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海
这场雷雨来势汹汹，算上昨夜遭遇怨灵时的迹象，几乎可以肯定这是怨灵出现时必会产生的异象。
林开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踩着村民们堵在路上时留出的缝隙，艰难地跟上前面若隐若现的人影。
他穿过‘人海’，回忆起来到界域时所经历的一切，脑海中的思绪开始奔涌。
路的两端可以肯定都有怨灵的存在。
一面是能令人失去心神的槐树中的怨灵，另一面是具有操控嫁衣、以及其他能力的瓦房中的怨灵。
这个界域中居然有着两个怨灵的存在，这是他一个萌新小白可以接触的难度吗？
如果有两个怨灵，那么先前张奶奶所说的往事中，唯一确认身死的人，也就只有那对未完婚的新人了。
既然槐树中的怨灵已经确认是新娘张婉儿，那么操控嫁衣杀人的，八成是张奶奶未曾说出姓名的新郎了。
现在想想，张奶奶莫名离世的原因，很可能是即将说出最为关键的新郎姓名。
而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可能也是在新郎怨灵的推波助澜之下才出现的。
毕竟刘鹏带着一群大汉，在张奶奶失去生机后一窝蜂地闯进屋子内，这件事怎么想都太过巧合了。
林开颠了颠身子，将往下滑落的林欣调整好姿势，顺便将脸上留着的雨水抖落。
和在场的村民一样，林欣依旧是双眼无神，在歌声的作用下失去了神志。
可在嫁衣屠杀后的一幕来看，这张婉儿简直温柔得过分。
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为了救村子里的人，才用控制人心神的歌谣让他们赶到槐树附近。
村子内回荡的歌声，大概是为了保护村里人才传出的，只是因此引来了新郎怨灵的杀意，继而无差别地杀人。
这让他想起了进入界域前面板上的提示：‘由于未知存在的影响，在该界域中死亡不会造成真实死亡。’
根据这条提示，再结合两个怨灵的所作所为，给他们这些外来人提供保护的，或许就是张婉儿了。
毕竟在界域中，能和怨灵对抗的，或许也只有怨灵了。
这倒是应了一句老话，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只可惜林开现在才想到这一层。
这么一想，他可真是给自己找罪受，明明都走到终点了，还专门回到把林欣带到很远的地方重新过来一趟，白白背了林欣一路。
林开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对自己手贱的举动懊恼不已。
怪不得自己阻拦林欣返回槐树后，会被她极力抵抗。
原来是张婉儿为了救人，而使出的手段，可惜被自己的封印符给破解了。
要是自己再聪明一些，现在可能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比如坐在槐树树洞中听风看雨，顺便再吃点自带的零食？
林开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却只尝到带着涩涩味道的雨水。
林开：“……”
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他只好将自己的想象作为动力，一头扎进前方僵硬行走的人潮中。
……
暴雨冲刷着村中的污秽，雷鸣照亮着陷入黑夜的道路。
村子内四通八达，屋子与屋子间隔出的路，正陆陆续续地走出被歌声控制的人。
似乎村子里的人都被集中到了一条路上，所以才能给他们一种人很多的感觉。
形形色色的人在昏暗的路上僵硬地走着，各种年龄段的人都能在里面找到。
杨璐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们，但他们现在也处在危险之中，无暇顾及别人的惨状。
她的牙齿打颤，身体因寒冷而瑟瑟发抖，对身处诡异局面的恐惧也让她感觉不适。
曾经一同来到这座村子的八个人，如今大概只剩下他们四个还活着。
况且这个方向看上去也很危险，要不是林开果断选择了这条路，杨璐也不可能下定决心冒着危险走这条‘死路’。
“老婆，你说我们真的要跟着这个小伙子吗？”甘知实在是无法相信一个年轻人的选择，尤其是在这种生命攸关的时候，说话声充满了质疑。
他没有看见过林开将他们夫妇唤醒的画面，本来的选择也是看上去更加安全的一边。
但在妻子坚定地选择跟上林开后，心中纳闷的同时，也决定遵从她的决定。
“既然老婆觉得是对的，那就一定是对的。”甘知心中如是想到，但疑惑的地方还是需要问清楚。
杨璐点了点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用颤抖的声线说道：“如果不是这孩子将我们唤醒，我们现在已经成为地上尸体中的一员了。”
“他那么笃定地选好方向离开，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就算没有，在这种环境下一起走，人多力量大。”
即使这一次选错了，处在这种环境下，区别可能也只是早死和晚死罢了。
倒不如一起走，相互之间还能帮衬一些，人一多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甘知默默握紧了杨璐的手掌，发白的发丝黏在额头上，平添了一抹沧桑。
他嗓音浑厚地说道：“那行吧，我们就信他一次，如果情况不对，我们……我们就再想其他办法。”
……
狂风卷动，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阻力。
人到中年，体力就有些不行了。
甘知有些疲惫地看着不远处的槐树，以及和他们一直保持一定距离的林开，心中开始感叹起年轻人的活力。
连背着一个人都能和他们拉开距离，这不科学。
林开看着阴沉天气下的大槐树，累得快要倒下的同时，对不久之后的未来产生了期待。
“待会儿一定要把她放下，这么重，可把我累坏了。”他边走边碎碎念着，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和甘知夫妇解释自己选择这条路的原因。
因为要想劝说两个人走这条路，需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了。
还不如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定，所幸杨璐因为先前唤醒他们的事而选择相信他。
林开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他们没掉队后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眼，却让他看到了飘浮在他们身后的红色影子，以及路上一个个跌落的人影。
“快走，嫁衣跟上来了。”林开大声喊道，试图提醒落在身后的二人。
只是在这风雨雷电的影响下，他的声音小了许多。
幸好杨璐一直看着前面，一看到林开张口说话，那慌张的表情直接让她打了个激灵。
一瞬之间，她感觉身上冰冷刺骨，手心之中的温暖似乎也不复存在。
“快走。”杨璐直接拉动反应慢了半拍的丈夫，拽着他往前跑。
不明所以的甘知愣了愣，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却看到一个个被红色影子覆盖住后倒地的村民。
甘知：“！！！”
他是第一次见到嫁衣杀人的场景，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震惊地看着黑暗中被风吹得鼓起的嫁衣。
在通过‘人海’时，他还问了问妻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得到了她详细的解释，但他的心中仍抱有一丝侥幸，听完后也没有表现出多害怕的情绪。
但真正见到嫁衣飘起来寻找活人进行杀戮的场面，让甘知双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以为离自己很遥远的事情发生在身上，那一刻的思绪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不是梦想照入现实，这是死亡在向自己招手！
待甘知回过神来，他已经被拉着走了一段距离。
但杨璐的力道有些小，很艰难地才将身前的人挤开，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供他们穿行。
甘知立马跟着将身边的村民推开，以减缓妻子的压力。
对于无辜的村民，他们虽然生出了怜悯之情，但现在他们也无法伸出援手。
自己都处在危险中，还想着救一群提线木偶？
得不到别人的感谢不说，按照嫁衣飘过来的速度，自己的命也得搭进去。
林开对推开村民后穿行的举动则是毫无压力。
他知道这个界域的人都只是虚拟的，谈不上压力一说。
就算想救人，他也没这个能力。
原本推开村民后升起的一丝不适感荡然无存。
尽管在这里不会真实死亡，林开也不想再次体验被刺穿身体的滋味。
几天前突然进入梦境中被虐杀的一幕让他记忆犹新。
现在想起来，他对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怨灵是又恨又怕，产生的阴影让他都有些不敢面对怨灵了。
“等出去后，一定要让林欣好好学习，别再带我出来瞎晃悠了。”林开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想着离开界域后的打算。
他发现这段时间内和林欣的两次出门，都毫无例外地遇到了梦境和界域，其中一次还是直面杀人魔的真实死亡界域。
天哪，该不会林欣有着某种死神高中生的特性吧？
否则怎么解释他们走到哪里都会遇到界域，每一个界域都抱着坑死他的意图在里面。
他们在村民组成的浩浩荡荡的队伍中穿行，或许队伍并不长，奈何需要挤开僵硬行走的人，耗费了不少时间。
也不知道这个村子里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难道是这个村子里有什么禁忌，让很多老人小孩都躲在屋子里闭门不出？
林开艰难地赶到了村口处，那里依旧横着一具名为刘鹏的尸身。
只是原本完好的嫁衣变得破烂不堪，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肉，看上去被不少人踩过。
看着刘鹏凄惨的模样，林开在心中默哀了一下后，便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去。
现在的情形，林开根本没时间可以发善心。
将刘鹏的尸首拖到路边的想法无法付诸实际行动，只能让他再次承受后来者的踩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