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这是一场十分可笑的战争,甚至不能称之为战争。
没有抵抗,没有牺牲,没有妥协和浴血奋战,有的只是强者对于弱者一面倒的压制。
当科学深入微观,所爆发出的改天换地的力量,震惊了所有人。
超能力?
不过是天赐的礼物罢了。
根本没资格与人的智慧、思考、实验和创新的结晶相提并论!
第一次,许酆阎展现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最绝对的掌控力!
一切无法深入微观尺度的敌人,根本连成为他敌人的资格都没有,连在他的面前站立的资格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
全球各地,当权者和幕后黑手们都在发出惊呼。
在天网强大的网络传媒能力之下,这一幕被同步转播到世界各地,许酆阎就是要让全世界所有人都看清楚这一幕,要让他们明白一个清晰的事实——自今日起,这个世界,变了!
那些曾经的权贵、财阀、巨企、风光无限的银行业、盛行于世的拜金主义……在上一世,许酆阎曾将它们统统扫进垃圾堆,而现在,不过是更为熟悉的再来一次!
在纽约市的海岸线边,许酆阎面朝大海,舒展双臂,像是在拥抱整个宇宙。
他微微仰头,接近正午时分的阳光垂洒而下,给他清晰的下颌线上镀上一抹耀金。
皮肤上纤细的绒毛像是融化在阳光之中,变得透明,散射着光芒,整个人不再像人——
犹如神圣!
那说话的声音也是神圣的,低沉而威严,如神之谕令:
“孩子们,你们好啊,我想你们中有许多人认识我,但是并不了解我,现在,我想向你们介绍我自己。”
“我……是上个时代的故人,是无家可归的游子,是前途未卜的旅人,我已然丢失来处,因而余生只能前行。”
“但向前的路并不好走,在这个世界上藏着太多豺狼,它们把持现世的权柄,抗拒进步和未来,它们恐惧前行,因为那可能会让他们失掉现有的一切。”
“但是孩子们,鼓起勇气来。豺狼虽有利齿和爪牙,它们毕竟不是多数,人才是多数。它们不希望我们行走在向前的道路上,可我们偏要行走在向前的道路上。”
“因为在向前的过程中,我们失掉的,只是枷锁,而我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
“来吧,都来吧!所有不甘心被压迫被剥削的人们,来与我一道,行走在正确的、进步的、一往无前的道路上。”
“来吧,都来吧!所有的豺狼虎豹们,你们尽可以来反抗我,尽可以来攻击我,历史将会证明,我们的选择、人民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们,是世界之王!”
环绕在许酆阎的周身,那涌动的银色海洋冲天而起,螺旋向上!
一如历史的轨迹,虽有波折和起落,偶尔也会轮回或后退,但那时代的巨轮,终究向上向前!
无以计量的海水被接天的银色龙卷裹挟着冲向天空,纽约附近,海潮向后退却,裸露出沿岸大片大片的基岩。
那些海水中蕴藏的,无数杂质、悬浮物、塑料、氢和氧正在以惊人的高速被同化,浑浊的海水被迅速转化为银色的液体,表面泛着金属光泽。
不断扩大,不断扩大。
“阻止他!给我阻止他!”
“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他是谁!”
“谁给他的勇气,说出如此狂妄的话语!”
“派出去!把所有精锐都派出去!让他明白,这个世界,究竟是谁的!”
“让他知道——我!才是世界之王!”
全球各地,或是防卫森严的古堡,或是环境优美的庄园,或是造价高昂的医院,所有把持着当下世界权柄的人们,无一例外,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他们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在过去的数十上百年间,这些手优雅的拿着餐刀,围着地球而坐,将人类文明大卸八块,分割走一块又一块蛋糕,吃的满嘴流油、满脑肥肠。
他们清楚,自己并不高贵,也不聪慧,能高高在上的原因,只是来自祖先的余泽。
而他们的祖先也不高贵,也不聪慧,只是在某一个特定的历史节点中,幸运的踩在了正确的时代节拍上。
他们深知这一点,于是极力掩藏这一点,用把持在手中的舆论工具营造出无数洗脑的话语,试图让世人们相信——他们之所以高高在上,是因为他们的智慧和努力。
但现在,许酆阎一把扯下了他们的遮羞布。
将那个马克思在三百年前就阐明的事实又一次摆在了全世界人的面前。
——他们之所以高高在上,是因为骑在我们的头顶。
他们宣称自己站得高看得远,富有远见和智慧,能为世人指引前路。
其实不过是一头头愚蠢的肥猪,仅有的智慧都用在如何压制身下的人不让他们抬头看路之上。
他们指引不了正确的前进方向,他们只是让下面的人像拉磨的驴子那样,驮着他们,一遍遍在原地绕着圈圈。
磨盘中流出的豆浆,他们还要劫走九成九,只余下些许残渣扔给驴子,支撑驴子不被他们压垮——仅是这些残渣,他们还要用来挑动驴子内耗和竞争!
现在,许酆阎冲着全世界讲述这个道理,他们清晰地看到,身下的驴子们抬起了头、竖起了耳朵,被他们用蝇头小利蒙蔽的双眼正在睁开!
驴子的身躯在摇晃,他们的统治根基在瓦解,他们随着驴子的摇头摆尾而浑身颤抖。
那双分蛋糕的手,正在不可遏止的颤抖。
不惜代价!不计成本!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中杀掉许酆阎!
一定要把他宣传的荼毒百世、遗臭万年的思想扼杀在摇篮!
这个观念,在这一刻成为了所有既得利益者的共识。
可是,他们的共识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就连玩家都做不到的事情,靠着这群几百年来只在地球上称王霸的蠢猪,又如何能够做到。
凤凰城轨道空间站中,环球企业联盟所属的三支混编作战大队开始紧急迫降。
一个个巨大的扁平飞盘状的太空飞行器从空间站中脱离,内部是整整三千人的军队。
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们统一装配外骨骼,背着粗大的电磁炮或智能步枪,携带数以亿计的子弹,每一个飞行器中储藏的火力配置都足够打一场局部会战。
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仅有许酆阎!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
“尽可能在视距外发动打击!尽可能在视距外发动打击!”
“目标周围具有匪夷所思的‘毒气’,因此切记不要过于靠近目标!”
……
冰冷的电子音在公共作战频道中响起。
被机械卡扣四四固定在座椅上的士兵有些疑惑,在队内作战频道中向着队友询问:“什么毒气啊,还能穿透我们脸上五厘米厚的外骨骼头盔?”
“别多想,听说这次的目标是个强超人类,第一批出击的12人超能战队已经全军覆没,所以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这些超人类能力千奇百怪,说是毒气,其实可能官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最初说话的士兵轻轻吐出一口气,叹道:“明白了,总之,那一定是某种接触了就很麻烦的东西!”
“该死的超人类啊,他们一天天的就不能安生一些吗?”
……
这样的抱怨许酆阎当然是听不到的,即使听到了,他也不会在意。
长期生活在资本编织的牢笼中,被资本蒙蔽视听的普通人们,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理解他的话语,对于他带来的混乱,心生不满和怨怼是很正常的情绪。
他不会为此而对人民失去信心,他只会更加努力的去教育他们,改造他们。
许酆阎愿意给所有人一次机会——即使是被他列为清除对象的那些财阀权贵,如果愿意及时做出改变,顺应进步的浪潮,他也会欣然接纳他们。
因为在许酆阎的眼中,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玩家!
只要不是那些只会拖后腿的、打死不愿意拥抱未来走向进步的顽固死硬派,许酆阎都不会放弃他们。
此时,从地面上许酆阎的视角看的话,天空忽然间阴沉了下来。
阳光被遮挡了,扁平的飞行器像是一扇扇开启在云端的遮阳伞,将大片大片的阴影投射在地面。
当飞行器下降到三万英尺的高度时,遮阳伞变成了蘑菇,瞬间喷洒出无数孢子,每一个孢子都是一名士兵。
他们的外骨骼上喷出火焰,在空中调整姿态,无数的枪林弹雨从天而降,大雨滂沱、像是要洗刷地上一切罪恶。
三万英尺,一万米的高空。
这些士兵根本不可能看到许酆阎,这是存粹的视距外打击。
可喜的是,他们不必担心自己打不中目标。
许酆阎时时刻刻向着全世界直播自己,他的方位清晰呈现在每一名士兵的战术外骨骼头盔内,精确到了毫米级。
而他们状似随意挥洒的子弹中,内置了陀螺仪和微控姿态芯片,这些智能化的子弹被称为蜜蜂——它们会向群蜂追逐花蕊一般,追逐被锁定的目标。
自上而下,从天而降,一万米的高度,依旧能够精准命中许酆阎的眉心。
但事实上,没有一颗子弹成功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许酆阎的周围,涌动的银色汪洋上延伸出的那根粗壮螺旋尖端突然膨胀了,在距离地面一千米的高度上张开一面银白巨伞。
如星雨般坠落的子弹轻松击穿了这把伞的伞面,只是一瞬间,巨伞就变得千疮百孔。
但是,每一枚穿伞而过的子弹上,都沾染了一滴液态金属。
那抹靓丽的银色飞快蔓延扩散,将黄澄澄的子弹也转化成银白。
等到滴落在许酆阎身上的时候,已经彻底化成了液态。
这场子弹之雨的结局,和正常的雨别无二致。
泥牛入海一般,那些银色液滴落入银色海洋中,溅起一丝丝涟漪。
“令人失望的反抗。”
许酆阎摇摇头,他身后,那一根螺旋巨柱还在不断延伸,一千米、两千米、三千米……
轻松就打破了巴别塔人造建筑物最高的高度记录,还不停歇!
天网的智能原子正在飞快的同化整片大西洋,源源不断的智能原子构成的材料堆砌在螺旋巨柱的下方,让它犹如童话中的碗豆藤蔓一样,能一直生长到天上去!
向上、向上、向上!
在向上的过程中,螺旋巨柱碰到了那群穿着外骨骼飞行战甲的士兵,伞面一个开合间,就将他们全部同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这些人毫无反抗之力。
不论是普通人还是超人类,天网面前,一律平等,科技碾压,就是如此无解。
这份碾压的差距,就和许酆阎面对玩家文明时一般无二。
只是,许酆阎有那特殊的不灭意志,这是玩家也解决不了的挂逼。
而这些士兵和他们的指挥者没有。
因此他们要面临的,是注定失败的战争。
地球上的某片海域,女人关闭了眼前的全息投影,从躺椅上起身,赤着脚行走在军舰的甲板上。
女人全身只穿着三点式的比基尼,暴露出大片大片小麦色的肌肤,步履摇动之间,已经来到了船舷边沿。
那里,摆放着一个长长的黑盒子,盒上没有盖子,里面整齐码放着一根根捕鲸叉。
女人抬手拎出一根尖锐沉重的捕鲸叉,纤细的手臂中似乎蕴藏着汪洋般澎湃的力量。
她错开双腿,上身微微向后仰起,拿叉子的右手悬在后脑勺上方,捕鲸叉的尾柄抵在地上,空闲着的左手遥遥指向海面。
某一刻,一只海豚跃出平静海面,矫健的身姿在空气中划出曼妙弧线,光滑的皮肤上带着海水,反射阳光,显得油亮,如一轮弯月横空。
噗!
那轮弯月爆碎在空中。
狰狞的捕鲸叉旋转着高速掠过海豚的躯体,将这羸弱的生命搅碎成一团血雾,顺着海风扩散开来。
女人垂下手,拧了拧手腕放松一下,而后又抄起了一根捕鲸叉。
“真是,一场无趣的屠杀。”
这话,也不知是在说大洋对岸的许酆阎,还是在说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