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新生代
战况越来越焦灼，当下罗德岛的处境已经是非常危急。
阿米娅望着博士，她相信博士一定有化解危机的办法，就像过去无数次的决策那样。
罗德岛的各位把希望也都寄托在了尤德博士的身上。
博士不是没有办法，但他实在是不想采用这个方法，因为太过冒险和不可预知。
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再等待和犹豫的时间了。
“幽灵鲨！！”
博士对着正在战斗的幽灵鲨大喊，并举起了他的手向她示意，执行之前的计划。
幽灵鲨回头看着博士，她的眼神里似乎有那么转瞬即逝的犹豫，而后又迅速将眼前的怪物全部踢开，笔直地站在落石形成的废墟上面。
然后，她将她的右手微微举起，手上的伤口留着血。
如果就之前的经验来看，幽灵鲨现在的举动如同是自杀一样的行径，她下一秒就会被鲜血所吸引的怪物们给疯狂攻击。
但奇怪的事情出现了，那些怪物，在接近到幽灵鲨附近的时候，逐渐平静了下来，它们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攻击幽灵鲨，反而安静地伫立在幽灵鲨的四周。
这些刚才还狂暴着的怪物，此刻却如同被驯化了一样，没有了杀气。
凯尔希的预想果然没错，或许正是因为这是凯尔希提出的建议，所以才不可能有错。
之前凯尔希向博士提到过危急关头可以借助幽灵鲨的力量，指的正是如此。
这些海怪都是融入了包含幽灵鲨基因的血液，间接依靠海嗣血脉进行变异。
但这个技术操作却导致了一个副作用的产生，原本怪物体内的海嗣血统部分的基因组现在处于幽灵鲨基因的覆盖之下，导致它们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海嗣的血脉源于深海之神，海嗣和最初的海怪们会将深海之神视作它们的生代，受血统的传承会互相通过精神影响其他个体，从而形成一个精神与认知共通的海嗣一族，并且受深海之神的血统压制。
但这些改造出来的海怪，却因为幽灵鲨基因的出现导致了鸠占鹊巢的事情发生，海怪认知基因里原本属于深海之神的位置，现在则变成了幽灵鲨。
它们将幽灵鲨视作它们的“神”，受幽灵鲨精神的影响，被幽灵鲨血统压制。
此刻的幽灵鲨，是它们的新生代。
这就是真正的底牌幽灵鲨，只要教会是利用幽灵鲨的血液去改造的怪物，那在幽灵鲨的面前，一切海怪都将如同朝圣的信徒一般虔诚。
光流血还不行，如果只是流血那之前幽灵鲨受伤时也会出现当前的场景。
凯尔希说过，需要凝聚自己的思想，并且想像把自己的思维散发出去，最重要的是要将所有怪物视作自己的子民和同胞。
“同胞……吗？”
幽灵鲨曾无数次将这些怪物视作垃圾一样的存在，把这些怪物一个不留全部杀光是她一贯的想法。
但现在，她却要将它们视作自己的同胞。
这令她感到恶心。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也不是再纠结的时候了，毕竟自己身边的怪物们已经安静，博士那边却还有着狂躁的海怪们威胁着他们的安全。
幽灵鲨有意减缓自身的恢复速度，放任自己的右手继续流着血。
她反复将同胞的想法印进自己的脑海里，并下意识像海嗣那样开始对周围施展精神影响。
幽灵鲨的眼睛逐渐发出亮眼的红光，那是比亚利基利眼睛更加明亮的红光。
教堂里的海怪们似乎都感受到了幽灵鲨的特殊存在，它们停止了疯狂，一个个拖着地上的触手，慢慢“走”向幽灵鲨。
怪物们逐渐聚集在了幽灵鲨的周围，如同信众一样对幽灵鲨表达着虔诚。
不管是不是装作视为同胞，至少将这些怪物们安抚下来，幽灵鲨做得非常好，即便她那是装出来的。
但博士非常害怕这一点，因为哪怕是装出来的思想，也很可能增加幽灵鲨体内的海嗣血脉活性。
更可怕的是，海嗣血脉的激活和增加又会刺激到深海猎人们的精神，就像当时的斯卡蒂那样，但幽灵鲨是有过精神损伤经历的，从医疗部的纸面数据上来说，幽灵鲨的处境其实更加危险。
幽灵鲨其实也非常不想这样去做，如果不是为了安抚这些怪物，她巴不得马上提起自己的圆锯开始战斗。
这些怪物凭什么和深海猎人是同胞？它们的存在完全是因为教会的肆意妄为！
它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它们生前是怎样的人，只要现在变成了怪物那就该死！
幽灵鲨的愤怒开始蔓延，她已经尽力去装作将怪物们视为同胞，但那令她作呕。
她无法容忍这些东西和教会的存在。
幽灵鲨根本不可能将这些东西视作自己的同胞。
但另一个想法，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去死！！”
幽灵鲨对着这些怪物不屑而又愤怒地说到，她脑海里的思维向四周爆发蔓延出了这个愤怒的想法。
只是听到这个词的一瞬间，所有的海怪都匍匐了下去，浑身上下都在不断发抖，如同触怒了神而在等待接受神罚一样的凡人。
怪物们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暴躁，而之前的平静现在也变成了对“神”的惶恐。
她甚至无法将它们视作自己的子民，甚至于是贱民，这些怪物的结局只能去死。
幽灵鲨举起圆锯，对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只怪物重重砍了下去，触手和组织液飞散开来，那只怪物被砍后瞬间就没有了动静，甚至没有再生，而是直接就被杀死了。
它们因为体内的幽灵鲨血脉而产生的对幽灵鲨的恐惧，甚至已经压制住了海嗣血脉的再生力。
而当这只怪物被杀死后，其他的海怪们非凡没有因此暴动，反而发出了一种怪异的悲鸣声。
和之前末世般疯狂的悲鸣不同，这更像是一种贱民祈求神的原谅和赎罪一样的卑微感。
幽灵鲨眼里的红光仿佛像燃烧着的火焰一样，像愤怒的神惩罚她那罪恶的子民，那些怪物们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幽灵鲨的脸上甚至露出了如同之前疯狂时的微笑。
她现在杀死这些怪物，如同像翻手一样轻松。
她要杀了所有海怪和海嗣，以及所有丧心病狂的教会教徒，一个不留。
“劳伦缇娜！！”
恍惚间幽灵鲨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声喊她的名字，那是她的真名。就像在发呆的时候突然有人浇了她一盆冷水一样，瞬间回过神来。
那是斯卡蒂的声音，此刻的斯卡蒂，眼神里也泛起了红光，那是深海猎人体内被唤醒的海嗣血脉的表现形式，耀眼的红光代表着她们体内逐渐增加的海嗣血脉。
刚才的幽灵鲨似乎是真的像海嗣的思维模式一样，把敌人不需要理由直接杀掉，只因为它们是敌人，简单粗暴的想法。
而斯卡蒂通过唤醒体内的海嗣血脉，利用海嗣精神方面的影响来强行唤醒陷入偏执的幽灵鲨，这精神交流也与海嗣如出一辙。
即便深海猎人再怎么回避，海嗣血脉对她们的影响早就已经是不可磨灭，海嗣赋予的深海之力对她们来说已经如空气一般习以为常，即便她们没有意识到。
幽灵鲨看着对她呼喊的斯卡蒂，她看到斯卡蒂的眼里透露着焦急和不安，激动的斯卡蒂此时的红色眼瞳丝毫不比幽灵鲨暗淡。
幽灵鲨眼里的红光逐渐暗了下去，虽然其体内的血统依旧处于较为亢奋的状态，但相较于之前的状况已经平稳了许多。
“放心，还是幽灵鲨。”
她笑着向斯卡蒂回应着，她不会反而让斯卡蒂因为这件事去担心她，因为她知道，在这件问题上，斯卡蒂更需要自己的帮助。
斯卡蒂走到了幽灵鲨的面前，她放下了她手中的剑，双手扶着幽灵鲨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那熟悉的眼瞳，以及熟悉的面孔，依旧不变。
斯卡蒂低下了头，她有点不太敢去看幽灵鲨的目光，她甚至害怕那双令她感到安心和熟悉的眼睛下一秒就变成燃烧着红光的海嗣之眼。
幽灵鲨感到了斯卡蒂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在发抖，她握住了斯卡蒂的手，安抚着不安的她。
“放心，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一切正常嘛，你看，连博士都没慌，你慌啥。”
其实此刻在一旁的博士，早已经慌张得是满头大汗，他对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底气。
唤醒幽灵鲨血脉的计划真的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成效，那些怪物们已经被全部制服，并且这比之前通过战斗斩杀更要快捷有效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这真的有着极大的风险，之前凯尔希告诉自己和幽灵鲨这个方法的时候，博士的态度也是能不使用就最好碰都不要去碰，所以博士之前也做了相当多的其他安排，只是如今到了绝境才不得不采取这个办法。
博士看到了，那如同神性一般的恐怖力量，以及血统上的压制性，这完全超出了他之前对于海嗣之力的认知。
这不仅仅是改变了他们的力量，甚至改变了他们的信仰、思想、羁绊。
那是一种超出了泰拉生物关系范围的更高层次的领域。
但这股力量太过强大，很可能难以把持住，深海在赐予她神性的同时，又将她拉到了绝路上，那是一个在悬崖边上起舞的神。
没人知道幽灵鲨继续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就像没有人知道神会在下一步做出什么一样。
但博士能感知到，幽灵鲨体内血脉每一次的亢奋，或许都是在深渊的边缘疯狂试探，一旦失足，很可能就将是万劫不复。