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无缘大慈

圣地灵山，敖嫣突觉心悸不安，恰在此时敖氏一族终于被阿难尊者领进了雷音宝刹，诚惶诚恐地匍匐在佛祖的面前。

如来环顾殿中诸佛、菩萨、尊者、阿罗、金刚、揭谛，面容庄严地说：“玉帝敬我佛门，把案犯一族押来灵山，你们看该怎么处理？”

佛门圣物竟无端被毁，脸庞丰圆的罗睺罗尊者当即怒容满面地道：“敖氏一族胆敢冒犯天庭、佛门，弟子认为，应当按大不敬的罪名论处，诛灭他们的九族。”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敖氏家族中的多数成员更是被吓得面色寡白。身材颀长的目犍连尊者见状，双手合十，诧异地说：“师弟，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们佛门怎么能够轻命重物呢？”

罗睺罗皱着眉头反问道：“二师兄，难道董法和刘术的命就不是命？”

目犍连冷静地说：“董法和刘术的命自然也是命，可他们是敖烈杀的，怎么能够牵连无辜呢？”

闻言，形销骨瘦的敖烈悔恨不已地道：“杀死董法、刘术的是我，该以命抵命的也是我，但请佛祖宽恕我的族人！”

西海龙王敖闰痛心地看了一眼儿子，老泪纵横地说：“佛祖，犬子惹出滔天大祸，全怪老奴教子无方，只要能饶他一命，即便将老奴千刀万剐，也绝无怨言。”

见殿中觉者多有不忍之色，阿尼律尊者正色提醒道：“众位大德，小奸小恶，尚且不可以过于姑息放纵，更何况是藐视天庭、佛门这种极大的罪过呢？”

“阿弥陀佛。”普贤菩萨口宣佛号，和蔼地说：“阿尼律陀，惩罚只是手段，灭恶才是目的。所以，世尊告诫我们：‘要用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心来对人对事。’”

脸如满月、眼似青莲的阿难服侍佛陀最久，念及龙族过往的鼎力支持，也动之以情地道：“世尊，您住世立教期间，敖闰寸步不离地守护在我们的身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您能网开一面！”

尼连禅河边修行，菩提树下悟道，始终都是敖闰在为自己遮风挡雨，如来动容地说：“各位，慈悲心为修行的根本，欲成就无上菩提者，应先发大慈悲心，切不可妄生杀念。但无规矩不成方圆，西海三王子敖烈，藐视天庭，囚居西牛贺洲野鹿苑，每月处罚三百皮鞭，并负责清理自投强伽河中以求升天的信众；西海龙王敖闰，教子无方，禁锢擎天华表柱，反省思过。”

敖氏一族感激涕零，伏首山呼道：“谢佛祖不杀之恩！”

临别之际，敖氏兄弟感慨万千，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而泪流满面的敖烈则恭恭敬敬地向族亲们磕了三个响头；敖闰欣慰地看了爱子一眼，随即飞身盘绕到矗立于灵山的擎天华表柱上。

灵山不是叙旧闲谈之地，敖氏众龙彼此点头示意之后纷纷离去。东海龙王敖广早就看出前来问候的小女儿心不在焉了，于是让敖丙护送敖嫣前往南瞻部洲。

重返琨华殿，已经仿如隔世，燕国辅弼将军慕容评、广威将军慕容军、殿中将军慕舆根等将率领着数万精锐骑兵包围了魏都邺城。魏国尚书令王简告诉敖嫣，茹琳在襄国之战中被刺身亡，魏皇石敏被囚龙城危在旦夕。

玉皇大帝“绝地天通”，严禁正仙擅自干涉人间政务，四海龙宫刚刚才逃过一劫，敖氏兄妹也无法直接出手杀退燕军。心急如焚的敖嫣只好将侍中缪嵩和詹事刘猗携带出城，让他俩以奉上传国印玺为条件，立即到东晋去请求援军。然后，两兄妹火急火燎地赶赴龙城，可惜他俩仍然晚了一步。

潜伏在遏陉山上空的九头虫，待石敏断气之后，掀起一阵飞沙走石的妖风，轻易便将戴冠穿甲着履的石敏卷到了手中。九头虫把石敏扛在肩上，正要离去的时候，却发现被一蓝一紫两条巨龙拦住了去路。

敖嫣不敢相信，生龙活虎的石敏竟然没了半点动静，只觉心如刀绞的她，瞬间痛得无法呼吸，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滑落脸颊之后，随即变成了飘飘扬扬的雪花……

蓝龙化身人形，拿出八卦阴阳锤，平抬右手锤指石敏，阴沉着脸道：“把他放下。”

九头虫手握月牙丧门铲，不屑地说：“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九头虫虽然扛着人单手持铲，但却铲随身走，勇猛快速，式式相连，犹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敖丙错身蓄力，锤走弧形，攻守相济，也将一对银锤使得虎虎生风。一时间，铲劈锤挡，锤扫铲截，你来我往，直战得风云变色。

铲锤不断相撞，有如巨雷狂响，将呆若木鸡、泪如雨下的敖嫣惊醒，仍是本相的她昂首一阵悲吟后，突然从云丛之中直冲而下，只是一个神龙摆尾便将燕国宗庙夷为了平地。然后，敖嫣化身人形，势如奔雷，腾空而上，手握含光剑，与渐趋劣势的敖丙一起围攻九头虫。

凡人看不出含光剑的奥妙，但九头虫是始黄孝芒天级别的神仙，无形剑气也瞒不过他的眼睛。见敖嫣挥剑如狂，剑芒如千点万点繁星般暴射而来，九头虫运铲如飞，越舞越快，密密层层，气势磅礴，别说敖氏兄妹近不了身，就是风雨也透不进来。

就在九头虫大显神威之际，一位骨相精致、两鬓染霜的仙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旁，右手宝剑上盘着的那条金龙以步虚之声诵念道：“清心如水，清水即心；怡神静气，转阳为阴；忘我守一，外邪不侵；无痴无嗔，内绝杂音……”

清音入耳，双方立即冷静下来，停止了缠斗。“骨相精致仙人”一指石敏，左手平伸，面容平静地说：“拿来。”

眼前上仙飘然出尘，但九头虫只觉威压如山，如果自己胆敢说出半个“不”字，不用怀疑，上仙刹那之间便能把自己碾得粉碎。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的九头虫，乖乖地把石敏扔了过去。

“骨相精致仙人”将一粒九转太乙还丹放入石敏口中，随即把石敏转交给敖丙，语气温和地跟敖嫣说：“这灵猴不是凡器，很可能只是闭过气去了，你兄妹俩道行不够，赶紧送到南海观音菩萨那里去吧。”

敖嫣惊疑地伸手探向石敏的脖子，察觉似乎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儿在石敏的喉间流连，当即转悲为喜跪谢道：“谢谢东王公出手相助！”

见东王公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敖氏兄妹俩立马急不可待地向普陀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