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人心
“下官调查徐小姐身边，发现妙锦小姐贴身侍女烟翠，十分可疑，不想不等调查，人就消失不见...另，皇宫及陛下身边，没有叫金忠的，燕王府有没有叫金忠的，还有待详查，还有，燕王的三位世子，已经在长史葛诚陪同下进京...”
这是杨恕命人刚刚送来的消息...
之前要不是唐麟传话不让徐妙锦带宝庆来找他，徐妙锦和宝庆姐俩，现在估计已经在杭州了...
事后调查，果然不出阿月所料，撺掇徐妙锦带小宝庆来探望唐麟的，就是徐妙锦的贴身侍女烟翠...
这个烟翠，年龄与徐妙锦相仿，从小就陪在徐妙锦身边，徐妙锦也没什么架子，待其如亲姐妹一般，几乎是言听计从，谁也没想到她会有问题...
就在杨恕准备找烟翠问话时，她好像觉察到什么，借口出去买水粉，就此一去不回...
虽然还不知道烟翠是怎么被别人收买的，但也算发现及时，没造成什么太严重后果...
而杨恕的这份密报，也让唐麟再次想起那个神秘的金忠...
如果所有事情都是这个人筹划，那这个人也确实太可怕了...
“沈掌柜，金忠也是你朋友吧？”
“国公终于还是问我了...”
听唐麟说起，沈南林沉默好一会，才苦笑着道...
“沈掌柜如果不想说，不说便是...”
唐麟倒也不是害怕这个金忠，只是这货始终隐在暗处，让人防不胜防，要是能从沈南林这知道点这个人情况，固然是好，若真让沈南林为难，那不说也罢...
“据我所知，他和那个袁珙，都是一路货色，只不过招摇撞骗也需要本事，这两人就属这类人中的佼佼者，很多人都将他们奉为神人，袁珙精于相术，金忠则擅长占卜，而且这个金忠非常神秘，我也只闻其名，未见过他本人长什么样...这二人所图甚大，国公还需小心...”
沈南林说出的东西，不算多，不过总好过云里雾里的摸不着边际...
【道衍贼秃这阵子没来嘚瑟，不然非得问问他，看他怎么说...】
“不说他了，我最近打算对福州官场动手，小琉球那边怕是兼顾不到，你就多辛苦些吧...”
“国公不说这件事，我也不好多言，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在下也跟国公一样，痛恨那些贪官，可国公想过没有，若将福州官员一窝端，府衙政务谁来办？去那找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干吏？”
“水至清则无鱼...嘿！我就不信，没他张屠夫，就得吃带毛猪...”
听完沈南林的话，唐麟冷笑一声道...
尽管沈南林的说的有道理，可唐麟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人们经常统称府衙人为官吏，其实官和吏完全是两码事，府衙中真正办事的，一直都是这些吏员...
综合福州府衙目前的状况，官员们基本已经烂到家，吏员们纵然有过，显然也远不及那些官员...
所以唐麟的想法，就是以这些吏员，替代尸餐素位的官员，而这些，又必须赶在朝廷派人下来之前完成...
不过不等唐麟动手，海上就传来消息，官兵和岛上企图抢夺粮食物资的土着打起来了...
意料中的事，不过这种事若是处理不好，是很有可能后患无穷的...
沈南林常年在海上做生意，跟土着也有联系，所以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乘船赶了过去...
岛上的突发事件，让唐麟也冷静下来，本想跟沈南林一起过去看看的，想了想，还是先命人把程云招了过来...
“程大人，我欲清理福州官场，却又不想让你为难，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跟转送移民一样，不管做什么，都司衙门，始终都是一道越不过去的坎...看书溂
之前程云动员各卫官兵赈灾，还可理解为形势紧迫，不得不为，可若是在没有朝廷正式旨意之前，就擅自配合唐麟拿下福州官场，那真跟造反没什么区别了...
对于一个相信且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唐麟又怎忍心让其为难？
“国公，您有先皇御赐龙泉宝剑在手，收拾这些贪官，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不过下官以为，可以先将这些人软禁在一起，同时搜集证据，待朝廷派人来了，再由朝廷派人处置，如此一来，就不会给人留下把柄了...”
出乎唐麟意料，程云对他的支持，竟有一条道走到黑之势，对唐麟这种不符合律法和体制的行为，不但不予反对，竟还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唐麟反倒被弄的不会了，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程大人何以如此信任我？就一点不怕被我牵连吗？”
人有时候真的很贱皮子，被人反对，会想方设法让对方顺从自己的意思...
可对方若无条件的支持，反倒是有点不适应了...
厅堂内没有外人，程云沉吟片刻，才道：“不瞒国公，下官也很害怕，不是害怕被您牵连，而是害怕陛下削藩太急，会削出事端...”
“陛下是正统，占在道义一方，可以末将对燕王殿下的了解，他绝不会束手就缚，逼急了，他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嗯...”
唐麟怎么也没想到，程云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虽然说的是没问题，可有些事毕竟还没发生，他就不怕被朝廷听到风声，治他的罪吗？
“下官说的这些，国公想必比下官还清楚...不瞒国公，下官早年曾跟燕王有过一面之缘，燕王的雄才大略，远非陛下可比，但...跟国公相比，又好像少了点什么...下官这么说，国公能明白下官的意思了吧？”
程云把话说到这份上，唐麟再不明白，那就是脑子有问题...
程云这段话看似隐晦，却直接点明，你唐麟在台州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我也支持你这么做，而且在皇帝、燕王和你靖国公三人之间，我更看好你...
一晃半年时间过去，但现在仍是洪武三十一年，而在这半年多时间里，唐麟不止一次感觉到朱允炆是败在失去人心上...
从沿海百姓的遭遇，再到程云这些官员的反应，无疑不是重复印证着这个想法...
当然，如果没有朱棣靖难，军民官员纵使再有不满，也会随着时间渐渐适应...
但现在显然是另一种情况，唐麟甚至隐约觉得，像程云这样的官员，内心中，似乎在盼着朱棣起事...
唐麟没有再说什么，缓缓起身，将手掌向程云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