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都是兄弟
阉人太尉这话，是一些世家子弟暗地里用来形容段颎的。
说的就是他依附阉宦，甘做其犬马。
可这话是能摆在面上来说的吗？
在场几人几乎都提起了心，不敢看段颎的脸色。
那可是大汉的杀神，打得羌胡远遁的段颎，他的怒火又有几人能够承受？
更别说这还是在人家的府中，便是爱弟心切的刘范也觉得刘诞此举有些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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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颎果然也是气急，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在世家中的名声不太好，阉人太尉、宦官走狗什么的，多多少少也听说过。
但你区区一个未入仕的小子，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嘲讽我？
是我段颎威名不够，还是嫌我长刀不利？
他正要起身，亲自教训刘诞一顿，但转念一想，自己乃是大汉太尉，虽然是其嘲讽在先，但如果冒然出手伤人，还是容易被这小子抓住话柄。
段颎与世家子弟打交道也有数十年，也掌握了不少技巧，此时便有所想法。
在出手之前，我先占据大义！
等我是占理一方，不管是将你刘诞打得多惨，你也不能说我以大欺小。
于是，他强压怒火，冷笑到：“你一黄口小儿，也敢妄论英雄？
你倒是给我说说，什么是英雄？”
段颎想来，刘诞不过擅长经学，哪知沙场战事，让其来回答这一个问题，他总有办法找出漏洞，从言语上拿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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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其少有错处，便可以诋毁大汉英杰的名义，揍他一顿。
而刘诞见段颎还在忍耐，也是略感诧异。
他本想激怒对方，好实行之后的计划，没想到段颎居然忍了下来。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心有怒气，就还是遭了我的算计。
刘诞瞥了角落的刘燕一眼，上前两步，走到段颎身前。
“我如何不能谈天下英雄？”
他直视着桌案对面那双快要喷出怒火的眼睛：“不过天下英雄何其多也？今日我也懒得一一点评，不过既然段太尉尽在眼前，我便出手一次，测一测是否为英雄之辈。”
段颎一怔，他正是一腔怒火没地去撒，这刘诞居然还往伤口上撒盐、在坟头上起舞，还要试一试自己，真当他段颎不敢杀人吗？
就在他手按手柄，就欲拍案而起，却又忽然呆住。
段颎皱起眉头，鼻翼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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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味儿？
他双目逡巡，四下查看，只见刘燕从一旁走来，手中还抱着一个酒坛。
这是……宫廷玉液酒！
段颎本就是嗜酒之人，此前听说宫廷玉液酒的名声，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坛。
可还未等他享用，就失手给摔了，只能闻着酒香，生了好久的闷气，连侄儿段尹的伤也没有过问。
现在又闻到熟悉的酒香，怎能不惊喜？
“段太尉若是能豪饮三碗宫廷玉液酒而不倒，便足以算真英雄。”
刘诞此时缓缓解释到。
段颎眼中一亮，看向刘诞的眼神柔和起来，哪还有刚才剑拔弩张的架势。
他原来是想送我酒喝？也对，他一个宗室子弟，雒阳有名的天才少年，自然要与我背后的阉宦避讳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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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送个酒也要费这般心思，真是难为他了。
段颎早早被酒香晃悠得心思飘飘，加之他本就是性情中人，哪还在意刘诞之前的冒犯。
“我段颎怎会只喝得了三碗？便是一……半、半坛，也不在话下！”
他本想喝下一整坛，但想到此前听到过的关于宫廷玉液酒的种种传言，连忙把狂言吞了下去，改做了半坛。
刘诞见段颎上钩，对刘燕眨了眨眼，得意到
“太尉莫说虚言，先饮三碗再说。”
刘燕抱起酒坛，在段颎面前倒下三碗酒水，每碗都是满满的，距离溢出，也只有一线之差。
段颎自然不会拒绝，端起一碗豪饮而下。
可下一秒他却差点将满口酒水喷了出来。
烫、太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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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吞下的不是酒，而是一块烙铁！
但段颎毕竟是段颎，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这一碗酒水还是不能让他出丑。
他强行闭气，将那一碗酒水费力咽下。
待火辣辣都感觉稍作平息，段颎摇晃着脑袋，看向酒碗，仿佛看到了十数年前，得胜归来与同袍豪饮的场景。
他段颎戎马一生、杀敌无数，凉州三明他为首，可就缺一样一碗好酒，为他而贺。
往日之景一幕幕涌上心头，段颎也是心中感概，不自觉的端起了第二碗酒水，送到嘴边。
这次他吸取了教训，没有如之前一般牛饮，而是分三次喝完。
可尽管如此，那如火般的刺激感，还是让他大呼过瘾。
“畅快！”
段颎大喝一声，想要起身却脚下一个绊蒜，差点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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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刘燕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谢了，兄弟。”
段颎拍了拍身旁之人，走到一侧，留下一脸凌乱的刘燕。
大汉太尉刚才叫我兄弟？
刘燕看向跌跌撞撞的段颎，哦，喝醉了，那没事儿了。
已有七分醉意的段颎从护卫身边抽出一柄长刀，缓缓走到中央，在皇甫鸿等人呆滞的目光中，挽了个刀花。
“今日尽兴，我给诸位耍个把事！”
这位大汉太尉大喊一声，便要为场中数位小辈，舞刀助兴。
“叔父……”
段尹低声想劝说一二，却被其打断：“诶……今日只有袍泽兄弟，没有叔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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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举起长刀，就要起舞。
“太尉，还有一碗酒没喝！”
刘诞喊到。
段颎身形一顿，侧身笑到：“拿酒来！”
刘诞端起酒碗，快步向段颎奔去。
哪知这院内砖块不平，一块微微凸起的石砖拌了刘诞一下，满满的酒水泼洒出去，湿了段颎一身。
院中静了一瞬，每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刘诞二人。
便是刘诞自己也心中慌乱，这一次，他可不是故意的啊！
其余人更是吓得不轻，仔细瞧着段颎脸色。
便是段颎喝醉了，这也要生气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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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鸿喃喃道，已开始四下寻找逃离的路线。
哪知段颎在经过最初的愣神后，哈哈一笑，随手擦了擦身前的酒水，顺势将外袍解下，扔到一旁：
“没事儿，兄弟、都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