一愣,他只是发现问题,并未想到会被要求提出具体方案。但此时却不能露怯,只能硬着头皮,想了片刻,看着刘子和说道:“院子除草任务最重,可安排甲乙二队,负责除草并夯实院子地面,丙队负责打扫窑洞,您看如此可行?”仓促间,他只能提出个大致方案。
答案中规中矩,刘子和点点头,不置可否,问刘远洲:“你叫什么名字?”
“刘远洲。”
沉吟片刻,刘子和展颜呵呵一笑,道:“刘远洲,好,现在临时封你为总队正,组织大伙打扫号舍。”
对这批新人,刘子和是有过大致了解的。听到刘远洲的名字,他便对上的号,眼前的后生正是是杂房管事刘家礼的侄子。都是一个院里的人,在不牵涉其他利益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卖个人情。
于是,他给刘远洲一个临时队长的身份,也是一个考验,要是做得好,这个临时便可以去到,这是他的权利。这个队正的身份,对后续的分派工作还是有加分的。
刘远洲有些惶恐,连忙道:“刘执事,才第一天见面,我怎么能指挥得动他们?”
刘子和笑道:“有我的任命,哪个敢不听?”
刘远洲现在可不想出风头,他现在首要任务是学到功夫,对自己学的武功进行漂白。
刘远洲连连摇头,坚决不受。
自己的好意被驳斥,刘子和有些尴尬,心中顿时不喜。
懒得再理刘远洲,刘子和喊来三个临时队正,面色严肃,说道:“这样干活什么时候才能完?现在做个分工,高飞、何光昌,你二人带领甲乙二队人员负责大院,彭石安,你带丙队人员负责窑洞,好了,赶紧干活去吧。”
说完自顾自的离开了,刘远洲一脸尴尬。
高飞、何光昌领了任务自去组织本队人马。
彭石安走近刘远洲,一把搂着他的肩膀,豪爽道:“哈哈,你是我们丙队的刘远洲吧,走,跟我去召集咱们丙队的兄弟们。”
刘远洲笑道:“一切听从队长吩咐。”
彭石安摇头道:“不许叫队长,我今年十九,你肯定没我大,你就喊我彭哥就行。”
刘远洲于是喊了彭哥。彭石安大笑,搂着刘远洲的胳膊,二人去召集本队人马干活。
很快三个队长召集完成各队人员,高飞、何光昌队伍开始割草,没工具的队员也被安排了工作,效率倍增。
彭石安队伍开始打扫窑洞,刘远洲被安排清扫窗户及糊窗纸,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叫邢友庆,一个叫罗安。
窑洞里蛛网遍布,地面坑坑洼洼,墙角还有这许多老鼠洞,木质床铺到时完好,但是上面铺一层厚厚的灰尘。十个人要在中午前扫完成六个窑洞的卫生,工作量还是不小的。
不敢耽搁,彭石安分配好任务后,大伙立刻动起手来。
“邢哥哪里人?”刘远洲用刷子刷着窗户,问道。
邢友庆人高马大,看面相有二十来岁,是以刘远洲称呼他为邢哥。
“噗,噗,我我是北塞县的。”邢友庆也在刷着窗棂,手里刷子舞得飞快,尘土飞扬,他眯着眼,一边答话,一边噗噗吹着气。
“哦,那你是怎么被选入延州院的?”刘远洲问道,他很好奇那些没有关系后门的是通过什么途径进来的。
“嘿嘿,我听我爹一个朋友说延州院招人,就一个人跑过来试试,没想到真被选上了。”邢友庆憨笑道。
“你瞒着家人,独自一人从北塞跑到延州城?那可有好几百里路吧?”刘远洲惊讶道。
“也就五六百里路吧,我才走了两天就到了。”邢友庆一脸无所谓道。
真是猛人啊,刘远洲心里暗暗赞叹,相比起来,自己简直像个小孩子,还要大人送来城里。
刘远洲摇摇头,不再说话,继续干活。
三人刷干净窗棂上粘的旧窗纸、灰尘,开始糊窗纸。
等窗纸糊好,窑洞里基本打扫完了,地面撒过水,并重新做了简单的夯实,原来乱七八糟的床铺也摆放整齐,打扫干净。
再看院子里,杂草就剩院子边上一点了,甲乙两组人正在夯实地面,还有几个人在院子一角栽起几根木头架子,想来是用来晾晒衣服的。
刘远洲心里一阵感慨,这才像个人住的地方嘛。经过自己一番亲手收拾,还有这十足的成就感。
看着忙碌欢笑打闹的场景,刘远洲不觉莞尔,心里对今后一段时间的集体生活竟期待起来。
“都出来集合了。”丙队最先干完,于是彭石安在外面大伙集合。
很快,丙队人员聚集在树底下,九人列作一队,彭石安对着坐在石凳上的刘子和大声道:“刘管事,窑洞已打扫完毕。”语气里透出一股子得意劲。
刘子和摆摆手,“活干完了就休息吧。”
院子一角,高飞和何光昌拄着铁锹站在一起。
“呵呵,这个老彭,就爱出风头。”何光昌摇头笑着。
高飞鄙夷道:“你就别酸了,赶紧干活。”他目光不经意间又定着正和邢友庆说笑的刘远洲,心里一阵不舒服,冷了脸,道:“我怎么感觉那个叫刘远洲的这么欠揍呢?”
何光昌并不清楚高飞和刘远洲的恩怨,满不在乎道:“看不顺眼就揍一顿了,到时叫上兄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