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夫妻之实
隋澄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学着即墨承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若你们皇帝想知道姜彻悟的硝石去处,便将夫人交出来。”
一瞬间,帐内几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姜迎,姜迎身子一僵,姜岁暮眸中闪过一抹惊讶,只不过是转瞬即逝。
隋澄见他们都不说话,便对姜迎道:“夫人,朱柿前些日子托人传信过来,说等您回去呢。”
姜岁暮看向姜迎,沉声道:“随我来。”
隋澄被人押在原地,看着姜迎跟姜岁暮出了营帐。
二人走远了一些,确定营帐里的人听不见后,姜岁暮对她道:“借此机会,你刚好杀了即墨承,北思皇宫那边的麻烦也可迎刃而解。”
姜迎方才便猜到姜岁暮会说这个,眸光微暗,轻声质问道:“五哥可想过,若我真的这么做了,还有命在吗?”
姜岁暮一愣,旋即哑然失笑:“你若真的在乎自己的命,便不该回北思。”
“我不会杀他的。”
姜迎这次的语气坚定,不容他人置喙。
姜岁暮并不意外,只是苦笑着转身指着不远处躺了一片的北思士兵,有人正在给他们的身上盖上白布,旁边都架上了木柴,显然是要火化了他们。
“你看,这些人,即便是战死了也不能回家,天气暖和了,可仗还没打完,怕他们的尸身腐败,所以只能就地焚烧。”
姜岁暮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语气也轻了许多:“杀即墨承一人,活下来的便是北思的千万人。”
“妹妹。”
姜岁暮第一次叫了姜迎妹妹。
“五哥替整个北思的百姓求你。”
姜岁暮说罢,颔首便要跪下。
姜迎扶住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那边的木柴已经被点燃,她能看到滚滚黑烟腾空而起,让本就有些昏暗的天空更加阴沉。
身上烟蓝色的衣裙衬着她憔悴的面容,整个人似乎一下就萎靡了下去。
“五哥,我去就是了。”
姜迎说罢,缓步走向那熊熊烈火的方向,站在边上看了许久,直到那火烧的只剩下火星,那么多的人,最后只剩那些许的焦土。
第二日,隋澄带着姜迎离开了摇光城,韩颂暗中将自己的平安锁交给了姜迎,那里头是姜岁暮准备好的毒药。
韩颂安排了马车,姜迎坐在马车里手里捏着那小小的平安锁,手心硌的生疼她也不在意,原本澄澈的双眸此刻失神。
二十里的路不算太远,姜迎抵达时正是未时。
即墨承远远便等在军营外,看到隋澄昂着头赶着马车,便知道姜迎就在马车里。
姜迎掀开车帘去看,便看到了即墨承,他眉骨上头的伤还没好,看到姜迎的一瞬眉梢便带了笑意。
隋澄将马车停了下来,对即墨承行礼道:“将军,夫人回来了。”
说罢,他识趣地溜走。
姜迎坐在马车里不动,即墨承现在马车外也没有出声。
过了良久,即墨承才轻唤道:“迎儿。”
马车里依旧无人应答。
即墨承没有犹豫,一个跨步上了马车,姜迎被他的举动惊的够呛,差点就尖叫出声。
狭小的马车里坐了他们两个人便格外拥挤,即墨承坐在她的身边,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烟火气。
姜迎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姜彻悟的硝石,到底在何处。”
即墨承避而不答,垂眸看着她:“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些吗?”
姜迎苦笑道:“和离书你也看到了,你还想我说什么?”
即墨承听到“和离”二字时,眸光微颤,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沉声道:“你要与我和离?”
面前的少女面容苦涩,语气淡淡道:“你我本就没有夫妻之实,和离也是应当。”
即墨承俊脸一僵,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下了车。
姜迎惊呼一声,想要推开他自己走,即墨承便对她低声道:“你若想军营里的人都看见就闹吧。”
姜迎闻言只好任由他把自己抱进了主帐,这一路上姜迎都把头埋在即墨承的怀里,只感觉如芒刺背。
即墨承把人放在主帐的榻上,此刻微微气喘问道:“没有夫妻之实?”
姜迎看着他眼神中出现的阴鸷,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即墨承见状怒极反笑,方才压抑的怒火顿时在胸腹间就烧了起来。
他似乎全然没了理智,单膝跪在榻上,缓缓将唇凑到姜迎耳边,热气喷洒在她的颈间,姜迎就听即墨承低声说道:“那依你所言,若是有了夫妻之实,便不能和离了。”
姜迎被他俯下的身子压在床上,此刻双眸满是恐惧与悲色,她的唇毫无血色,眼睫也挂上了碎泪。
“你我之间,一定要如此折磨吗。”
姜迎几乎是哽咽着问他,她没有看即墨承,却能感受到他喷洒在自己脖颈间的热气。
即墨承呼吸一滞,有一瞬间,心中残存的理智让他想破门而逃,但手却不自主地揽住姜迎的腰肢,一个转身把人抱在了怀里。
姜迎感觉自己的腰被他的手臂箍着,力道极大,让她没法挣扎,腰间都有些隐隐作痛。
即墨承把人实实在在抱了半天,这才温声道:“等打完了仗,我们就回外祖父那里再成一次婚,他还等着看你我拜天地。”
姜迎闻言便苦笑:“等打完了仗,是不是北思也就没了。”
即墨承把人扶起来,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姜迎盯着他,对方则是眸色幽深,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迎儿,你还不明白吗?北思待你如何,你也看到了,今日北思为了知道硝石的去处,他们就毫不犹豫地把你推了出来,你又何必去管他们的死活?”
“那是我的家啊…”
姜迎说着有些失神,她原本不会同情他们,自己这些年活的瞻前顾后,任人欺凌,都是拜他们所赐。
但当她看到百姓抱着自己的孩子惊恐哭嚎的模样,看到堆叠的士兵尸身被焚烧成焦土的模样,心里还是动容了。
人心,向来是软的。
即墨承苦笑道:“那将军府算什么?算不上你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