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狱中人

等我醒来以后，发现自己真的像臧蛮所言，被关进了一个铁笼之中。

除了冰冷的锈红色铁栏，还有好几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我。这几双眼睛，像是一把把凌厉的寒风暗刀，直直地戳穿了我的身体。

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只好装作虚弱不堪的样子，依靠着在外侧的铁栏撑死自己的身体。

大约沉默了一分钟，还是有人主动打破了沉寂：“喂，小子，犯什么事进来的？”

说话的是一个肥头大耳油腻模样的壮汉，白蓝条纹的狱服与血丝密布的双眼显得极不协调，还有那手铐与脚链与密密麻麻的络腮胡，让我感到这人物绝非善类。此时天色大亮，从铁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却让我觉得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刺眼。

我习惯性往身上一摸，发现幻镜并不在身上，便深吸一口气后，一屁股坐在略冰凉的地上缓缓说道：“疑似杀人，就这样。”

就在说出这句话后，我感到自己身上所有的骨肉关节得到了暂时的放松。

我也敏锐地发觉，自己也没好好地睡一觉，也没有好好地跟人聊一聊，即便聊天对象是一个随时暴揍我一顿的罪犯。

“什么叫疑似杀人？杀了就是杀了，还疑似，我看你这么年轻，应该第一次杀人吧？我身边这位可是dp区出了名的变态杀人犯，要不你问问他？”

说完抬起右手的大拇指并指向了一位枯瘦如柴脸色蜡白的人，只见那人先瞟了一眼壮汉，又瞟向了我：“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肯定是初犯。还有你也是，我不是变态，你个老帮菜！”

壮汉似乎并不介意枯瘦男的回讥：“我就是不爱刮胡子显得老，要是你有办法让这小子好好给我刮，让你做一个月的老大，怎么样？”

说完壮汉目露狡黠之色，并看向了我。

我也心里一紧，随即向后移动一下，毕竟监狱空间有限，仅仅挪动的那一下，便直直地贴在生硬的铁栏上。

枯瘦男一听来了精神，顿时闪烁起异样兴奋的神色：“这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我胡四爷说到做到，一口吐沫一个钉！”

“那好，小子，站起来，咱俩比划比划？”

说完枯瘦男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蜡白的脸色也有了红色的涌动之意，尤其是他那眼瞳的颜色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

难道他是镜力者？可转念一想，这很有可能，若是一旦交手岂不是我吃大了大亏。

然而枯瘦男很想急于证明自己，我刚站直身板直接一计飞踢袭来，我一时防御不及被打了一个踉跄。

就在拉开距离的一瞬间，我也恍然意识到，自己如此不堪一击。

可能是我习惯了幻镜，也习惯了利用镜力做一些平常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现在没有幻镜的我，像是一个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废物一般，仅仅一计飞踢让我体会到无比真实的痛感。

然而接下来基本上都是拳拳到肉的碰撞，几个回合下来，虽然没有耗费多大的体力，但我也有点吃不消对方的拳头。

话说枯瘦男的拳头也是轻快灵活，稍不留神就被抓空挡直奔面门。不仅拳头如此，枯瘦男整个人也是十分的跳脱，看起来像是一直十分灵活的猴子。

几个回合后，我也发现了枯瘦男应该是习得一身很棒的拳法——猴拳。

猴拳，是形意拳之一，顾名思义模仿猴子从而传承的拳法，同时也有相应的身法与步法。首先在身法上，缩脖耸肩圆背含胸；其次是步法，步法多半以弓步与半马步居多，丁步、虚步等步法用者偏少。

但猴拳毕竟由猴的生活形态演变而来，也有局限性。一是猴的上肢偏长，所以以长拳为主，长拳虽然力大但速度偏慢，更容易被短拳所压制；二是下肢力量为了长拳出击奏效不宜频繁移动，若是移动频繁直接导致力不及点，甚至影响长拳发力。

既然比如，我也只能忍着疼痛抬起双手，希望通过自己的实力战胜枯瘦男。

枯瘦男见我如此要强也露出了赞许之色：“没想到你还挺耐打，既然如此，我可要玩真的了。”

说完便再次长拳冲来。

然而这次的拳头不仅速度更快，而且拳拳生风，一股股的气流在身边周围擦过的同时，我也感到就算体力足够也撑不了多久。

就在我被逼到牢房一角无处躲避的时候，突然一阵开锁推门的声音打破了局面。

枯瘦男由于蓄力过猛打出的一拳受到了干扰，已经无法收回，只能调整出拳方向，砸向一旁的水泥墙上，墙壁也瞬间有了细微的开裂。

我心里一惊，若是打在我的脸上，恐怕早已皮开肉绽。

壮汉与其他犯人听到声音万分紧张起来，连忙站起来走向铁栏处，像士兵一样立正站立。

而枯瘦男看起来并不想放过我，横在眼前的手臂迟迟不肯放下，直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尤其是那高跟鞋声，在突然冷清的过道里格外响亮。

很快高跟鞋的主人来到牢房外，只见一副姣好面容却是一脸铁青之色：“涂隆，是不是皮又痒了？又想关禁闭了？！”

枯瘦男转眼间收手一脸谄笑道：“傅警官别啊，这小子有点功夫，讨教而已，”

“还有你，胡常四，你曾也是这群人的老大，怎么连自己的手下也不会管了？！”

这位傅警官别看衣着蓝色制服，但依然掩盖不了娇白清冷的气质，随后很快打开牢门，走到我面前并熟练地拷起了我的双手：“有人要见你，跟我走。”

“…哦。”我也乖乖地走在她的前面。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与鬼女有几分相似之处。

很快，我们走过冰冷的牢笼通道，并走过一扇早已铁锈斑斑的门后，发现臧蛮坐在玻璃的另一边。

这样幽暗的房间，很显然就是探监室。在室内孤零的灯光下，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臧蛮躲闪的神色。

“峻宣，对不起，我…”

我毫不犹豫走过去抓起话筒说道：“身为朋友，就是把我送进监狱，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